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的阮大铖,名聲太差了,朱慈烺不會完全相信史書,可也不會不信。
阮大铖曾經是東林黨人,爲了能夠升遷,依附大太監魏忠賢,反叛東林黨,魏忠賢倒台之後,攝于東林黨人的權勢,不得不辭官歸家,南明時期爲了洩憤,利用掌控權力的機會,大肆的打壓東林黨人,後來還投降了大清朝廷。
阮大铖背叛東林黨,歸順大清國,毫無品性,被歸結爲小人一類。
當然,有些史書是東林黨人寫出來的,那些個東林黨人,依照大清朝廷的要求寫下史書,同時也将自身一些偏激的認知寫進了史書裏面,總體來說美化大清國,美化東林黨,拼命抹黑貶低大明王朝,所以朱慈烺不會完全相信史書。
但有一點,阮大铖此人的氣節肯定不咋地,完全比不上馬士英。
所以面對阮大铖,朱慈烺必須用重錘敲打。
當然,阮大铖的優點也有,那就是易于掌控,做事情還是有一定的能力,特别是能夠處理複雜的事情,南方各地維修塘堰溝渠的事情,幾乎都是阮大铖實際負責實施,做的很不錯,也得到了諸多的好評,若不是看中阮大铖這個有點,朱慈烺也不可能讓其出任陝西巡撫。
其中還有一個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朱慈烺要借着重用阮大铖的時機,完全樹立起來排斥東林黨和複社的意思,再一次的打壓東林黨人和複社之人。
“阮大人,你都這麽大年歲了,還長途奔襲,可要注重身體,朕讓你到陝西,是去拼命的,沒有一副好的身體,怎麽能夠好好做事情啊。”
阮大铖撲通的跪下了。
“皇上,臣身體很好,臣竭盡全力,一定不辜負皇上的囑托。”
朱慈烺笑了笑,對着跪在地上的阮大铖伸手。
“阮大人,平身吧,你馬上要前往西安府城就任,朕有些話要提前說出來,算是忠告,也算是對你之要求吧。”
阮大铖站起身來,垂着頭站立在朱慈烺的面前。
“阮大人,你在朝中做事情也有好幾個月了,主持維修南方溝渠堰塘的事情,的确做的不錯,展現出來了能力,故而朕讓你前往陝西,悉心打理民生事宜,你要與陝西總兵黃得功好好的配合,悉心治理地方。”
“陝西一地,不僅遭遇天災,更是遭遇到數不清的人禍,人口凋零,地方貧窮,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才能夠治理好,朕相信你的能力,朕絕不希望陝西一地再次出現人禍。”
“何爲人禍,朕以爲,除開戰争,無非就是官吏貪墨錢财、魚肉百姓,整天打着自家的小算盤,夢想着一夜暴富,不管不顧百姓的死活,不用心署理政務,弄得地方天怒人怨。”
“朕知曉你以往的不少事情,朝中上下也有一些議論,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朕希望你在陝西做事情的時候,時時刻刻想着朝廷,時時刻刻想着百姓,朕希望你用實際行動和治理地方的成效來爲自己正名。”
朱慈烺說到這裏的時候,阮大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頭垂的更低了。
“阮大人,擡起頭來看着朕。”
看着滿臉通紅的阮大铖,朱慈烺歎了一口氣。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話被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嗤之以鼻,其實朕很清楚,這世上之人,誰不曾有此等的想法,無非是有些人被逼迫到了那一步的境地,無奈做出了選擇,當然也有人不管世俗人倫,心甘情願爲了自身利益置天下于不顧,這種人朕肯定是唾棄的。”
“你曾經爲了謀求官職做出過一些選擇,朕以爲不算太過分,關鍵是看你謀取官職之後,想要做什麽事情,你若是爲了朝廷爲了天下百姓,這些都不算什麽,可若是爲了自身利益,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阮大人,朕并非要求你清廉如水,亦沒有要求你冰清玉潔,朕推崇之張居正,也遭受過諸多的非議,可他打理的朝政,我朝有幾個人能夠比拟。”
“這朝堂之中,誇誇其談之人太多了,真正能夠做事情的有幾個,有些官員,滿嘴都是仁義道德,讓他去做一件小事情都弄不好,看見其他的同僚做好了某件事情,内心不服,就開始大放厥詞,雞蛋裏面挑骨頭,硬生生要說人家這裏不和祖制,那裏僭越了,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做事情,混吃等死就滿足了。”
“這等的歪風,朕已經耗費極大的氣力去整治,今後朕還要繼續清理,朕要讓這些不做事情、無事生非的朝中蠹蟲現出原形,要讓他們無處容身。”
“朝中還有一些人,熱衷于黨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們排斥異己,唯我獨尊,怕是朕這個皇帝都要圍着他們轉,如此他們才會滿足,黨争之禍端大于天,京城陷落就是最好的證明,可笑的是,朕到了南京,有些人還想着延續黨争之禍,朕豈會給他們絲毫的機會,豈能讓他們徹底斷送我大明王朝。”
說到這裏,朱慈烺站起身來,往前兩步走到了阮大铖的面前。
“阮大人,朕希望你聽懂了剛才的那些話語,朕對你的期盼很高,所以才會在你的面前說這些話,其實有些話朕不用說,你也是明白的。”
身體顫抖的阮大铖又準備跪下,被朱慈烺一把拉住了。
“阮大铖,就任陝西巡撫之後,牢牢記住三件事情。”
“第一,貪墨的事情萬萬不要做,否則朕也保不住你。”
“第二,打壓他人、排除異己之事萬萬不要做,做了你就難以真正的治理好陝西,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是老人了,明白這個道理,對于那些應該要懲戒之人,大膽出手,若是有不同之聲音,盡管給朕禀報,朕會支持你。”
“第三,漠視百姓疾苦之事萬萬不要做,陝西情況特殊,乃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的老巢,也是我大明民變之發源地,務必要善待百姓,讓他們真正的安心耕作,安心生活,你是陝西所有百姓的父母官,你若是漠視了他們,他們還能夠依靠誰,依靠朝廷嗎,依靠朕嗎,朕和朝廷距離他們太遠了。”
朱慈烺剛剛說完,阮大铖撲通的跪下了。
“皇上,臣明白了,皇上苦口婆心,臣感激不盡,臣定當竭盡全力,治理好陝西,臣若是有違皇上囑托,甘願接受任何的懲處。”
朱慈烺沒有繼續扶起阮大铖。
“阮大人,朕早就說過了,相信你之能力,相信你能夠治理好陝西,朕聽聞你的家人尚在桐城縣,讓你的家人到西安來吧,陪伴在身邊,如此你也能夠專心的署理政務。”
“你的《春燈謎》和《燕子箋》朕都看過了,寫的很不錯,什麽時候戲曲能夠上演了,朕還要專門去看一看的。”
朱慈烺說到這裏的時候,阮大铖的眼淚終于流出來了,他哽咽着開口了。
“皇上體恤臣子,臣子唯有以死報效,臣以往所做之事,爲很多人不容不齒,皇上體諒臣,乃臣之再生父母,臣若是敢違背皇上之囑托,無顔面對祖先。。。”
朱慈烺再一次扶起了阮大铖,内心終于有了定奪。
阮大铖名聲不好,在南直隸是遭遇排斥的,朱慈烺繼位之後,大力的清理和打壓東林黨人,這也沒有能夠讓阮大铖的日子好過一些,畢竟東林黨人的影響太大,阮大铖所做之事也遭遇衆人的嘲諷,總是擡不起頭,正是基于這樣的情況,朱慈烺啓用了阮大铖,讓其出任工部左侍郎,也許是爲了正名,阮大铖在主持維修南方溝渠堰塘一事上面,展現出來了能力,在此基礎上,朱慈烺趁熱打鐵,将治理陝西這個天大的難題交給阮大铖,讓阮大铖竭盡全力治理好陝西,更進一步的爲自身正名。
讀書人是非常看重名聲的,對于臭名在外的阮大铖來說,能夠得到朝廷的信任,能夠拼盡全力做事情,求之不得,畢竟當今的皇上,威望與日俱增,早就蓋過了什麽東林黨和複社,若是能夠治理好陝西,得到皇上的贊譽,阮大铖就可以徹底擺脫過去,在讀書人的面前擡起頭來了。
如此情況之下,阮大铖豈會懶惰,肯定會竭盡全力治理好陝西。
這就是朱慈烺的權謀,利用讀書人頗爲唾棄的阮大铖來治理陝西,一旦陝西得到大治,朱慈烺将要公開宣揚阮大铖的忠心與能力,以打臉那些口服蜜劍、道貌岸然、骨子裏透着自私的東林黨人。
一旦決心徹底打壓東林黨人和複社,朱慈烺絕不會手下留情,會用盡各種各樣的手段,就好比他廢除朝中的言官一般,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的徹底,做的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