“這一局那便由袁兄做令官出題如何?”有士子問。
“可以。那諸位便聽好了,在下的詩令爲:相思一夜梅花發。”那位袁公子念完詩句便看向他的下首。
他們這一出的酒令,以梅爲令,也叫飛花令,在對詩句時,必須有梅字,且梅子所出現的位置,必須與令官所出詩句相同,對仗工整。
下首男子沉吟幾息之後便道,“江南幾度梅花發。”
“檐流未滴梅花凍。”
“雪花不似梅花薄。”
酒令到了第七人時,那人抓耳撓腮半響,卻還是未曾想出,“算了,我認輸,自罰一杯,你們繼續吧。”男子臉上通紅一片,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便喝了下去。
“好氣魄,不愧是我們金陵才子于兄。”先前第一個行令的男子拍手喊道。
那認罰的男子臉上便更加通紅。
對不出詩句,還被人叫做金陵才子,豈不是與他難堪?
男子雖心裏不虞卻也沒有争辯。
坐在他下首的男子,此時正要繼續時,卻聽聞不知哪裏傳來一個稍顯稚嫩的女生,如珠玉落在玉盤上一般清脆動聽,“春還草閣梅先動。”
亭子内的衆士子皆面面相觑,有人指出那聲音的方向似是來自假山後頭,就想去探個究竟。
坐在亭子内的溫子明卻隐隐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忙将人攔下,“既是女子,我們身爲男子怎好過去探看,她們不願路面,怕也是有所顧慮,諸位還是繼續行令吧。”
“雲凡兄說的是,你們這些人,可别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那袁公子也笑着朗聲道。
雲凡是溫子明的字,在他中了秀才之後,老太爺取的,寓意:平步青雲,不同凡響。
這個名字包含了老太爺對他很高的期望,所以這段時間溫子明一直都很用功。
“好了,繼續繼續。”
飛花令還在繼續,而坐在假山後頭的溫小六與舒暮雪二人,不時在有人對不上時接上話頭對詩,這一番下來,她們二人倒是對了不少詩句出來。
亭子裏原本還覺得不過是閨中無聊,多讀了幾本書,所以知曉些詩句的女子,誰知人家居然能将他們這些士子都想不到的詩句對了出來,難免有些刮目相看。
亭子内的士子,忍不住對她們更加好奇。
而謝金科,早在溫小六出聲時,就已察覺對面之人是誰。
這彩頭要是落在她的手中,倒是意外之喜。
謝金科雖鮮少參與他們酒令一類的娛樂,但卻不代表他不會。
且他從小素有天才之名,對于看過的書,大多都能熟記與腦海之中,一個飛花令對他來說實在很簡單。
不過五輪下來,謝金科已經是他們這群人裏面,唯一沒有喝過罰酒的人了。
“我說謝兄,你這可不行,這彩頭是你們家的,總不能你自己又給赢回去吧?這不是不給我們這群人面子嗎?”有幾人多喝了幾杯,雙頰通紅,說話時已經開始有些打結,說話内容更是口無遮攔起來,也忘了對面還有兩名女子。
謝金科看了那有些喝多了的同窗一眼,沒有說話。
這人此時的模樣,不用他多說,自然會有人收拾。
“何兄你這話說的便有些欠妥了,這亭子内的衆士子,都已參加飛花令,誰赢了說明是誰的學問更高,這與你說的又有何相幹。”袁公子冷了聲音,義正言辭道。
對着那人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要是像往常那般,不過他們同窗幾人在,你說便說了。
但今日有外人,且還是不知誰家的千金。
而能在今日還在這後院中走動的女子,必是那幾大家族中的,此人說話如此口無遮攔,傳了出去,不是讓他們也跟着不好做人?
袁家雖不是世家之首,但卻也排名四大家族之一,向來在他們這群士子中間說話比較有分量。
此時那男子見袁公子不高興,打了個酒嗝之後,不再說話了。
“那咱們這酒令還繼續嗎?”袁公子見他消停,便笑道。
“這會時辰也不早了,寺裏應該準備了素齋,聽說這靈源寺的素齋很是不錯,咱們這便去嘗嘗吧。”溫子明道。
說起時辰不早時,特意加大了聲音,雙眼快速的看了假山那邊一眼。
“那行,既然不繼續了,那這彩頭該給誰,總得算一算。”其中一人道。
“這個自然。”袁公子喊了自己的小厮過來,讓他将記下的酒令拿過來。
有人對出五句,有人對出六句,也有隻對出兩三句的,就是剛才那何公子,被罰了不少酒。
最後一經算出,發現謝金科對出的句子最多,十二輪全都對上了,而那兩名女子也不錯,加起來對了一共十一句,僅次于謝金科。
“謝兄,這彩頭,怕還真的你自己自産自銷了。”袁公子說着哈哈大笑起來。
謝金科卻招呼春劍過來,将東西拿過來,示意春劍替他說,“諸位公子,我家公子的意思,這東西既是謝家的,已經拿了出來,卻不好再拿回謝家,所以公子便不要這第一名,将這東西送與排在公子之下的那位就可以。”
“這卻如何使得,謝兄憑本事赢的這東西,自然是該謝兄拿着了。”亭子内先前便有些針對謝金科的男子,此時卻一臉真誠道。
春劍看一眼自家公子,又忍不住瞄了眼假山,心底狡黠一笑,他們家公子的意思,他早就猜到了,既然公子不肯開口,那便他來幫他開口。
想到此處,便笑眯眯道,“諸位公子高風亮節,品性如梅,那奴才便鬥膽,将這彩頭送與那二位姑娘如何?”
亭子裏的士子一愣,沒想到他們不過客氣一下,這東西卻最終落入了兩名未曾見過面的女子手中。
但他們好歹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子弟,雖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太過不滿的情緒。
“此主意不錯,兩位姑娘皆是蕙質蘭心,冰雪聰明,當得上是我金陵城中的才女之稱,這彩頭送與二位當是她們當之無愧的。”那位袁公子拍了拍春劍的肩膀,笑的一臉溫和道。
“那奴才這就将東西送過去。”春劍說着便轉身退了出去,向那假山處走去。
亭内的衆男子,對于小厮能見到那兩位女子,莫名有些豔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