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武昌,巡撫衙門。
看着黑色眼圈的何騰蛟,徐祥勇很是吃驚。
“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昨夜沒有歇息好嗎。”
何騰蛟擺擺手,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廖禮旭提供的這些文書,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那上面情況都非常清楚,有些軍士的行爲令人發指,還好文書上面有名字,情況也禀報的頗爲詳盡,本官昨夜幾乎沒有歇息,将一千多人的名單全部統計出來,這些名字,馬上就能夠派上用場了。”
徐祥勇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人,昨夜您統計出來了一千多人的名冊,這等的事情,爲何不讓下官來做啊。”
何騰蛟搖搖頭。
“不說這些了,徐大人,這份名單,我們要盡快的送出去,送到襄陽府城去,昨日廖禮旭将本官的信函送到了總兵府邸,想必波動很快就會出現,鎮守武昌軍營的副将馬士秀,乃左良玉的絕對心腹,他會派遣軍士以最快的速度将信函送到左良玉的手中,本官的這份信函,觸動的不僅僅是左良玉,包括馬士秀,他們看見信函内容之後,必定也是很惱怒的,對我們的跟蹤會更加的肆無忌憚,所以午時之前,我們必須想辦法送出去名單,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徐祥勇用力點點頭。
“大人,此事交給下官,下官一定将名單送出去。。。”
何騰蛟微微一笑,看着徐祥勇開口了。
“徐大人,還是要小心,決不能讓馬士秀察覺此事,否則你我的苦心白費不說,還有可能幹擾了皇上在湖廣的所有部署。”
徐祥勇點點頭。
“下官明白了,一定将此名單送出去,大人可要小心,下官以爲,廖大人幫忙送去的信函,怕是已經到了左良玉的手中了,最多明日,馬士秀就能夠接到左良玉的命令,看見了大人的信函之後,左良玉對大人不會客氣的。”
何騰蛟将厚厚的一疊文書交給了徐祥勇,無所畏懼的開口了。
“徐大人,你我來到湖廣,這些天能夠做的事情也就這麽多了,拖住左良玉,讓他在九江盡量多逗留一些時間,皇上在湖廣的部署就能夠愈發的順利進行,等到局勢明确之後,你我該要忙活的事情數不過來,所以這段時間,就算是皇上和朝廷讓你我歇息準備。”
走到前院,何騰蛟依舊囑托廖禮旭,言辭柔和了很多。
走出巡撫衙門,過了拐角,何騰蛟神情變得嚴肅。
“徐大人,跟蹤你我之人變成了四個,這個馬士秀,對左良玉足夠忠心了,想着死死的盯住我們,本官來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你找尋機會,将文書送出去,記住,槐樹旁邊的小酒肆,坐在酒肆外面喝酒之人,就是聯系你我之人。”
大街上的行人依舊不少,兩邊的商鋪也都開着門,隻是購買貨物之人極少。
走到一家點心鋪前面,何騰蛟與徐祥勇同時停下,兩人相對一笑。
買下了一些糕點,要求夥計分成兩包裝好,徐祥勇手拿糕點,跟随在何騰蛟的身後,繼續往前面走去,兩人走的頗爲悠閑,一路上還對着兩邊的商鋪指指點點。
前方不遠處就是小酒肆了,就是旁邊的槐樹特别的醒目,何騰蛟與徐祥勇看見了坐在酒肆外面之人,居然就是昨日那醉酒之人,這下子兩人的内心有底了。
走在前面的何騰蛟,在酒肆外面站立,扭頭看着徐祥勇開口了。
“徐大人,好些時間沒有喝酒了,本官看這酒肆還不錯,裏面倒也幹淨整潔,你我進去品嘗一下如何啊。”
進入酒肆,掌櫃與夥計連忙上前招呼。
酒肆的确很小,裏面隻有兩張桌子,何騰蛟與徐祥勇坐下之後,徐祥勇将糕點放在了桌案上面,不到一分鍾時間,接連五人進入酒肆,占據了另外的一張桌子,爲首的正是酒肆外面的那名“醉漢”。
酒肆外面的也坐下了四個人,正是跟蹤何騰蛟與徐祥勇的四人。
從酒肆外面,一眼就能夠看清楚酒肆裏面發生的一切,所以跟蹤何騰蛟與徐祥勇的四人也不着急,他們坐下之後,甚至低聲開始說話。
酒肆一下子就坐滿了,掌櫃與夥計滿臉笑容,來回穿梭上着酒菜。
何騰蛟用眼神示意坐在旁邊桌子的“醉漢”,目光集中到了放置在桌上的糕點。
“掌櫃的,這明明是我要的酒菜,怎麽上到他們的桌上去了。。。”
五名客人同時站起身來,走向了何騰蛟與徐祥勇,其中兩人背對酒肆大門,暫時擋住了外面四人的視線。
“你們什麽意思,這酒菜我們也點了。。。”
徐祥勇站起身來,意圖與走過來的五人理論,掌櫃與夥計更是急的臉色發白,連忙上前去不停的解釋,外面四人聽見裏面的争吵聲,其中兩人站起身來看向酒肆裏面。
何騰蛟揮揮手,示意徐祥勇坐下。
“不用争執,既然這份酒菜對面兄弟也點了,那就先給他們,我們等等,不着急。”
額頭上冒着汗滴的掌櫃,連連給何騰蛟鞠躬,說着感謝的話語,夥計則是将這份酒菜端到了對面的桌上。
酒肆外面站起身來的兩人,将這一切看的很清楚,兩人微微搖頭,坐下之後,臉上露出了恥笑的神情,他們大概以爲,堂堂的湖廣巡撫何騰蛟,也不過如此。
沒有人注意,桌上的糕點隻剩下一份了。
發生了些許的争執,何騰蛟與徐祥勇看上去沒有多大的食欲了,徐祥勇叫來了掌櫃結賬,結賬之後,何騰蛟站起身來往酒肆外面大步走去,徐祥勇緊随其後,旁邊的五人依舊在吃喝,其中兩人還劃起了酒拳。
酒肆外面的四人也起身了,分散開來,跟随在何騰蛟與徐祥勇的身後,消失在人群中。
不一會,走出酒肆的五人,看向了何騰蛟與徐祥勇離開的方向,其中一人低聲開口了。
“左良玉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派人跟蹤何大人與徐大人,要不我們給他們點厲害。”
爲首之人輕哼了一聲。
“胡說八道,我們如果動手,馬士秀肯定會察覺到異常,左良玉必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武昌來,老三老四,你們留在這裏,其餘人回客棧去,何大人與徐大人想方設法給我們的東西,一定很重要,我們回去看看是什麽東西。”
。。。
回到巡撫衙門,何騰蛟的臉上帶着惬意的神情。
進入書房之後,徐祥勇關上門,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滴。
“徐大人,這樣做恐怕是第一次吧,本官還真的沒有想到,左良玉和馬士秀如此的大膽,簡直是毫無顧忌了,要說這左良玉也狂的沒有邊際了,以他的能力,想要和皇上對決,找死還差不多。”
徐祥勇點點頭,看着何騰蛟,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大人,皇上真的掌控了一切嗎。”
徐祥勇一直都在漕運總督府做事情,對于朝廷裏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亦沒有參與吳橋之戰,很多事情隻是道聽途說。
何騰蛟看了看徐祥勇,毫不遲疑的開口了。
“徐大人,本官可要提醒你,皇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豈是常人可以想象的,當初皇上離開京城,前往南京監國的時候,怒斬山東總兵劉澤清,不費吹灰之力,整合劉澤清麾下五萬軍士,這些軍士現如今戰鬥力大爲提升,絲毫不弱于後金鞑子,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特别是這吳橋之戰,皇上算無遺漏,硬是全殲兩萬八旗軍,放在以往,這樣的完勝誰能夠想到。”
“湖廣一地,馬上就要發生很多的大事情了,左良玉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你我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最爲關鍵的還是民生事宜,這些日子,本官看了地方不少的文書,這湖廣之地,被左良玉荼毒的不成樣子,地方官府敢怒不敢言,武昌、襄陽和黃州等地,府州縣衙門官吏的俸祿都要克扣,其中一部分必須交給左良玉,維持其大軍的開銷。”
“左良玉早就将自己當做湖廣的太上皇了,本官記得很清楚,闖賊李自成進攻京城的時候,向先皇和朝廷提出要求,冊封其爲西北王,皇上和朝廷從此不過問西北之事,先皇斷然拒絕了,甯可京城被闖賊李自成攻陷,也不願意割地求和。”
“左良玉在湖廣之舉措,與闖賊李自成有什麽區别,更何況左良玉還拿着朝廷的俸祿和錢糧,這更是可惡。”
“解決湖廣的一切事宜,還是要依靠皇上和朝廷,前往湖廣赴任的時候,本官也想着如何才能夠徹底扭轉湖廣之局勢,現在看來,本官還是有很多沒有想到的地方。”
徐祥勇連連點頭,對着何騰蛟抱拳。
“大人,下官明白了,待到左良玉被鏟除,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做事情,不辜負皇上和朝廷之重托。”
何騰蛟笑了笑開口了。
“徐大人,本官與你一樣,也要竭盡全力做事情,若是因你我的疏忽,導緻湖廣地方不穩定,那你我就是朝廷的罪人,無顔面對皇上和朝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