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進了殿門,列位站好。
上朝的時辰剛到,就見皇上一身明黃龍袍,神采奕奕的走了出來。
隻是臉上看着精神無比,身形卻似乎愈發瘦削。
那種有些不正常的興奮,讓殿中的大老爺,不知怎麽就想起五石散來了,神色微微一凝。
這個東西一旦沾染上,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好過。
皇上如今已經昏聩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大老爺垂頭,思緒翻湧。
而站在身側的其他官員,有看出異常的,自然也有未曾看出異常來的。
隻是見皇上精神不錯,猜測着以後是不是會恢複每日的早朝。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黃公公尖細的嗓音在殿内響起陣陣回音。
大老爺站立未動,并沒有第一個出列。
“皇上,微臣有本要奏。”出列的是戶部尚書,也就是上朝前同大老爺一起進殿的齊大人。
“準。”皇上坐在龍椅上,神色有些慵懶的看着下方的齊大人。
“啓禀陛下,南方再過不久便要進入汛期,這一到汛期必然就有災情發生,可現如今國庫資銀不豐,糧米缺失,萬一真發生了災情,那國庫的銀子,隻怕是拿出來還不夠赈濟一府災民。”齊大人說完看了一眼皇上,垂頭站着不動。
這話雖說有些誇大,但國庫确實在這幾年越發空虛。
如果真的發生大的災害,那隻怕是
“國庫資銀不豐,糧米缺失?爲何朕不知?”皇上緩緩坐起身,臉上慵懶的表情不見了,沉聲道。
到底關乎國家社稷,皇上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皇上一直身體抱恙,鮮少上朝,微臣的奏折怕是都在七皇子那裏。”齊大人目不斜視道。
皇上此時才想起來,之前自己下令将奏折交給七皇子殿下批閱。
“那愛卿說說,這該怎麽辦?”皇上不好自己打自己臉,隻好換了話題問。
“缺銀子,就想辦法賺銀子,缺糧食,那自然隻能想辦法收糧食。”話說到這裏,卻不明說具體賺銀子,以及收糧食的辦法。
皇上沒有耐心跟他打太極,手一揮,“這事兒你去辦吧,務必要讓國庫充盈,朕雖說對百姓仁愛,卻不能因爲仁愛,而不顧國家大計。”
許是做皇帝的,都有一種迷之自信,覺得自己成天沉迷修仙練道,不理朝政,卻還是個好皇帝。
“是。”齊大人這才拱手退下。
大老爺正要出列奏本時,皇帝突然坐正了身子,看着下方的百官,緩緩道:“南越的戰事,諸位如何看?”
兵部尚書聞言,心頭一緊,卻還是垂了眸,未曾出聲。
大老爺見皇上親自過問,此時倒不着急了。
既然皇上現在親自過問,那他們那些相關人員,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架勢。
皇上見百官無人言聲,突然抓起身側的茶杯,一把扔了下去。
隻是從這力道,不難看出,皇上如今内裏空虛,就連茶杯也不過是劃出兩三米的弧線,‘砰’的一聲墜落在地。
“好,很好,需要用你們的時候,一個個給朕在這裏裝聾作啞,既然如此,那還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幹什麽?都給朕革職查辦,滾回家種田去!”皇上怒氣沖沖的說完,身子往後一倒,整個人就開始有些呼吸不暢。
“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
一片跪地求饒聲響起。
皇上此時卻沒心情去看他們,身體又開始難受起來。
“藥,快給朕藥。”伸手沖旁邊的黃公公指着。
黃公公立即上前,将皇上出來前,交代他拿着的藥丸,倒出一粒,放進他嘴裏。
身後已經有婢女重新送上茶水。
皇上吞下藥之後,這才覺得好了不少,臉上氣色更加紅潤。
好像剛才那個被氣的虛弱到不能呼吸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别以爲朕不知道你們存的什麽心思,這麽大的事都敢瞞着朕,朕看你們這群人,是該告老還鄉了。”皇上喘勻了氣之後,陰恻恻的看着他們道。
“皇上,南越戰事,微臣屬實并不知情,也未曾聽聞上報,這才沒有奏禀。”兵部尚書此時才出列喊冤。
“所以你們都不知道嗎?隻有朕和皇後知道?”皇上似笑非笑的道。
“皇上,微臣知道。”大老爺此時才出列拱手回禀。
皇上看向溫崇,冷靜下來,面色平靜,“這倒是奇了,兵部内閣都不知,你一個禮部尚書是如何得知的?”皇上此時像是冷靜下來,語氣平靜的問。
按理戰報一般是可以直接呈遞給皇上的,但皇上沉迷煉丹,不理朝事,這是衆所周知的。
所以這戰報自然就按照平日上奏的流程一般進行。
先是到了兵部,之後由兵部呈遞内閣,再由内閣整理審核之後交給皇上批閱。
隻是皇上将批閱奏疏的事交給了七皇子,這事兒自然最後就應該到七皇子手中。
但是現在兵部卻說自己從未收到過戰報,内閣很明顯更加不會承認。
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嗎?
當然不是,隻是皇上不理朝政,而七皇子不過十多歲的黃口小兒,雖說未曾名言,但大家都知道皇後在幕後做奏疏批閱。
朝中大臣哪個不是十年寒窗苦讀,中了進士,一步步爬上去的。
現在卻讓一個女人,批閱他們的奏疏,自然是不願意的。
送上去的奏疏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連内閣都甩手不管,有上奏之事,自己将奏疏交給黃公公。
再由黃公公遞到七皇子宮殿。
更重要的是,黨派之争,曆來皆有。
而如今皇上沉迷煉丹,又還未立太子,誰知道哪一天皇帝突然不行就駕崩了。
而他們自然要爲自己站隊之人謀劃。
還有一點則是,在他們眼中,侵犯南越的,不過小國,不足爲懼。
而蕭将軍的奏疏上,所陳詞内情,許是他故作可憐呢?
沒有人将此事當做一件大事,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在意這事兒是否被上報,是否被皇上知道。
而多方勢力牽扯之下,這戰報也就直接被扔在了牆角,當做墊桌椅的墊子了。
“微臣在祭祖結束之後,回京途中,恰巧遇到派了親兵親自送信的蕭将軍部下,那人知微臣是朝廷命官,因前線戰事緊要,将折子交給微臣之後,就趕赴戰場了,所以南越之事,微臣是知曉的。”大老爺恭敬的回答。
龍椅上的皇上冷笑一聲,他雖然沉迷煉丹,但他不是傻子。
前線戰報,有專門的驿站傳遞奏折,而像這種急報更是由專人負責傳遞。
又怎麽會輪到需要前線打仗的将士臨時充當信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