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鐵青的豪格,看着面前的葉臣,冷冷的開口了。
“葉臣,本帥打算迎擊明軍,你是不是也要反對,也要請示朝廷啊。”
身爲主帥,豪格處處受到掣肘,這讓他非常不滿意,葉臣的身份不一般,既是十六臣之一,又是議政會的成員之一,按照道理來說,就算是多爾衮等人,也不會完全得罪,更不用說遭受打壓之中的豪格了。
豪格本來以爲,葉臣是朝中老臣了,不會完全聽命于多爾衮,這方面倒是預料準确,不過豪格沒有想到的是,葉臣做事情頗爲刻闆,牽涉到景州、安陵鎮的大小事宜,都要請示朝廷,朝廷有了明确的回複,葉臣才會同意實施。
處于逆境之中的豪格,在小事情面前不會在意,讓葉臣做主也無所謂,他關心的是什麽時候發起對德州府城的進攻,京城傳來消息,多铎與阿濟格分别領軍出擊,多铎進攻盤踞洛陽府城的李自成,阿濟格進攻盤踞太原府城的李過和陳永福,可以預見的是,多铎與阿濟格一定能夠取得重大的勝利,得到消息的豪格,完全坐不住了。
滿人尚武,誰建立的軍功多,誰在朝中就有話語權,哪怕是親王也不例外,當初多爾衮與濟爾哈朗兩人都是攝政王,濟爾哈朗還是第一攝政王,地位高于多爾衮,不過論戰功,濟爾哈朗遠遠比不上多爾衮,在戰功方面處于劣勢,加之多爾衮的身份遠比濟爾哈朗尊貴,所以濟爾哈朗隻能黯然退出,讓多爾衮掌控了朝中的權力。
處于逆境之中的豪格,更是想着建立起來不一般的軍功,那樣多爾衮也無法過度打壓。
前往景州與安陵鎮駐紮,且不準輕易發起對德州府城的進攻,率領的滿八旗軍士僅有五千人,豪格本來是很不滿意的,不過能夠近距離與駐守德州的明軍對峙,那就意味着豪格有随時發起對德州進攻的機會,從這個方面來說,豪格也能夠接受。
如果能夠攻陷山東德州府城,豪格的戰功遠不是多铎與阿濟格能夠比拟的。
可惜的是,身爲副帥的葉臣,不管怎麽說都不同意輕易進攻德州府城。
在另外一件大事情上面,豪格與葉臣的态度也不一樣,那就是吳橋之戰的調查事宜。
當皇帝的願望失敗之後,豪格對多爾衮已經不是一般的仇恨,所以前往景州調查吳橋之戰失利的原因,豪格很想見失敗的緣由強加給多爾衮,畢竟多爾衮是攝政王,所有的戰鬥都是多爾衮拍闆做出決定的,不過葉臣沒有這樣的想法,要去斥候實事求是。
豪格知道葉臣的想法是對的,也是爲了大清國,不過豪格咽不下這口氣,兩人之間的沖突必然出現,雖然身爲主帥,但豪格不敢爲所欲爲,如果他的把柄被多爾衮抓住,那就不是削去爵位那麽簡單的處罰了。
來到景州之後,豪格過得很不愉快,有一段時間他索性什麽事情都不管,每天就是飲酒,葉臣前來商議軍中的事宜,也被他敷衍過去。
一直到明軍可能主動進攻景州與安陵鎮的消息傳來。
豪格做夢都想不到,明軍居然敢于主動進攻景州與安陵鎮,要知道明軍在豪格的眼裏,就是爛泥的代名詞,他永遠記得當年入關作戰,明軍望風而逃的場景。
吳橋之戰失敗的責任,覺羅巴哈納與石廷柱共同承擔了,因爲兩人輕敵,誤入明軍的包圍圈,且遭遇到紅夷大炮無情的轟炸,關鍵時刻覺羅巴哈納指揮失誤,沒有迅速撤離戰鬥,反而是繼續往吳橋的方向行軍,結果陷入到明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導緻了全軍覆沒。
身經百戰的豪格知道,覺羅巴哈納率領的兩萬軍士,其中一萬蒙八旗軍士的戰鬥力不錯,與滿八旗差不多,另外的一萬漢軍軍士就差多了,兩萬大軍陷入重圍之中,最爲關鍵的是作戰的士氣,如果所有軍士同仇敵忾,拼死抵抗,還有突圍的一線生機,如果失去了鬥志,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偏偏漢軍最爲缺乏的就是鬥志,戰鬥順利的時候,能夠爆發出來不一般的戰鬥力,戰鬥處于劣勢的時候,很容易就崩潰了。
所以豪格認爲,肯定是徹底喪失鬥志的漢軍軍士,牽連和影響到了蒙八旗的軍士,這才導緻了兩萬大軍全軍覆沒。
不過豪格也不完全相信自身的判斷,包括葉臣也不是完全相信,因爲他們不相信明軍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在他們看來,就算是十萬明軍軍士,也不可能徹底殲滅兩萬八旗軍軍士。
駐紮景州數月的時間,有關吳橋之戰的調查沒有結束,豪格與葉臣都不相信調查原因,因爲他們不願意承認明軍戰鬥力強悍。
得知明軍将要進攻景州城,豪格的第一反應就是率領大軍出城迎擊,強悍的滿八旗軍士在野外最能夠彰顯出來強悍戰鬥力,可惜葉臣不同意。
葉臣的理由很充分,情報還沒有完全偵查清楚,明軍打算進攻景州與安陵鎮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值得懷疑,而且這麽大的事情,一定要給朝廷禀報,要知道這個時候,多铎與阿濟格很有可能已經發起了進攻,關鍵時刻景州不能夠出現任何問題,必須穩住,如果豪格率領大軍主動出擊,一旦中了明軍的埋伏,導緻作戰失敗,必定影響到朝廷的整體部署。
不過這一次,葉臣的态度,導緻了豪格的暴怒。
其實葉臣很爲難,他知道豪格與多爾衮之間的矛盾,也知道多爾衮有些打壓豪格的意思,所以來到景州之後,葉臣盡量保持中立,避免陷入到多爾衮與豪格的矛盾之中去,内心裏面,葉臣略微偏向于豪格,他覺得豪格作戰勇猛,既然不可能繼承皇位,就不大可能對多爾衮形成多大的威脅,多爾衮應該從全局出發,讓豪格領兵出征,打敗明軍,讓大清朝廷盡早統一天下。
可是在是否出擊主動迎戰德州駐紮的明軍方面,葉臣絕對堅持自身的意見,他絕不會同意大軍輕易的出擊,畢竟隻有五千正紅旗的軍士,若是遭遇到數萬明軍軍士,肯定會有不小的損失,稍不注意還可能戰敗。
葉臣很清醒,他本來也看不起明軍,不過随着吳橋之戰調查的深入,葉臣漸漸覺得,自己很有可能低估明軍的戰鬥力了。
看見豪格鐵青的臉色,葉臣心裏咯噔了一下。
豪格是主帥,有着最終的決定權,關鍵時刻,葉臣就算是反對也沒有作用,斥候前往京城去禀報,來回至少要兩天左右的時間,如果豪格在兩天之内做出了決定,率領大軍主動出擊,葉臣不可能強行阻攔。
所以葉臣不可能一味的反對,這個時候任何的理由,豪格都聽不進去。
站起身來,葉臣對着豪格行禮了。
“主帥大人,我覺得,暫時不要出擊,可以令駐守安陵鎮的吳三桂,率領大軍前往景州,待到吳三桂抵達景州之後,讓他率領漢軍先行出擊,探查明軍的戰鬥力究竟如何。。。”
豪格楞了一下,哼了一聲。
“葉臣,如果吳三桂還沒有能夠抵達景州,明軍已經發起了進攻,該怎麽辦。”
豪格的回答,讓葉臣略微放心了,他再次抱拳開口了。
“主帥大人,如果出現那樣的景象,我覺得是最好的局面,我們可以拖住明軍,吳三桂率領大軍從明軍的背後發起進攻,趁着明軍慌亂之際,兩路大軍前後夾擊,必定能夠徹底打敗明軍,甚至能夠一舉攻占德州府城。”
豪格梗着脖子,思索了好一會,終于松口了。
“好吧,葉臣,你去安排,吳三桂馬上率領漢軍來到景州,哼,安陵鎮不過是一個破碼頭,駐紮那麽多的軍士幹什麽,有什麽作用,我看吳三桂來到景州之後,不必回去了,就駐紮在景州,到時候大軍也能夠一并出擊,擊殺明軍。”
葉臣連連點頭。
“好的,大帥,我馬上去安排,給吳三桂寫去文書,令他率領大軍離開安陵鎮,進駐景州,聽從大帥的統一指揮。”
葉臣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豪格再次開口了。
“副帥,我覺得,景州的事情,暫時不要禀報朝廷,你不是說過了嗎,明軍是不是進攻景州和安陵鎮,還是外界的傳聞,不知道消息的真假,這個時候禀報朝廷,怕是要引發其他的一些事情。”
葉臣楞了一下,轉身對着豪格抱拳行禮。
“謝謝大帥的提醒,是我考慮不周到,明軍可能進攻景州與安陵鎮的事情,我暫時不禀報朝廷,不過讓吳三桂離開安陵鎮,駐紮到景州的事宜,還是要禀報給朝廷。”
豪格臉上再次露出一絲不快的神情。
“此事副帥看着辦吧,不過吳三桂必須馬上從安陵鎮前往景州,我給吳三桂三天的時間,如果三天之内不能夠抵達景州,那他就提着人頭來見。”
葉臣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此事他無法反對,不過還是要給朝廷禀報。
“是,我馬上派遣斥候前往安陵鎮,令吳三桂兩日之内抵達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