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士英是萬曆四十七年的進士,學識不錯,在書畫方面有一定的造詣,文人多自傲,馬士英也不例外,擔任鳳陽總督的時候,馬士英曾經指揮大軍與流寇作戰,雖然不能夠說取得多大的戰績,但也護衛了南直隸諸多的地方,所以自認爲在軍事造詣方面還是不錯。
敕封四川總督,統領十萬大軍進川剿滅張獻忠,馬士英是想着好好表現一番的,在他看來,此番統領的大軍,與一年之前是不能夠相提并論的,麾下十萬軍士,其中五萬軍士參與了馬欄山之戰,與後金鞑子面對面厮殺,戰鬥力強悍,至于說鄧世秋與程仲地率領的五萬軍士,經曆了不短時間的訓練,軍紀嚴明,戰鬥力也不差。
根據皇上的旨意,十萬大軍進川,軍紀方面的要求非常嚴格,決不允許有騷擾百姓之行爲,大軍需要的糧草都是自己攜帶,偶爾還會給予窮困百姓一些錢糧資助,作爲統帥的馬士英,這方面也特别注意,時常清查和詢問,決不允許麾下的軍士騷擾百姓。
作戰計劃早就明确,作戰部署也基本安排到位,馬士英沒有想到,皇上寫來了信函,直接指導十萬大軍在四川如何作戰的事宜。
如果換做以前,遭遇這種情況,作爲統帥的馬士英,内心是不舒服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整體的作戰計劃還要遠在南京的皇上來确定,還需要他這個主帥來幹什麽。
有了吳橋之戰、景州之戰和馬欄山之戰,馬士英對于皇上指揮協調作戰之能力佩服的五體投地,且皇上對于十萬大軍作戰計劃的建議,讓馬士英驚歎服氣。
情報司的信息太快太準确,譬如說鄧世秋率領的兩萬軍士,攻克夔州府城等地的戰況,馬士英還不是特别了解情況,情報司已經準确掌握。
皇上關于十萬大軍如何征伐張獻忠的建議,馬士英思考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爾後又詳細的查看地圖,最終決定全盤執行。
張獻忠麾下的大西軍與李自成麾下的大順軍有很多相同之處,譬如說都是老營和新營的軍士組成,老營軍士的戰鬥力不錯,待遇也不錯,新營軍士幾乎沒有多少的戰鬥力,待遇也差強人意了,而張獻忠依靠的就是老營的軍士,幾乎不怎麽關注新營的軍士。
如此情況之下,馬士英率領大軍發起進攻的時候,其主要的目标就是大西軍老營軍士,隻要徹底擊潰了老營軍士,新營軍士不足爲懼。
張獻忠麾下的老營軍士接近十萬人,也就是說,馬士英主要的作戰目标就是這十萬老營軍士,徹底剿滅老營的軍士,張獻忠将徹底覆滅。
對于馬士英特别有利的情況就是,張獻忠的老營軍士相對分散,重慶府駐紮一萬人,潼川州城駐紮一萬人,南充駐紮五千人左右,其他地方分散駐紮五千人左右,其餘六萬多老營軍士駐紮在成都,這就給了馬士英各個擊破的機會。
務必首先剿滅駐守外圍的大西軍老營軍士,爾後形成對成都的合圍,這是不用質疑的。
兩路夾擊的作戰思路,完全能夠做到分開打擊與集中圍剿,而且可以基本堵死張獻忠外逃之路,隻要徹底控制了重慶、潼川州等地方,張獻忠将被迫與朝廷大軍在成都展開決戰。
馬士英堅信麾下的十萬大軍能夠徹底打敗和剿滅張獻忠,他最爲擔心的就是張獻忠外逃,這樣會留下巨大的隐患,要知道張獻忠造反十多年,生存能力頑強,随時都能夠組織起來造反的大軍,針對這個問題,皇上在書信之中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讓馬士英有了頓悟的感覺。
具體指揮作戰依舊是馬士英這個四川總督直接負責,皇上隻是提出了建議,且在書信之中專門說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話語,讓馬士英能夠放手指揮大軍與張獻忠作戰。
馬士英放下手中信函的時候,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
馬欄山之戰的完勝,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包括馬士英都沒有能夠準确預料到,皇上禦駕親征決定全殲八旗軍的時候,馬士英覺得能夠打敗滿八旗所屬的正白旗與鑲白旗就不錯了,那就是朝廷從未有過的重大勝利,可以最大限度改變朝廷與後金對峙的被動局面,想不到朝廷大軍徹底剿滅正白旗與鑲白旗,還斬殺了多铎和阿巴泰,讓朝廷對陣後金的局勢完全扭轉,後金鞑子處于完全被動的局面之中。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是馬士英對于皇上決策最爲明确的感受。
仔細體會了皇上作戰部署的建議之後,馬士英迅速做出了決定,馬上派遣傳令兵前往萬縣,傳達最新的作戰部署,同時令麾下的大軍嚴格保密消息,給鄧世秋與程仲地争取時間。
嚴格保密消息與抓住時機,這兩點成爲此番征伐最爲關鍵的兩個方面。
鄧世秋與程仲地将要率領麾下的軍士直逼重慶,攻陷重慶府城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泸州、叙州和嘉定州等地,徹底封地張獻忠南逃之路,馬士英則親率大軍攻陷順慶和潼川等地,且分兵固守龍安與保定,徹底堵死張獻忠北竄的道路,待完成一切的作戰部署之後,兩路大軍會和發起對成都的總攻。
這個過程不用太過于着急,因爲馬士英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做,那就是整肅四川地方的某些士紳富戶,對于其中的部分士紳富戶予以毫不留情的懲戒。
袋子要紮好,決不能出現漏洞,四川境内的地勢太過于複雜,所以甯願征伐的速度稍微的慢一些,也不要操之過急,免得張獻忠逃出四川之後,在其他地方作亂。
張獻忠的四個義子馬士英不得不考慮,特别是劉文秀和李定國兩人,皇上好像對這兩人的印象不錯,期盼他們能夠爲朝廷效力。
當然,剿滅張獻忠之戰鬥,最終還是馬士英來指揮,如果李定國和劉文秀等人願意效忠皇上和朝廷,自然會不遺餘力的招納,可若是他們自個作死,馬士英絕不會手下留情,不會留下絲毫的隐患,越是這種有能力之人,越是要格外的注意。
斥候進入屋子的時候,馬士英臉色變得平靜。
“禀報大人,四川參将楊展率領兩千軍士,馬上就要到了。”
馬士英點點頭,看向了斥候。
“成都和重慶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斥候搖了搖頭。
“沒有發現任何的動靜,屬下專門詢問了被抓獲的大西軍軍士,他們說因爲這些年大西軍時常與秦總兵和楊參将作戰,張獻忠對于各地出現的零星戰鬥早就習慣和适應,一般情況之下不會特别注意的。”
馬士英點點頭,神情還是有些肅穆。
“知道了,絕對不能夠掉以輕心,大軍進入四川的消息需要嚴格保密,我不擔心諸多的将士,就是有些擔心秦良玉和楊展等人,害怕他們洩露出去了消息。”
說到這裏,馬士英對着斥候揮揮手。
“楊展到了之後,馬上領着他到我這裏來,秦總兵率領的一千白杆兵軍士,押解了數千大西軍的俘虜,這一兩日也要抵達,斥候營多關注一下。”
斥候離開屋子之後,馬士英在屋内略微的轉悠了一下,走到桌案邊,開始磨墨。
如何處置數千大西軍的俘虜,這同樣是馬士英需要考慮的問題,前些日子在潼關見到了新任陝西巡撫阮大铖,馬士英與其有過一番長談,阮大铖最爲擔心的就是陝西缺乏人口的問題,不僅僅是陝西,河南同樣如此,馬士英記得很清楚,他看見河南巡撫朱大典一臉憔悴的時候,非常吃驚。
抓獲的大西軍俘虜,送往河南與陝西等地耕種土地是可以的,不過之前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不是說将俘虜全部送過去就完事了,要知道河南與陝西遭遇太多的戰亂和天災,地方疲敝,人員凋零,不能夠繼續動蕩,需要真正的穩定下來。
提筆的時候,馬士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是他的第一份密折,他所寫的密折将直接送到皇上的手中,内閣都沒有權力拆封。
數次的提筆,又數次的放下筆,馬士英終于下定決心,有關征伐張獻忠的事宜,以及如何處置大西軍俘虜的事宜,馬士英必須要禀報,要得到皇上的認同。
半個時辰過去,馬士英的密折基本完成,皇上不喜歡長篇大論的奏折,更不喜歡那些吹捧的話語,所以馬士英的密折寫的很幹脆,就是提出自身對于作戰和處置俘虜的見解。
放下筆的時候,屋子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斥候再次進入屋内,禀報楊展已經在外面等候。
馬士英點點頭,擡腳朝着前院的大堂方向走去。
看見虎背熊腰的楊展,馬士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上前去扶起了單膝跪地行禮的楊展開口了。
“楊參将,你在四川堅持征伐張獻忠,很是辛苦,皇上和朝廷都知曉,我代表皇上和朝廷對你表示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