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節約時間,也爲了不打擾地方,離開徐州,朱慈烺選擇乘坐漕船,他給曹化淳、盧元達和龍祖山等人下旨,告誡他們絕不要驚擾地方官府,漕船需要晝夜行駛,盡快抵達南京。
得到八旗軍進攻李自成及大順軍的情報,朱慈烺沒有馬上做出相應的部署,離開徐州的時候,他特地告訴山東總督楊文聰與河南總兵孫明凱,務必做好馬上調遣大軍的準備,同時親自給河南巡撫朱大典寫去了信函,要求朱大典嚴密關注陝西潼關的戰況。
幾天多時間過去,朱慈烺腦海裏面的思索逐漸變得清晰,他已經下定了進攻多铎率領的正白旗和鑲白旗的決心,隻是需要找到一個契機,可以料定的是,李自成必定遭遇慘敗,會率領麾下的大順軍軍士撤退到西安府城,依托西安府城堅固的城牆抵禦多铎。
潼關這一戰肯定慘烈,畢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關鍵看李自成是不是下定決心拼死抵抗,如果李自成畏戰了,那情況就不好說了。
讓李自成與多铎死拼,朝廷大軍才能夠找到最佳的機會。
朱慈烺同時關注四川的局勢,湖廣總兵鄧世秋率領的大軍馬上就要出發,往四川開拔,四川總兵秦良玉與參将楊展必須要服從鄧世秋的調遣,共同圍剿張獻忠,這方面朱慈烺還是有些擔心的,秦良玉是老将了,雖然是女将,不過對朝廷忠心耿耿,不用太過于擔心,關鍵是楊展,此人作戰骁勇,但也有一定的脾氣,加之四川地方的士紳富戶力量過于的強大,四川不少地方官府名存實亡,實際控制官府的就是地方士紳富戶。
務必徹底平定四川的局勢之後,朝廷才有可能徹底整頓四川的官府。
朱慈烺原本打算親自前往四川去征伐,可惜八旗軍突然進軍陝西潼關,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大明朝廷的主要對手是後金朝廷,是八旗軍,李自成與張獻忠都是其次。
所以朱慈烺的主要注意力,還是陝西的潼關。
穿越的朱慈烺,沒有去過潼關,桌案上面放着潼關的地圖,還有廬州總兵黃德功寫來的信函,詳細介紹了潼關的地形,這讓朱慈烺腦海裏面有了潼關地形的大緻模型。
自秦朝以來,潼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曆朝曆代都派遣大将鎮守此地,很長一段時間,潼關被稱之爲天下第一關,潼關的地勢非常險要,南面靠着秦嶺,東南方向是禁谷,北面是渭水與洛水,西面靠近華嶽,周圍山連山,峰連峰,谷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間一條羊腸小道,最窄的地方僅僅容得下一車一馬,正德年間,朝廷在潼關專門修建了門樓,扼制了潼關要道,之後朝廷不斷修葺門樓,一直到崇祯年間。
應該說,選擇在潼關作戰,放在幾百年之後,那是腦子不太好的表現,此地明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想要拿下潼關,必定會付出重大傷亡,不過從戰略位置來看,誰控制了潼關,就能夠直接威脅到陝西、山西與河南三地。
朱慈烺專門研究了陝西、山西與河南三地的地圖,在他看來,想要真正的打敗和剿滅李自成,最好的進攻路線,就是取道山西,經過太原府、汾州和永甯州,進入陝西的綏德州,爾後拿下米脂,直接進軍陝西西安府城,這樣就能夠徹底毀掉李自成的根基,斷掉李自成的補給與後路,剩下的就是宜将剩勇追窮寇,一步一步吃掉李自成了。
當然,這樣的選擇也有重大的隐患,那就是作戰的路線拉的太長了,活消耗大量的糧草,而且是采取聲東擊西的策略,要知道李自成大順軍的主力不在西安府城,如果李自成果斷放棄西安府城,趁着八旗軍主力進攻陝西的時候,破釜沉舟發起對北直隸乃至于京城的進攻,那必将震動後金朝廷與多爾衮。
選擇直接進攻潼關,這是極度自信的表現,至少說明多爾衮與多铎等人都有着必勝的信念和把握,他們認爲徹底打敗和剿滅李自成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朱慈烺不會去管多爾衮和多铎爲什麽如此的自信,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李自成與多铎死拼,雙方都誓死不後退。
朱慈烺敲了敲桌子。
史可法、曹化淳與侯峒曾前後進入了艙房。
“史大人,曹大人,侯大人,坐下說話吧,艙房本來就不高,你們不必站着。”
史可法與曹化淳很快坐下,侯峒曾略微猶豫了一下才坐下。
“這幾日朕一直都在思索,如何讓李自成拼死抵禦多铎,拼死與八旗軍作戰,潼關天險,易守難攻,多爾衮與多铎太過于自信,難道他們知道李自成不大可能拼死作戰嗎,如果是這樣,那情形對我們不是很有利。”
史可法點點頭,看了看桌案上面的地圖開口了。
“皇上說的是,臣也有這樣的擔憂,潼關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潼關之上修建有門樓,軍士駐守門樓之上,可直接控制經過潼關的羊腸小道,闖賊李自成置重兵于門樓之上,多铎想要拿下門樓,必定付出慘重的傷亡。”
朱慈烺點點頭,看向了史可法。
“史大人,想到什麽都說出來吧,不必忌諱。”
史可法咳嗽了一聲,繼續開口了。
“皇上,後金朝廷專門派遣譚泰去與李自成談判,他們之間肯定打成了共識,多爾衮這麽短的時間之内,突然發起對李自成的進攻,這表明多爾衮當初不過是爲了穩住闖賊李自成,害怕我朝廷大軍發起對北直隸的進攻,導緻八旗軍腹背受敵。”
“八旗軍數次打敗李自成,臣料定,李自成可能恐懼八旗軍的戰鬥力,内心是不想與八旗軍作戰的,如此情況之下,軍士必定沒有鬥志,兵部得到奏報,景州之戰時,阿濟格已經攻陷太原府城,多铎也快要拿下洛陽府城,如果不是多爾衮下達撤退的命令,多铎恐怕已經拿下洛陽府城,徹底打敗李自成了。”
朱慈烺笑着點點頭。
“史大人,兵部的這個分析完全正确,不過有一點遺漏了,朕知道李自成是什麽人,多爾衮同樣知曉李自成是什麽人,就算是多铎攻陷了洛陽府城,也不一定能夠斬殺李自成,遭遇景州之戰的慘敗,多爾衮擔憂北直隸的局勢,害怕我朝廷大軍突然發起對京城的進攻,且多铎不能夠保證徹底斬殺李自成,如此情況之下,正常的選擇就是撤兵,畢竟李自成遭遇過無數次的失敗,每次都能夠死裏逃生,每次都能夠壯大力量。”
史可法臉色微紅,連忙對着朱慈烺抱拳。
“皇上說的是,都是皇上神機妙算。。。”
朱慈烺擺擺手,臉上露出苦笑的神情。
“好了,不說這些了,看樣子你們都擔心,李自成不大可能與多铎拼命,如果戰局稍微不利,就可能選擇放棄潼關,回到西安府城去,若是出現這等的局面,那多爾衮就得逞了,能夠以最小的傷亡徹底打敗李自成。”
“朕讓你們來,就是想着如何避免此等情形的出現。”
衆人都沉默了,他們早就想過,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朱慈烺輕輕歎了一口氣,每每遇見重大的決定,都要他來做出決定,這樣的局勢令他有些痛苦,或許是自己的表現太過于驚豔,讓衆人的思想都有些桎梏了。
“李岩寫給劉宗敏的信函,應該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朕以爲,還是要在這方面做文章,大家都分析了,後金朝廷、多爾衮和多铎等人,此次肯定是想着徹底打敗和剿滅李自成,不過李自成不一定清楚,他恐怕還有幻想,以爲撤離到西安府城之後,能夠想到應對的辦法,如果李自成做出那樣的選擇,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朕要讓李自成知曉,如果他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若是拼死抵抗,可能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此李自成才肯拼命。”
曹化淳的眼睛亮了,侯峒曾的眼睛亮了,史可法怕了拍額頭,也明白其中道理了。
略微思索了一會,史可法開口了。
“皇上,不知道時間是不是來得及。”
朱慈烺冷冷一笑。
“完全來得及,朕得到了奏報,多铎行軍的速度很慢,沒有着急對潼關發起進攻的意思,看樣子多铎也想着吓退李自成,兵不血刃的占領潼關。”
“史大人,這份信函你來寫,務必以多爾衮的口氣寫出來,朕給你半天的時間,今日之内必須寫出來,侯大人,你幫忙史大人參考一番。”
史可法與侯峒曾離開之後,朱慈烺看向了曹化淳。
“曹大人,派遣得力之人,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函送到潼關,且保證這封信能夠到李自成的手中,決不能讓信函落入牛金星和宋獻策的手中,朕看,爲了能夠将信函送到李自成手中,怕是要辛苦李振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