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大軍會和之後,馬士英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自崇祯十三年以來,張獻忠變開始進入四川作戰,導緻四川各地局勢大亂,期間張獻忠轉戰湖廣和南直隸所轄廬州等地,崇祯十七年正月再度進入四川,先後攻克重慶和成都等地,四川巡撫龍文光等官員因不願意投降,被張獻忠盡數斬殺,封地在四川的藩王朱至澍、朱至渌自殺,張獻忠在成都稱帝,國号大西。
張獻忠對四川各地的統治異常殘酷,所占領的地方,士紳富戶要麽全部逃離,要麽幾乎被斬殺殆盡,至于說各地的反對力量,更是不遺餘力的剿滅和斬殺,以此來穩定四川的局勢。
四川總兵秦良玉、參将楊展在諸多士紳富戶的支持下,率領少量的兵力與張獻忠周旋,大明京城被李自成攻陷、崇祯皇帝自缢身亡,給予了秦良玉和楊展等人沉重的打擊,四川地方的士紳富戶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之下,各自爲政,逐漸開始不聽從朝廷的号令。
朱慈烺登基之後,四川總兵秦良玉、參将楊展先後寫去了效忠的奏折,不過逐漸積聚起來力量的少量士紳富戶,對于朱慈烺和朝廷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們一門心思想着打敗張獻忠,确定下來自身的勢力範圍,而且他們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敢于暗算和斬殺朝廷任命之官吏。
皇上專門抽調強悍的生力軍進入四川,目的就是徹底打敗和剿滅張獻忠,狠狠打壓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各自爲政的士紳富戶。
馬士英明白自身的重任,他這個四川總督,接下來恐怕也竭盡全力,一方面務必要徹底剿滅張獻忠,另外一方面也要完全穩定四川的局勢,清除那些狂傲的士紳富戶。
馬士英很聰明,他詳細分析和揣摩了皇上的所有話語,從中還是悟出了一些東西,譬如說究竟要怎麽樣對待四川的士紳富戶,哪些士紳富戶應該被抄沒家産,如何對待張獻忠任命的地方官員,是不是全部都要斬殺,如何保證四川的局勢能夠真正穩定下來,要知道四川經曆了張獻忠的蹂躏和部分士紳富戶的嚣張,朝廷确立的制度蕩然無存,朝廷任命的官吏損失殆盡,絕大部分的财富集中到張獻忠的手中,包括部分的士紳富戶手中,接下來穩定四川的局勢肯定需要消耗錢财,朝廷不可能撥付多少的錢糧,這就要依靠他這個四川總督來想辦法。
馬士英牢牢記住了一點,自己不伸手拿一文錢,繳獲的錢糧全部用于四川地方,用力大軍征伐的開銷,這樣肯定沒有問題,至于說其他方面,皇上亦說過一句話,治亂世須用重典,當下的四川不就是這樣的局面嗎。
四川道路艱險,蜀道難,難以上青天,這不僅僅是說四川境内道路難行,包括進入四川的道路都是異常險峻的,北面毗鄰陝西漢中,秦嶺橫亘其中,南面與雲南、貴州接壤,雲貴高原擺在面前,東面與湖廣鄖陽、施南宣府司等地接壤,武陵山阻斷了交通,至于說東面,則是與烏斯藏都司接壤,那是稱爲雄鷹都飛不過去的地方。
所以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四川,盡快發起對張獻忠的進攻,就是馬士英需要馬上确定下來的事宜。
桌案上面擺着地圖,這是情報司重新繪制的四川行省詳細地圖,上面标注了被張獻忠占領之地方以及派駐軍士駐紮的地方。
當下張獻忠直接控制了四川所轄的成都府、順慶府、叙州府、潼川州、嘉定州、泸州,重慶府大部分地區,夔州府部分地區,以及保甯府和龍安府的部分地區,可以說四川行省絕大部分地方都被張獻忠染指,當然張獻忠的主力主要分布在成都府周邊。
四川總兵秦良玉讨伐張獻忠遭遇慘敗之後,退守石柱縣,很少主動出擊,參将楊展主要是在夔州府和重慶府一帶活動,伺機進攻成都,不過因爲兵力不足等問題,一直都沒有對張獻忠形成直接的威脅。
馬士英率領大軍征伐四川,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那就是四川交通條件落後的同時,信息嚴重阻隔,很少有商賈願意來往于四川做生意,畢竟道路太難走,崇山峻嶺之中也有不少的土匪,稍不小心就會送掉性命,鮮有商賈前往四川,外面的消息基本傳不進去,朝廷的主要注意力在北邊,亦沒有過多關注四川,譬如說吳橋之戰、景州之戰、鷹澗嶺之戰以及馬欄山之戰等重要的戰鬥,四川境内很少有人知道,恐怕張獻忠都不是很清楚。
基于這樣的情況,馬士英、鄧世秋和程仲地能夠依靠的也就是麾下的十萬大軍。
由此,進軍四川的每一戰都至關重要。
鄧世秋與程仲地建議的行軍路線是從鄖陽繞道前往施南宣府司,經過大田所進入重慶府所轄黔江,爾後直接到石柱縣,與四川總兵秦良玉取得聯系,這樣行軍的優點是可以完全保密,黔江以及石柱等地無大西軍駐紮,張獻忠幾乎沒有染指,而且此去能夠直接找到秦良玉,可缺點也非常明顯,那就是道路太難走了,好多地方根本就沒有路,還需要大軍開辟道路,很多地方道路的險要程度甚至超過了潼關,這必然導緻大軍行軍緩慢。
行軍的速度越慢,消息越是容易洩露出去。
馬士英沒有選擇這條行軍路線。
地圖上面,已經畫出來兩條清晰的紅線,這是馬士英專門标注的。
鄧世秋詳細看過地圖之後,對着馬士英抱拳了。
“馬大人,水路行軍,不需要專門開路,現如今是冬季,也沒有大水,這的确是優勢,不過此去全部都是逆水而上,大江水急,十萬軍士,五萬匹戰馬,無數的糧草,至少需要五千艘以上的船隻,籌集船隻的難度太大了。”
“從鄖陽直插陝西興安和紫陽,南下進入夔州府所轄太平縣,這是張獻忠進軍四川的路線,屬下倒是覺得可行,隻是如此的行軍路線,不利于功課夔州府城。”
馬士英笑了笑開口了。
“鄧總兵,大軍分爲兩路,水路與陸路,同時進入四川,其中陸路八萬人,水路兩萬人,陸路經過太平縣,直接前往順慶府,拿下南充,在此駐紮,水路經過巫山,拿下夔州府所在地奉節縣城,抵達萬縣之後走陸路,前往南充,兩軍會和之後,直取重慶和成都。”
鄧世秋楞了一下,用力的拍了拍額頭。
“屬下怎麽沒有想到呢,如此的行軍路線兩面兼顧,南下占領順慶府,西進占領了夔州府,南充會和之後可以繼續分兵,一路攻占重慶府城,另外一路進軍潼川州,不僅可以完全剿滅張獻忠分布于各地的大西軍,也能夠徹底堵死張獻忠外逃的所有道路。”
說到這裏,鄧世秋立馬對着馬士英抱拳。
“馬大人,屬下願率領兩萬軍士,從水路進軍夔州,保證拿下夔州府城,徹底剿滅張獻忠安置在夔州府城的大西軍。”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程仲地也對着馬士英抱拳,願意領兵進攻夔州府城。
馬士英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鄧世秋與程仲地都是皇上最爲信任的武将,有勇有謀,能夠承受重托,拿下夔州府城沒有多大的問題。
“好吧,我這裏有一封信函,是皇上寫給四川總兵秦良玉之信函,鄧總兵與程總兵領兵抵達萬縣,派遣斥候告知秦良玉,迅速趕赴大竹縣與你們見面,你們見到秦良玉之後,可告知我十萬大軍已經進入四川,必定徹底剿滅張獻忠,秦良玉所轄白杆兵交由我直接指揮。”
“楊展目前所在地方我還不是很清楚,若是楊展在夔州一帶活動,直接将楊展麾下軍士編入你們所轄的大軍之中,令楊展一同前往南充,與我們會和。”
“鄧總兵,程總兵,我要特别告誡你們一件事情,夔州與重慶不少地方的士紳富戶,不服從朝廷之調遣,甚至殘害朝廷派遣到四川之地方官吏,皇上對此深惡痛絕,這些情況秦良玉與楊展悉數知曉,遇見這些士紳富戶,萬萬不要手軟,直接予以清剿,抄沒其家産。”
“面對秦良玉和楊展二人,亦要明确告訴他們,不管他們麾下有多少的兵力,也不管這些兵力來自于何處,必須要歸于我們統一指揮,決不可各行其是,若是二人不服從命令,你們可以直接拿下,不必心存顧慮。”
“好了,行軍路線已經确定下來,明日就開始行動,我抽調一萬五千參與過馬欄山之戰的将士,交付與你們,你們自行抽調五千人,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發起對夔州府城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