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被人送上馬車,前院的人坐完了席,老太太根本就沒有胃口,被人扶着勉強喝了兩口湯之後,便撐不住的暈倒了。
老太太暈倒,一陣兵荒馬亂。
前院的男丁也都被叫了過來,隻是這些人大多喝了些酒,此時屋子裏的味道就不大好聞。
大夫來了之後,聞着這刺鼻的酒味,将屋子裏不相幹之人全都趕了出去。
被紅雲請到内室。
把過脈,出了老太太的屋子,走到隔壁。
衆人在屋裏看不出大夫的神色是什麽意思。
隻是他半響不說話,屋子裏的人便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準備後事吧。”大夫歎了一聲,說完就背着藥箱走了,連藥都未曾開一副。
老太爺坐在上首,難得呆愣了半響。
“父親,母親前些日子都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不好了,定是那庸醫醫術不行,兒子再去重新找一位大夫過來。”三老爺怒氣沖沖的說完便往外跑,身子還搖搖晃晃的,有些站不穩。
隻是到了門外之後,一股冰冷的寒風鋪面,讓他急促的腳步一緩再緩,最後撐不過還是喊了小厮去重新找人。
屋子裏的人難得都沒有反對。
大家也都不信爲何老太太這次會突然來勢洶洶病倒,甚至連挽救一下的可能都沒有了。
新的大夫被找來時,屋子裏異常的安靜。
這次找來的,是城中信德堂的坐堂大夫,也是這金陵城中醫術最好的醫館。
“大夫,怎麽樣,我母親沒事吧?”不待大夫開口,跟在後面的三老爺便滿臉着急的問。
“小聲些,病人需要休息。”大夫瞪了他一眼,之後看向老太爺,“溫老爺子,老太太身體本就有些沉珂病症,且先前的風寒一直斷斷續續,未曾好全乎,今日這天氣又格外的寒冷,老太太怕是身體進了寒風,又強撐着身體不肯休息,這才一下子倒了下去。”
“胡說,老太太身體一向很好,前些日子雖說有些恹恹,但那不過是天氣太熱,老太太苦夏,這才精神不好,怎會是風寒未好?你這庸醫,要是不會看便不要亂說,待本官再去請其他的大夫來!”三老爺指着那大夫大聲道。
啪——
“老三,滾出去!”老太爺一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沖着三老爺怒道。
“父親,我.”三太太拉了他的衣袖,讓他不要再說。
二人出去之後,屋内總算安靜下來。
溫家雖說看着人口多,實則子嗣并不算多。
大老爺在京城做官,兩位侄女兒成親并未回來,隻有溫子元一個人在。
而二老爺帶着小兒子在任上更是不可能回來,二房現在在府裏的,就是排行老三的溫子泫以及已經出嫁的二姑娘溫卿。
三房兩個女兒,一個嫁到京城,一個今日剛出嫁,自然不可能在。
至于四房,他們連四老爺人都聯系不上,柳姨娘跟溫小六對于他們來說更是可有可無,沒什麽存在感。
就連老太爺都未曾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麽一位最小的孫女。
屋子裏左不過就是這些人,而老太爺的兒子,卻隻有三老爺一人在府裏。
如今老太太身子不大好了,還不知能否見到另外三個兒子的最後一面。
偏偏那三個兒子才是老太太所出,隻有這三老爺是老太爺的姨娘所出。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沒有那個福分。
四太太從老太太屋子出來,喚了花嬷嬷,“你去封信到懷安,讓那兩人趕緊回來。”
神色疲憊,雖然不願,但這麽大的事,如果不通知那二人,事後被老爺知道,隻怕是會将過錯全都怪在她身上。
雖然她也并不冤枉。
四太太冷笑一聲,擡頭看着天邊漫天的雲彩。
明明是這樣好的天氣,呼出的氣,卻似乎立馬就要結成冰碴子,凍得人在外頭站不住半柱香的時間。
花嬷嬷得了命令,退身去辦。
屋内的大夫此時已經将話都說完了,最後還是意思一下的開了張藥方。
不過那方子也不過是普通的益氣滋補的,實則已經起不到什麽用處。
老太太體内的寒氣,隻怕是從夏日開始就一點一點的侵入身體,到了如今,天氣乍變,寒涼的空氣一下子讓老太太體内的寒氣爆發,這才受不住的暈倒。
到底年紀大了,這樣的病痛,身體哪裏承受得住。
大夫搖搖頭轉身出去。
本該溫暖的日光,照在人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大夫看着西落的霞光,忍不住優思。
夏季的洪災,冬季的寒災,今年的天災似乎格外的多。
等人走後,老太爺身子也有些撐不住,到底是自己的發妻,雖說這麽些年已經不太親近了,但前頭十幾年的感情也不是泡沫,說沒就沒了的。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老二媳婦留在這裏伺候老太太,子元給你父親和二叔寫信,讓他們趕緊回來,再去打聽打聽,你四叔到底去哪裏了,也趕緊将人找回來。”老爺子擺了擺手,滿身疲憊。
“祖父,您,也要保重身體。”溫子元有些擔心道。
“行了,我沒事,你去辦吧。”老太爺揮了下手,不讓他擔心。
溫子元這才轉身離開,屋子裏剩下的人也陸續出去。
到了晚上,老太太的臉色愈發不好起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嘴裏也不知念叨着什麽,像是夢魇了,又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在手中。
紅雲在她身側,眼眶通紅,抓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紅雲在這裏,您想要什麽,就跟紅雲說。”哽咽着聲音輕聲在她耳側道。
老太太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抽出手反過來緊緊抓住紅雲,“幺兒,我的幺兒”老太太嘶啞着嗓音,明明眼睛還是閉着的,嘴裏卻拼命在喊,但卻發不出很高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般。
“四老爺馬上就來了,您等等,大少爺已經派人去叫了,您再等等。”紅雲以爲她說的是四老爺,忙安撫道。
剛端了藥過來的二太太,在外室站了一會之後,看裏面沒了聲音這才進去。
老太太口中的幺兒,紅雲或許不知道,但她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都是作孽罷了。
她也沒想到,老太太平日看着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樣,臨了臨了最挂念的,還是那個幺兒。
老太太口中的幺兒,是個姑娘,隻不過七八歲的時候就沒了。
至于怎麽沒的,除了老太太跟老太爺以外,這府裏隻怕是已經沒人知道了。
二太太斂了眉眼,精心服侍老太太喝藥。
隻是老太太昏睡不醒,那藥哪裏進得去。
折騰半天,一碗藥,将将喝進去一小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