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内依舊充斥着濃厚的血腥味道,鄧世秋站立在大堂的前端,沒有離開的意思,被捆綁起來的馬世秀,眼睛裏面全部都是不甘心,其餘被看押起來的一百多人,則是表現出來了各種各樣的情緒。
幾分鍾過去,終于有人開口了。
“我們要見到總兵大人,我們要見到左将軍,我們要見到老管家,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到武昌軍營來。。。”
鄧世秋臉上浮現一絲不經意的笑容,既然要将整個的武昌軍營攪亂,那就需要下猛料,将整治襄陽大營的辦法搬到武昌軍營來是不行的,這裏駐紮的軍士,基本都是左良玉的心腹大軍,平日裏待遇也是最好的,絕大部分的軍官都是跟随左良玉長期征伐,除非是将他們全部斬殺,要不然沒有辦法掌控整個的武昌軍營。
鄧世秋沒有徹底掌控武昌軍營的想法,時間上面不允許,操作也來不及,所以将整個的武昌軍營攪得亂七八糟,令所有人軍心渙散,就算是左良玉回到了武昌軍營也無可奈何,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看了看開口喊話之人,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軍官。
鄧世秋冷冷的開口了。
“怎麽了,我不能夠到武昌軍營來嗎,我不能夠手持都督大人的兵符嗎,左将軍與老管家不應該要我來做這得罪人的事情嗎,想想也是,你們說的頗爲在理,你們都是都督大人最爲信任之人,爲什麽都督大人不讓你們來做這麽重大的事情呢,我也覺得奇怪。”
鄧世秋短短的幾句話,讓本來準備躁動的衆人安靜下來,就連馬世秀都瞪大了眼睛,他們的确不明白,鄧世秋不過是河南總兵許定國的麾下副将,這樣的人來到湖廣,也就是留在襄陽大營混日子,不可能得到總兵大人的信任,更不可能承擔重任。
眼看着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了,鄧世秋開口了。
“那你們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馬世秀是什麽人,都督大人最爲信任之人信任程度都快要超過了左将軍,都督大人每次外出,武昌軍營都是交付給馬世秀打理和管理,左将軍與馬世秀之間有了矛盾,都督大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将馬世秀留在武昌軍營,讓左将軍前往襄陽大營,連老管家都跟着前往襄陽大營,都督大人如此信任之人,都暗地裏背叛了,爲了榮華富貴,你們說說,都督大人還怎麽相信你們。”
“剛剛我說過了,我這裏有一份名單,其中與馬世秀勾結的人不在少數,都督大人看見了這份名單,是什麽樣的感受,你們有誰願意站出來說說啊。”
說到這裏,鄧世秋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
“我跟随在許定國大人身邊十多年了,你們知道是誰背叛了許定國大人,是誰讓許定國慘遭朱大典的殺害嗎,是許定國大人身邊的親兵隊長。”
“這件事情,都督大人也知道了,我到武昌軍營來之前,左将軍與老管家與我說了足足兩個時辰的話,他們一樣寒心,其實接到都督大人的命令,左将軍迫不及待的想要前往武昌軍營,是老管家勸住了左将軍,如此情況之下,左将軍來到了武昌軍營,直接斬殺馬世秀,難免讓很多人有想法,誰不知道左将軍與馬世秀之間的矛盾啊。”
說到這裏,鄧世秋看了看臉色漲得通紅的馬世秀。
“馬世秀,你不服氣嗎,那我不妨告訴你,你恐怕是這世上最爲蠢笨之人了。”
“你身爲都督大人最爲信任之副将,應該做哪些事情,不應該做哪些事情,必須要清清楚楚,左将軍是什麽身份,是都督大人的親兒子,那是一定要繼承都督大人所有家當的,你算什麽東西,以爲得到了都督大人的信任,就不得了,就膨脹了,以爲都督大人的家當你也可以染指了,眼看着染指不成,就想其他的辦法來奪取了,你到地下去做夢吧。”
“我鄧世秋的确不算什麽,我不是都督大人最爲信任之人,亦不是左将軍和老管家可以完全信任之人,不過我經曆了爾虞我詐,我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所有都督大人、左将軍和老管家将最爲重要的事情托付給我,将兵符交給我。”
“你們都好好想想吧,平日裏動了哪些歪心思,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督大人、左将軍和老管家都不願意托付給你們,天知道你們一天在想些什麽。”
說到這裏,鄧世秋揮揮手。
“好了,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到外面去轉轉,你們都好好想想,是主動站出來,還是等着我對着名單抓人。”
外中軍帳外面走去的時候,鄧世秋扭頭看了看臉色依舊漲得通紅、卻低着頭的馬士英。
“馬世秀,我們都是軍中副将,掌控全軍也就是一步之遙,你不要委屈,更不要狡辯,好好想想吧,哼,這話也就是我給你說說。”
馬世秀漲紅的臉,瞬間有些白了,鄧世秋這話語裏面的意思太豐富了。
中軍帳裏面的一百來人,幾乎都低下頭,馬世秀與左夢庚之間的矛盾他們都非常清楚,原來以爲總兵大人完全信任馬世秀,甚至将左夢庚派遣到襄陽大營去,現在看來,情況遠非如此,原來總兵大人真正信任的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左夢庚。
一種難以言續的情緒在中軍帳裏面蔓延,衆人都是總兵大人最爲信任的軍官,平日裏也是拼死維護總兵大人的,包括最爲賣力的馬世秀,當初水師營躁動的時候,若不是馬世秀乘坐戰船橫亘在長江中間,冒着生命危險鎮住了諸多的軍官軍士,武昌軍營早就亂了,可現在看看如何,總兵大人依舊沒有從骨子裏信任外人。
馬世秀是不是造反,是不是背叛總兵大人,已經不是最爲重要的事情,衆人需要考慮的是,爲自己找好退路,或許他們選擇無條件爲總兵大人賣命,本就是錯誤的。
走出中軍帳的鄧世秋,伸手擦去了額頭上面的汗滴,臉上滿是慶幸和崇敬的神情。
中軍帳這一幕,并非是鄧世秋想出來的,而是皇上預料的,降服襄陽大營與武昌軍營的時候,務必采取不同的辦法,這也是皇上直接要求的。
眼看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皇上的統籌部署之下,居然一步步走向成功了。
看了看守衛在中軍帳外面的軍士,鄧世秋開口了。
“一刻鍾時間之後,務必要牢牢的守住中軍帳,聽候我的命令,軍營裏面的一百多名軍官,隻能夠留下十來人左右,其餘人全部斬殺。”
中軍帳裏面悉數都是遊擊将軍以上的軍官,是武昌軍營的核心所在,也是左良玉最爲重要的依靠,失去了這一百多人,左良玉駕馭武昌軍營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當然,還有千總與把總這一級的軍官,他們同樣是武昌軍營的核心,接下來鄧世秋就要對這些人動手了。
千總與把總之中,屬于左良玉絕對核心之人應該不多,左良玉絕對信任之人,或者說絕對的心腹,不可能還是千總與把總這等的職位,所以鄧世秋隻要按照何騰蛟提供的名單動手即可,這樣一定程度上面能夠穩住武昌軍營。
完成這一切之後,下一步就是直面左良玉了。
折斷了左良玉的臂膀,要殺要剮就看皇上和朝廷的意思了。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鄧世秋轉身朝着中軍帳走去。
中軍帳裏面依舊很安靜,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衆人臉上的神情變得沮喪,很多人看向馬世秀的時候,眼神變化了,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們已經相信了鄧世秋的話語,相信了鄧世秋抛出來的那些證據,直白一些說,他們已經将武昌軍營這一次巨大震蕩的原因,歸咎到馬世秀的頭上。
當然,更多想到的是未來該要怎麽辦,是不是繼續忠心耿耿的跟随在總兵大人的左右。
鄧世秋看着衆人冷冷一下。
“有意思啊,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都督大人、左将軍和老管家的預計完全準确,沒有人會主動的站出來,證據确鑿的情況之下,馬世秀都不願意認罪,就不用說其他人了。”
“來人啊,将中軍帳裏面所有人都拿下。。。”
鄧世秋一聲怒吼,數百名軍士瞬間動了。
一百多名軍官全部都被綁起來,包括孫佥事。
鄧世秋對着孫佥事身邊的軍士揮揮手。
“放開孫佥事,都督大人還是信任孫佥事的。。。”
被松綁的孫佥事,眼睛裏面一下子迸射出來光芒,他走到了馬世秀的面前,揚起右手狠狠的揮舞過去,清脆的響起回蕩在中軍帳裏面。
“馬世秀,你個王八蛋,背叛總兵大人,你不得好死。。。”
鄧世秋看了看孫佥事,不慌不忙的拿出了懷裏的名單,開始宣讀了。
念到名字的軍官,很快被軍士押解到了一邊。
鄧世秋念完名字,站立在原地的軍官隻剩下十八人,這裏面還包括孫佥事。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難道與馬世秀勾結的有那麽多人嗎,就連孫佥事,臉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