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若是沒有什麽事情,到我的府邸去坐一坐。”
李定國點點頭,轉身跟着劉文秀進入了府邸,按照父皇張獻忠的安排部署,三日之後兩人就要率領三萬大西軍軍士離開成都趕赴重慶,成都距離重慶一千多裏地,期間有不少山路,道路不是很好走,而且趕到重慶之後,劉文秀還要率領部分的軍士前往叙州和泸州,這樣算起來,兩人至少數月時間不大可能回到成都。
對于父皇張獻忠的安排部署,劉文秀和李定國無話可說,唯有服從。
四兄弟之間,劉文秀與李定國之間的關系要好很多,劉文秀雖然出身草澤,不過儀态溫雅、柔和謹慎,善待軍士,有名将的風度,李定國同樣出身農戶人家,相貌英俊,做事有度,在軍中以寬容和仁慈出名,作戰時則一馬當先,勇猛無比,在軍中頗有威望,兩人性格方面有一些相似之處,都善于帶兵,也有不少共同的話語,平日裏自然走的近一些。
劉文秀與李定國并排直接朝着廂房而去。
進入廂房,劉文秀安排府邸裏面的下人,備下酒菜送到廂房來,他與李定國有事情商議,府邸裏面的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不過幾分鍾時間過去,酒菜就端上來了,熱騰騰的火鍋散發出來誘人的香味。
“三弟,先前喝酒沒有盡興,今天到我這裏來了,放開喝,不醉不歸。”
李定國端起酒杯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二哥,我看還是算了吧,說起這喝酒,你哪一次喝得過我啊,要是二哥你喝醉了,嫂子回頭又要教訓我了。”
劉文秀哈哈一笑,端起了酒杯,臉微微有些紅。
“三弟,你我馬上就要領兵前往重慶了,也不知道重慶的情形究竟如何了,要說馬都督和張都督駐守重慶,他們作戰勇猛,兵力充足,守住重慶府城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算了,你我先幹了這一杯酒。。。”
劉文秀欲言又止,對着李定國舉杯之後,一口氣喝完。
李定國笑了笑,跟着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酒,放下酒杯跟着開口了。
“二哥,你有什麽擔心的地方,盡管說出來就是了,三日之後,你我就要趕赴重慶,按照父皇的旨意,重慶、叙州和泸州的安危,都由我們直接負責了。”
劉文秀舉起酒壇,給李定國和自己的杯子裏倒滿酒,放下酒壇的時候,輕輕歎了一口氣。
“三弟,我就是覺得明軍進入四川這件事情,令人擔憂。”
“明軍與後金鞑子的吳橋之戰、景州之戰,你我早就知道了,我們還專門說過這兩次的戰鬥,以往明軍遭遇後金鞑子,都是聞風而逃,根本不敢正面對峙,現如今不僅能夠打敗後金鞑子,還可以全部剿滅,這很不簡單了。”
“馬欄山之戰就更不用說了,明軍對陣的可是滿八旗的後金鞑子,都說他們戰鬥力強悍,甚至有人說他們天下無敵,依舊被明軍徹底打敗了。”
“你我沒有與後金鞑子交手,不知道他們的深淺,不過闖王李自成被他們徹底打敗,李自成和劉宗敏敗亡,我以爲,這足以說明後金鞑子的強悍。”
“大哥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吳橋之戰、景州之戰和馬欄山之戰,明軍明顯都占了便宜,如果兩軍勢均力敵,明軍不一定打得過。”
李定國再次端起杯子的時候,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二哥,你有什麽想說的,直接說就是了,你我不必顧慮大哥的想法。”
劉文秀端起酒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三弟,但願我是想多了,如果明軍真的進入四川了,等待你我的可能是從未有過的惡戰,我們必須要認真對待,萬分小心才是啊。”
李定國放下了酒杯,指着劉文秀開口了。
“二哥,這樣的話語,在父皇和大哥面前千萬不要說啊,要不然又是一頓訓斥。”
劉文秀輕輕的哼了一聲。
“三弟,這些話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說說,剛剛你在父皇的面前也沒有開口說話,大哥說過之後你也沒有開口,一定是有其他什麽想法,也說出來聽聽。”
李定國的神情變得略微嚴肅,看了看劉文秀。
“二哥,我倒是覺得,明軍和以前倒是有些不一樣了,不管他們是怎麽打敗後金鞑子的,結果就是勝利了,關于明軍是不是大舉進入四川這件事情,我覺得父皇有些擔心,可還是沒有完全相信。”
“大哥說明軍數次打敗了後金鞑子,特别是馬欄山之戰,斬殺了多铎和阿巴泰,這兩人我們都聽說過,那個商賈也說了,多铎是後金鞑子的親王,阿巴泰是後金鞑子的王爺,還有景州之戰的豪格,也是後金鞑子的親王,按說遭受了這麽慘重的損失,後金鞑子一定會大舉反攻,拼死命的進攻明軍。”
“這一點我有些懷疑。”
劉文秀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定國。
“三弟,這件事情你也懷疑嗎,說說爲什麽。”
李定國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二哥,我是從兵力的損失上面來說的,加上前面的吳橋之戰和景州之戰,後金鞑子損失的兵力接近八萬人,他們能夠有多少的兵力作戰啊,也别是最後的潼關之戰、西安府城之戰、鷹澗嶺之戰和馬欄山之戰,他們損失兵力五萬人,而且都是最爲精銳的大軍,難道他們不需要休整嗎。”
“當然,大哥說的也有道理,遭遇了這麽大的損失,如果後金鞑子無動于衷,那也不大可能,很有可能傾盡全力發起對明軍的進攻。”
李定國說到這裏的時候,劉文秀的神情也變得肅穆,他盯着李定國開口了。
“三弟,明軍與後金鞑子作戰,你是怎麽看的。”
李定國看着劉文秀,眯了眯眼睛。
“二哥,我當然希望明軍獲得作戰的勝利了,不管怎麽說,後金鞑子都是蠻夷,可不能夠讓他們進入中原了。”
劉文秀用力的點點頭,對着李定國豎起了大拇指。
“三弟,我們的想法一緻,我也希望明軍能夠徹底打敗後金鞑子。”
兩人再次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完第二杯酒。
小半個時辰過去,劉文秀與李定國兩人的臉都紅了。
李定國放下了酒杯,站起身來告辭,論酒量他遠遠強于劉文秀,三日後兩人就要率領大軍前往重慶,這期間父皇張獻忠很有可能召見,如果喝的醉醺醺的起不來床,肯定遭遇訓斥。
劉文秀沒有挽留,将李定國送到了府邸門口。
轉身回頭的時候,劉文秀的神情變得異常的肅穆,其實他是想着與李定國好好的深談一次,将很多的話語說清楚,不過事到臨頭還是沒有開口。
劉文秀有兩個關鍵的問題沒有開口詢問,也沒有說出來自身的想法。
第一個問題是大哥孫可望這段時間的表現有些奇怪,幾乎是鞍前馬後的跟随在父皇的身邊,對于他們幾個兄弟倒是淡漠了一些,要知道孫可望心思深沉,能力是不用多說的,如果是治理地方,劉文秀等人壓根無法比較。
劉文秀擔心的是孫可望權力的欲望太大,如果不小心表露出來,很有可能遭遇到父皇的訓斥,到時候他們兄弟之間就不好轉圜了。
第二個問題,也是最爲核心的問題,那就是明軍如果真的進入四川了,而且取得作戰的勝利了,大西軍被打敗了,諸多的兄弟究竟該要做什麽樣的選擇,父皇怎麽辦。
這兩個問題,劉文秀輕易不會開口,大哥孫可望若是權力欲望太重,惹惱了父皇,劉文秀也就是盡心盡力的勸解,最終還是看孫可望自己怎麽辦,至于說大西軍如果被明軍徹底打敗了,自己是不是真心歸順大明朝廷這件事情,劉文秀絕不敢胡亂說。
以前劉文秀是絕對想不到這些事情的,因爲他覺得父皇無比強悍的,明軍壓根就不是對手,就算是有秦良玉和楊展挑起一些戰鬥厮殺,攪亂了地方,可都不至于威脅到朝廷和大西軍,無非是攪得衆人不得安甯罷了,可明軍若是大舉進入四川,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明登基的皇帝朱慈烺,劉文秀倒是聽說過,不少進入四川的商賈,私下裏對于朱慈烺贊不絕口,都說這個皇帝非常的厲害,深謀遠慮,将大明朝廷的一幫子文武大臣籠絡的服服帖帖,而且禦駕親征,指揮明軍數次打敗了後金鞑子。
李自成與劉宗敏殒命,大順軍徹底滅亡,大順朝廷徹底滅亡,令劉文秀想到了父皇,想到了大西軍,如果大明的皇帝朱慈烺勵精圖治,徹底打敗了後金鞑子,穩定了中原和南方,憑着大西軍的實力,根本無法啊抗衡,到了那個時候,不管是父皇張獻忠,還是他們四兄弟,都是要做出選擇的。
用力的搖搖頭,劉文秀伸手用力按了一下額頭,這些複雜的問題同時湧進腦海,還真的攪得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