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溫小六正同自己大夫子,也就是溫子庭在書肆中買書。
去的還是之前那家書鋪子。
溫子庭帶着溫小六來過幾次,現今那何先生也知溫小六是溫家的四房庶女,也是溫子庭跟溫子遊的學生。
“小六兒,你先自去挑挑想要的書,我先去跟同窗打個招呼,一會再過來幫你看看挑選的書。”溫子庭摸了摸溫小六的腦袋道。
溫小六點點頭。
行露如今跟在她身後,像是個絲毫沒有存在感的人一般。
隻是溫小六去哪兒,她就跟着去哪兒。
遠不像秋霜跟着她時,那麽叽叽喳喳的,經常問東問西。
但溫小六很喜歡行露,所以就算她不說話,溫小六也能自己一個人說上半天不尴尬。
“行露姐姐,你也過來挑,這些日子軟軟不是教你讀了三字經嗎?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書,也挑一本,等會軟軟付錢,出門的時候姨娘給了我好多錢呢。”溫小六拍了拍自己的小兜兜,一臉驕傲的道。
行露卻不敢真的逾矩。
且她自己并不是太愛認字看書,不過是姑娘興沖沖的非要拉着她學,這才跟着姑娘學習的。
隻是自家姑娘好像當小老師當的有些上瘾。
平日看書時,指着一個她自己認識,猜到她可能會不認識的,就讓她來讀。
要是她讀不出來,姑娘就開始興高采烈的大展身手。
勢必要将她教會才行。
隻是她可能天生不會讀書,學認字學的很慢。
而且經常學了這個之後,之前的就忘記了,總是需要重新回過頭去再學。
姑娘卻像是半點都不會覺得不耐煩。
拿着書慢慢教她。
行露雖然心底不太願意學,但卻不想辜負姑娘的苦心與努力。
好歹将三字經都背了下來。
隻是有些字指着讓她單獨去認,她還是會認不出來。
溫小六見行露不挑,幹脆自己蹲在地上,就從最下面那排開始挑起。
這一排書架上的書,溫小六也大多都不太認識,她就撿着自己認識的書挑着。
不一會就挑出了兩三本。
挑完之後将書遞給行露拿着,自己站起身,就去找她的先生。
此時溫子庭正與人辯題。
他們不過隻有兩三個月就要參加鄉試,此時自然是與同窗多加交流學習。
而這書肆内,有一間專門的屋子,是供書生辯題探讨學問的。
溫小六之前被溫子庭帶來過,知道怎麽走。
帶着行露往裏走去。
推門進去時,就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這個時節,天氣還不算特别炎熱,畢竟還未到三伏天,但屋子裏已經放了幾盆冰在裏面。
溫小六在一群學子中間視線穿梭,很快就看到坐在中間位置的老師。
噔噔噔的跑上前去。
卻見溫子庭此時臉紅脖子粗的正跟人争論什麽,雙拳緊握,大有要揍人的感覺。
與他争論的對方似乎未曾發覺一般,嘴裏還在繼續,“我看溫兄此次鄉試還是不要參與了,不然考不中是小,丢了你們溫家的面子是大。”那人嘴角含着諷刺,說話也不客氣。
“是啊,溫兄,你看你如今不是正忙着教你們嫡支那庶出的姑娘念三字經呢,哪有功夫去考試,還不如好好在家教書,說不定教好了,你們嫡支那大老爺,還能賞你個官職做做呢。”
“嶽兄這話說岔了,那庶女不過四房的幺女,那四房老爺空有舉人功名在身,卻是個無官職的白身,想要靠着那四老爺往上爬,卻是希望不大的了。”
“李兄說的是,在下倒是将此事給忘了,哈哈哈。”
那三人在一旁自說自話,看似說笑,實則在羞辱溫子庭。
可溫子庭是溫家人,溫家規矩一向大,如是今日他敢在外同人吵架,說不得回去便要被祖父訓斥責罰。
但這三人說話未免太過難聽。
就算他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忍不下了。
“咦,幾位大哥哥是在說軟軟嗎?”溫小六撥開圍着的人群進去,滿臉疑惑的看向那說話的三人。
衆人的視線不由落在溫小六身上,那三人也看了過來。
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梳着雙髻,身上穿着一身嫩黃色衣衫,白皙粉嫩的雙頰,帶着些嬰兒肥。
一雙清澈透亮的黑眸,看着他們時,眼神純淨無暇,又帶着一股無辜的軟萌。
剛才還譏诮諷刺的三人,被這麽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盯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也沒想到不過區區庶女,卻長得這般可愛乖萌。
溫小六見他們不說話,忍不住上前一步,盯着那爲首一人,“大哥哥還沒回答軟軟的問題哦。”
那人有些尴尬,不大想承認。
論人是非本就有些不是君子所爲,如今卻還被議論的主人公給當場抓住,更可怕的是,那主人公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如果是個大人他們都不會這麽尴尬。
之前有些不贊同他們那般行事說話的其他學子,此時見了他們尴尬的模樣卻沒有幫他們解圍的打算。
平日高喊‘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喊得比誰都大聲,現如今卻自己做了小人不敢做聲了。
“你是誰家的姑娘?這裏可是我們生員探究學問之地,你一女子,雖說不過稚齡,卻也不該來此地的。”那人爲了掩飾心底的尴尬,闆了臉道。
“咦,可是門外未曾寫上女子不得入内哦,且軟軟這是第二次進來,上次也不曾有人告知軟軟不可以進來這裏呀。”溫小六看着他不解問。
男子眉頭微皺,雖然溫小六卻是長得可愛又軟萌,但在他的心裏,這讨論學問之地,就不該是女子進的地方。
就算沒有提示牌,女子也不該入内。
這不應該是常識嗎?
“溫兄,難道她不知你也不知嗎?此地乃我們大家這些學子探讨學問之地,如何能讓一黃毛小兒且還是女子進入這裏,這不是對這裏的亵渎嗎?”男子對着溫小六不好說的太過,但對着溫子庭卻不會客氣。
可溫小六是那麽好敷衍的人嗎?
她雖說不過四歲多不到五歲,但從小跟着姨娘讀書識字,且姨娘灌輸的那些理論以及所講述故事中的内容,讓她在男女尊卑上,幾乎沒什麽概念。
而面前這位大哥哥的一番話,顯然讓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将大哥哥思想上的不妥之處糾正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