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兄，到我的營房去坐一坐吧。”
牛金星不自覺的擡頭看了看周遭，謹慎的點點頭。
“宋兄，你先回到營房去，半個時辰之後我想辦法過來，這個時候你我都要格外小心才是，不要被某些人算計了。”
宋獻策跟着點點頭，不再繼續開口說話，徑直往自己的營房而去。
大軍抵達潼關之後，李自成并未下達前往西安府城的命令，少部分的軍士前往西安府城，其餘數十萬大軍在潼關一帶安營紮寨，潼關屬于天險地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大軍基本上駐紮在潼關以西，真正駐紮在潼關之上的軍士僅有萬餘人。
牛金星是丞相，宋獻策是軍師，兩人的營房距離中軍帳都不是很遠，距離李自成的行宮也不是很遠，他們營房的左邊就是大将軍劉宗敏的營房。
走到營房的門口，牛金星看了看四周，并未發現有跟蹤之人，進入營房之後，他略微的思索，甚至都沒有坐下，便打開了後門，徑直往宋獻策的營房而去。
聽見營房後門有敲門的聲音，宋獻策連忙走過去打開門，看見了門外的牛金星。
關門之後，宋獻策走到前門，貼着耳朵仔細聽了一下，牛金星則是站在窗口的方向看向外面，他們都在關注是不是有人跟蹤而來。
兩分鍾時間過去，牛金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宋兄，我們怕是危險了啊，必須要辦法應對當前局勢了。”
宋獻策點點頭，沉着臉開口了。
“牛兄說的是，李岩寫給劉宗敏的信函，裏面究竟說了什麽，我們不知道，你我和李岩之間的關系盡人皆知，我就不相信李岩沒有說我們的壞話。”
牛金星冷哼了一聲。
“宋兄，我和你想的不一樣，我倒是不害怕李岩在信函裏面說我們的壞話，他說的越多對我們越是有利，這樣皇上就認定李岩是公報私仇了，我擔心的是後金鞑子啊。”
宋獻策楞了一下，跟着點頭。
“牛兄說的是，倒是我想左了，後金鞑子的威脅盡人皆知，不僅僅是我們，皇上都擔憂，大順軍肯定是打不過後金鞑子的，潼關守不住，如果多铎傾盡全力，我以爲西安府城也守不住，不過這不是你我的責任啊。”
牛金星陰沉着臉，用力的搖頭。
“宋兄，你也知道，皇上對我們早就有看法了，劉宗敏更是不耐煩你我，剛剛我就覺得劉宗敏的态勢不對，按說我們與他沒有直接的沖突，平日裏做事情也是很注意的，要不然劉宗敏霸占了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扣押了吳三國的父親吳襄，導緻吳三桂歸順了後金鞑子，僅憑着這一點，我們就可以狠狠的算計劉宗敏。”
“李岩的信函裏面，肯定有對我們不利的話語，要不然皇上直接将信函交給你我看了。”
“皇上多疑，我最爲擔心的一點，就是你我代表皇上和朝廷與後金鞑子談判，這才多長的時間，後金鞑子出爾反爾，皇上怎麽想，劉宗敏怎麽想，那麽多的兄弟怎麽想，他們一定認爲我們在談判的時候做了手腳，所以才會導緻現在的局勢。”
“我一直都懷疑那個石明輝，我敢肯定石明輝是大明朝廷派遣來的探子，要不然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準确的消息，尋常的商賈怎麽可能關心那麽多的事情，見到皇上怎麽可能不慌不忙，可惜啊，我沒有找到證據，讓這個石明輝跑了。”
宋獻策眯了眯眼睛開口了。
“牛兄，這件事情倒是不用過于擔心，石明輝跑了，還有李振洪啊，我們隻要扣住李振洪，逼迫李振洪承認石明輝是大明朝廷的人，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牛金星苦笑着搖搖頭。
“宋兄，你不是不知道，李振洪現在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更是成爲劉宗敏最爲信任之人，我們怎麽去動他啊，再說了，就算是李振洪承認石明輝是大明朝廷之人，我們又能夠怎麽辦，人家石明輝爲我們提供了情報，提出了建議，現在局勢的發展，證明石明輝說的都是對的，如此情況之下，我們強行的對李振洪動手，讓劉宗敏知曉，你我怕是真的要遭災了。”
宋獻策哼了一聲。
從計謀方面來說，宋獻策是強于牛金星的，牛金星身爲朝廷丞相，主要就是處理朝廷的日常事務，說的不客氣一些，牛金星主要考慮的還是官吏之間的争鬥，宋獻策就不一樣了，他考慮所有的事情，首要的一點就是從自身利益出發，所以考慮相對全面一些。
“牛兄，讓李振洪承認石明輝是大明朝廷之人，表面上看沒有多大的作用，還有可能徹底得罪劉宗敏，可我們如今還有好的選擇嗎，其實你我已經得罪劉宗敏了，就算是我們什麽都不做，劉宗敏也不可能在皇上面前說我們的好話。”
“牛兄，真的等到我們呆不下去的那一天，說什麽都晚了。”
牛金星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宋獻策。
“宋兄，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至于等死吧。”
宋獻策嘿嘿一笑。
“那倒不至于，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通過李振洪，與石明輝攀上關系，到時候我們可以投奔大明朝廷，這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第二個選擇，就是通過譚泰，投奔後金鞑子，我覺得，後金鞑子太厲害了，明軍怕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天下最終還是要歸屬于後金鞑子，第三個選擇，就是消失，你我已經攢下了足夠的錢财，帶着這些錢财，找一個地方隐居起來，過我們的小日子去。。。”
宋獻策的話語，牛金星絲毫沒有感覺到吃驚，其實他内心早就有這樣的想法。
李自成和大順軍肯定不長久，這是大家夥都知道的事實，大順軍從京城敗退之後，就已經顯現出來頹勢，而是是無法逆轉的頹勢，以前北方遭遇太多的災荒，大順軍不愁兵源，随時可以招募足夠多的軍士，現如今情形改變了，北方不少的農戶都選擇往南方流浪，其餘的大部分農戶也被後金鞑子控制，無法招募到足夠多的軍士，大順軍就無法維持軍力，最終必定是不斷的衰退。
更加要命的一點，是大順軍駐紮在陝西，陝西距離京城不是太遠，占領京城和北直隸的後金鞑子，怎麽可能放縱大順軍在陝西爲所欲爲，肯定會派遣大軍圍剿，所以大順軍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後金鞑子徹底打敗。
至于說南方，那更是遙不可及，經過了吳橋之戰與景州之戰，就連李自成都知道，明軍與以前不一樣了，大順軍如果與明軍正面作戰，怕也打不過，所以大順軍放棄陝西往南方而去，也是自尋死路，恐怕行軍過程之中就被徹底剿滅了。
思來想去，牛金星覺得，繼續留在大順軍之中，沒有任何的前途。
當然，牛金星還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是掌握一部分的軍隊，隻要手中有了軍隊，不管是歸順大明朝廷，還是歸順後金鞑子，都有一定的主動性。
可惜的是，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都沒有辦法直接掌握軍隊。
眼看着牛金星沒有馬上開口回答，宋獻策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牛兄，你是不是還想着效忠皇上和朝廷啊，你若是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們剛剛說的話語，你不要聽，等于我什麽都沒有說，你看時間不早了，我也要歇息了。”
牛金星楞了一下，連忙對着宋獻策擺手。
“宋兄，你這是想到哪裏去了，剛剛我還在想着，如果你我能夠掌握軍隊，那我們的選擇就要多很多，不管是投奔大明朝廷，還是後金鞑子，我們都有資本啊。”
宋獻策松了一口氣，用力的捏了一下拳頭。
“牛兄，你的這個建議不錯，其實你我想要掌握軍隊，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從當下的局勢來看，你我掌控軍隊固守潼關不大可能，皇上不會同意，劉宗敏更是要反對，不過你率領部分的軍士，前往漢中一帶，還是可以的啊，我們向皇上建議，一定要固守西安府城與漢中兩地，這樣就算是後金鞑子發起對陝西的進攻，大順軍也能夠相互呼應，甚至是從兩面發起對後金鞑子的反攻啊。”
牛金星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啊，還是牛兄有見識，我覺得當下我們必須要辦法掌控軍隊，隻要手中有了軍隊，我們就有了很多的選擇，不過有一點，我們還是要與李振洪接觸，萬一李振洪與大明朝廷有關系，我們就找到了最好的退路了。”
宋獻策歎了一口氣。
“牛兄，不要想那麽多，後金鞑子眼看就要抵達潼關，厮殺馬上就要開始，皇上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死守潼關，你我必須要想辦法盡快脫身，能夠掌握一部分軍隊最好，如果不能夠掌控軍隊，我們也必須第一時間離開，如果晚了，什麽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