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端着碗,面對微笑,将剩下的豆腐腦全部都喝下去了。
曹化淳有些發呆,沒有馬上開口說話,碗裏的豆腐腦還剩下一些,他也跟着端起碗,一口氣将碗裏剩下的豆腐腦全部都喝了。
盧元達早就将豆腐腦喝完,放下碗的時候,沒有忘記警惕的看看四周。
剛剛抵達淮安,下了船,朱慈烺就來到了這個位于碼頭的小攤,喝起豆腐腦。
朱慈烺此次的微服巡查,明面上跟随的人就是曹化淳和盧元達兩人,不過暗地裏跟随的有三十多人,全部都是盧元達從錦衣衛裏面抽調的最爲精銳的軍士,包括很多的皇宮侍衛,他們散落在四周負責全方位保護和警戒,錦衣衛副指揮使龍祖山,同樣跟随其中。
讓曹化淳和盧元達吃驚的是,不管是在漕船上面,還是下了漕船到四處村鎮去巡查,朱慈烺都非常的自然,渾身上下體現出來的就是富家公子的氣息,毫無皇帝的氣派做作,這倒是令盧元達略微松了一口氣,隻要皇上不暴露身份,安全保衛就要好做很多了。
眼看着朱慈烺放下碗站起身來,盧元達連忙從身上摸出來六個銅闆,放在了桌上,兩個銅闆一碗豆腐腦,的确算是很便宜了。
碼頭上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人正在往船上搬運貨物,停留在淮安碼頭的船隻,絕大部分都是往外運送貨物,運送到淮安來的貨物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朱慈烺一行穿梭在碼頭之中,倒也沒有誰特别的注意。
碼頭上有不少巡邏的漕運兵丁,他們的精氣神看上去還不錯。
漕運兵丁的主要職責是維持碼頭的秩序,懲戒鬧事之人,此外還可以盤查可疑人員。
朱慈烺遠遠的駐足,看着那些巡邏的漕運兵丁,一邊的曹化淳和盧元達等人都有些緊張,他們知道朱慈烺的目的,皇上非常關心漕運的事宜,對于漕運兵丁有着嚴格與明确的要求,若是這些漕運兵丁借助權勢在碼頭上胡作非爲,皇上肯定會發脾氣,直接予以整頓,到時候漕運總督袁繼鹹大人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幾分鍾時間過去,巡邏的漕運兵丁并無過分的行爲。
朱慈烺暗暗點頭,曹化淳和盧元達也松了一口氣。
淮安碼頭距離府城的距離不是很遠,不過走過去也不是很現實,盧元達早就揮手,示意警戒的侍衛叫上一輛馬車。
等候在四周的馬車很多,大多都是一人一馬的雙輪馬車,到淮安碼頭來的人幾乎都是做買賣之人,沒有那麽大的排場,再說了,淮安府城距離碼頭不是很遠,雙輪馬車足夠了。
“盧元達,我們不是攜帶了馬匹嗎,不需要馬車了。。。”
盧元達苦着臉,皇上攜帶的是阿拉伯戰馬,這種戰馬民間很少,騎上去之後,肯定會引發關注,乘坐馬車倒是不顯眼。
曹化淳注意到了盧元達的神色,低聲開口了。
“皇、黃公子,您騎乘的馬匹,這一帶不多,怕是會有人注意的,奴、老奴覺得,還是乘坐馬車更好。。。”
朱慈烺楞了一下,輕輕拍了拍額頭,苦笑着開口了。
“是啊,我怎麽忘記這一茬了,這阿拉伯戰馬的确不多,好,就乘坐馬車,盧元達,你去告訴龍祖山,其他人前往淮安府城的時候,也要多多注意,不要暴露了身份。”
趁着盧元達轉身吩咐靠過來的龍祖山之時,曹化淳再次開口了。
“黃公子,老奴覺得,既然到了淮安府城,是不是告知袁大人。。。”
朱慈烺擺擺手,毫不猶豫的開口了。
“沒有必要,袁繼鹹在漕運總督府好好做事情,我們不必去打擾。”
馬車有些颠簸,好在碼頭前往府城的官道還不錯,不過一刻鍾左右的時間就到了。
朱慈烺下馬車的時候,盧元達已經給了馬車夫十個銅闆。
看着前方的南門,朱慈烺輕輕咳嗽了一聲,扭頭對着小跑過來的曹化淳開口了。
“曹先生,碼頭的豆腐腦兩文錢一碗,從碼頭前往府城的馬車,十文錢一趟,價格都不是很高,您是怎麽看的啊。”
曹化淳楞了一下,不自覺的開口了。
“黃公子,老奴覺得,便宜是好事情啊。”
朱慈烺無奈的搖搖頭。
“曹先生,盧元達,商品價格便宜的背後,是地方上穩定,是貨物充足,是官府盡職盡責,對于朝廷來說,這的确是好事情,可惜啊,淮安的情況,不能夠代表其他的地方。”
說完這些話,朱慈烺徑直往南門而去,面面相觑的曹化淳和盧元達,連忙跟上去。
諸多的侍衛早就散落在南門的周遭,有的在南門外面,有的在甬道裏面,還有的已經進入了南門,他們時刻關注周遭的情形,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撲過來。
守衛南門的軍士,僅僅是看了看朱慈烺一行,就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壓根沒有開口詢問,這些守衛城門的軍士見過太多人,朱慈烺一行人透露出來的氣勢不一般,絕不是他們敢招惹的。
進出南門的人很多,甬道裏面都略微顯得擁擠。
走出甬道,朱慈烺再一次站住了。
“曹先生,盧元達,淮安沒有什麽可看的,你們跟随我去見一見龍再明,就可以往徐州去了,曹先生應該還記得龍再明,我從京城前往南京的時候,在淮安府城見過此人,這個龍再明很聰明,奉獻了十顆上好的夜明珠,卻沒有提出來任何的要求,漕運總督府籌辦錢莊,龍再明存入了一百萬白銀,提出了經手十萬石漕糧的要求,胃口不小。”
“龍再明的大兒子龍炳彤、二兒子龍炳輝,都在山東德州做糧食買賣,這山東德州的糧食買賣,唯一賺錢的辦法,就是将糧食運送到北方去,賣給後金朝廷,或者是李自成,龍再明沒有出面制止,明顯是支持兩個兒子的,在商言商,也要看氣候,也不知道龍再明是怎麽想的,若是讓地方官府抓住了,那就是重罪了。”
“龍再明的小兒子龍炳傑,虛歲十六歲了,聽聞縣試都沒有考過,平日裏倒是有些纨绔,龍再明有着舉人的功名,自家的三個兒子,讀書都不行,老大老二做買賣不錯,能夠賺錢養家,倒是這個老三,高不成低不就,看樣子需要好好的教育一番。”
低着頭的曹化淳,略微思索了一下,低聲開口了。
“黃公子,老奴覺得,龍再明給朝廷捐獻了十顆上好的夜明珠,往錢莊裏面存入了百萬兩白銀,算是有功于朝廷,這龍炳彤和龍炳輝都在做買賣,倒是不用理睬,龍炳傑尚在讀書,可否給予一定的賞賜,至少讓其有生員的功名。。。”
朱慈烺呵呵一笑,看向了曹化淳。
“曹先生,您的意思是說,一百六十萬白銀,買來一個廪膳生員的功名,這樣的買賣,龍再明怕是覺得虧大了,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這科舉考試,絕不容亵渎,不管是誰,也不管他拿出來多少的銀子都不行,寒窗十年苦讀,金榜題名之後是要進入朝廷爲官的,如果有人能夠拿出來銀子買下功名,那麽他入朝爲官之後,思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先前花費的銀子賺回來,這樣的人做了地方的父母官,九成以上是要荼毒地方、禍害朝廷的。”
“龍再明對朝廷有功,這一點我清楚,要說朝廷幫一幫龍再明也是可行的,既然龍炳傑讀書不行,那就進入軍中去嘛,如果能夠立下戰功,升遷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曹化淳連連點頭。
“這個好,這個是真的好,老奴建議,讓龍炳傑進入錦衣衛,跟随在盧大人的身邊,也讓盧大人好好的管教一下,去掉龍炳傑身上的纨绔氣息。”
朱慈烺微微點頭。
“曹先生這個建議不錯,此事你們去辦理,記住,還是要保密,不要将消息洩露出去,我可不想讓朝中的文武大臣議論。”
曹化淳有些咋舌,一百六十萬白銀,幾代人都花不完,捐出來之後,自家的子弟隻能夠進入錦衣衛,還有可能上戰場去拼命,這樣的買賣,傻子都不願意,皇上還不願意将這件事情洩露出去,免得背上了不好的名聲。
一邊的盧元達本能的準備抱拳,被朱慈烺用目光制止了。
“盧元達,我就不到漕運總督府和知府衙門去了,你讓龍祖山前去看看,該要怎麽應對,不需要我多說,告訴袁繼鹹大人,讓他好好做事情,務必要維持淮安的穩定。”
“近來有些讀書人,有事無事總是議論漕運的事宜,督查院也跟着湊熱鬧,告訴袁繼鹹,不必過于擔心,按照朝廷的安排去做就是了。”
“有關漕糧征收的事宜,讓袁繼鹹好好想想,給朝廷寫出奏折。”
“至于錢莊的事宜,漕運總督府必須要抓在手中,有舍才有得,該要給人家兌現的承諾不能夠含糊,但不能夠給予的承諾,也決不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