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與阿濟格從側面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洪承疇與範文程連忙站起來行禮。
多爾衮對着洪承疇和範文程擺手。
“文程,洪大人,你們不必多禮,你們提出的建議,三弟與大哥都聽見了。”
臉上帶着微笑神情的多爾衮,看向了多铎,多铎則是面無表情,看向了洪承疇。
“洪大人,我來問你,吳橋之戰慘敗是擺在眼前的事情,昨日很多人到了武英殿,就是想着問出一個明白話來,按照你的說法,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個勉強可以解釋,不過這就沒有下文了嗎,山東的明軍既然那麽骁勇,朝廷如果不理睬,明軍殺過來怎麽辦。”
面對多铎态度不是很好的诘問,洪承疇從容開口回答了。
“豫親王殿下,奴才之提議,并非對山東的局勢置之不理,隻是建議不必因爲吳橋之戰的失利,就調整朝廷整體的作戰部署。”
多铎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對着洪承疇揮揮手。
“洪大人,不用和我說那些虛的,你就說山東那邊該怎麽辦。”
多爾衮微微皺眉,看向多铎,本想着開口,卻沒有開口。
洪承疇的神色也變得嚴峻,直接看向了多铎。
“豫親王殿下,奴才隻是針對吳橋之戰的失利,提出自身的看法和想法,供朝廷參考,至于說朝廷之兵力部署,這不是奴才應該涉及之事宜,再有一點,奴才剛才說過了,朝廷不應沉湎于吳橋之戰的失利之中,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夠完全說的清楚,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總是能夠抓住其中的漏洞,不計後果予以攻擊,以攪亂局勢,達成個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洪承疇如此對多铎說話,他身邊的範文程臉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範文程很清楚多铎的脾氣和秉性,這是一個誰都惹不起的主兒,發起脾氣來當年的皇太極都要讓三分。
果然,多铎的臉色變化了,臉上漸漸的湧起了怒氣。
“洪承疇,你的意思是說,我多铎心懷叵測嗎。”
面對多铎的怒氣,洪承疇依舊從容不迫。
“奴才絕不會懷疑豫親王殿下,豫親王殿下與攝政王大人兄弟同心,一心爲了大清朝廷,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奴才隻是覺得,豫親王殿下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語,本意是爲了讓朝廷将所有事情做得更好,可某些時候,可能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高興,讓他們從中找到了攪亂局勢的機會。”
多铎有些發愣,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繼續诘問與回答,多爾衮與阿濟格情不自禁的點頭,洪承疇的這番分析太準确了。
多铎雖然性格沖動暴躁,不過身處權力的旋渦之中,也并非特别莽撞之人,略微沉吟了一下,他看向洪承疇。
“好,就依你洪大人所說,我現在代表朝廷來問你,山東的局勢該要如何應對。”
洪承疇點點頭,對着多铎抱拳開口了。
“豫親王殿下代表朝廷詢問,奴才自當回答,奴才認爲,吳橋之戰真正失利之原因,尚不是很清楚,朝廷可派遣精幹人員前往吳橋以及德州探查,弄清楚其中原委,在此之前,朝廷可派遣一定數量的軍隊,駐紮于東光、景州與安陵一線,近距離監控吳橋以及德州等。”
“奴才還有一個建議,朝中不是有人對吳橋之戰存疑嗎,想着攪亂局勢從中撈取好處嗎,那就讓這些人領兵駐紮在景州等地,讓他們傾盡全力去調查,隻是不準他們領兵發起對吳橋以及德州等地的進攻,這樣自然能夠堵住這些人的嘴。”
多爾衮、多铎和阿濟格同時看向了洪承疇,洪承疇建議派兵駐紮在景州等地,監控吳橋以及山東德州等地,這個建議不錯,可以采納,可後面一個建議,讓他們不是很明白。
忍不住開口的還是多铎。
“洪大人,你的第一個建議,我覺得可行,這樣能夠暫時穩住吳橋以及德州等地的局勢,騰出手來對付李自成,如果明軍發起對我駐紮大軍的進攻,我們可以想辦法應對,你的第二個建議是什麽意思,朝廷之中本就有人對二哥不滿意,朝廷需要壓制這種聲音,你還讓他們領兵駐紮在景州,給他們機會嗎。”
範文程忍不住開口了。
“豫親王殿下,奴才理解,洪大人的意思,是欲擒故縱,讓背後鬧事之人率領大軍前往景州,可以探查吳橋之戰的具體情形,卻不能夠發起對山東德州等地的進攻,這背後鬧事之人,自然是想着立下戰功,若是忍不住率領大軍發起對山東德州的進攻,攻不下德州,朝廷理所當然的予以懲戒,攻下了德州,朝廷同樣可以不服從軍令爲由,予以懲戒。”
多铎搖搖頭。
“這說不通,打敗了自然是要懲戒,勝利了還怎麽懲戒,再說了,人家如果真的調查出來什麽,就吳橋之戰在朝中大鬧,那不是麻煩了。”
範文程噎住了,看向洪承疇。
洪承疇不慌不忙,看着衆人開口了。
“豫親王殿下擔心的事宜,奴才正要解釋。”
“吳橋之戰失利的原因,朝廷予以定論,其餘人無權開口,所謂死無對證,覺羅巴哈納與石廷柱都陣亡了,吳橋之戰之失利原因,好似是一個無頭之案,朝廷就算是派遣精幹之人調查出來其中的緣由,對外公布的時候,也要仔細斟酌,不利的話語不說,這派遣出去之人,能夠調查出來什麽結果,如果他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壓根就不會開口。”
“吳橋之戰的失利,在朝中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這個時候朝廷需要的是上下同心,排除一切不利之幹擾,圖謀天下,若是那調查之人,心懷叵測,說出來一些不利于朝廷的話語,又沒有明确的證據,朝廷可以冠冕堂皇、大張旗鼓的懲戒,其他人無話可說。”
“不僅如此,外界流傳出來吳橋之戰的議論,朝廷都可以追究調查之人的責任。”
大殿裏面沉默了好一會,最先點頭的依舊是多铎。
“洪大人,照你這麽說,率領大軍前往景州駐紮之人,裏外不是人,怎麽做都不行啊,好了,吳橋之戰按照你的提議,算是不錯,就是太陰毒了一些,接着說說作戰的事情吧。”
洪承疇笑了笑。
“豫親王殿下說的是,奴才以爲,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對于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不用客氣。”
“至于領兵作戰的事宜,那就更加簡單了,大明朝廷派遣大軍外出征伐,有一名主帥,還有一名監軍,主帥負責統兵,率領大軍作戰,監軍負責做出重要的決定,譬如說想要對某地發起進攻,主帥決定了不行,需要監軍做出決定,主帥才能夠領兵作戰,因爲監軍掌控了大軍所需要的一切軍需物資,包括糧草,主帥不得不服從。”
“奴才以爲,朝廷想辦法限制派遣到景州領兵之人的權力,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多铎拍了拍腦袋,看了看多爾衮和阿濟格。
“厲害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大哥,二哥,朝廷隻要限制權力,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多爾衮點點頭,看向洪承疇的時候,眼神變得犀利了。
“洪大人,你提出了這些建議,還不錯,我來問你,你認爲朝廷派遣誰前往景州。”
範文程臉色發白,看向洪承疇的時候,閃現出來一絲焦急的神情,這已經牽涉到大清國的核心機密了,漢人參與其中,恐怕沒有好的結果,洪承疇要是不回答,多爾衮和多铎等人肯定不滿意,要是回答了,可能就陷入到權力博弈的旋渦之中去了。
在大清國,漢人還沒有資格參與滿人權貴之間的權力博弈。
洪承疇臉色發白,咬了咬牙,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奴才鬥膽了,奴才以爲,肅親王殿下是最好之人選。”
沉默的時間持續了半分鍾。
“哈哈哈哈,洪承疇,我還不知道,你心思如此缜密,是如此爽快之人,難怪你能夠成爲大明朝廷的兵部尚書,我要是遇見你這樣的人才,一樣會重用。。。”
多铎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扭頭看向了多爾衮。
“二哥,我建議,朝廷今後商議重大的事宜,洪大人應該要參與其中。”
多爾衮點點頭。
“三弟,你的這個建議,我考慮考慮,大哥,你有什麽建議。”
阿濟格看了看洪承疇和範文程,輕輕的哼了一聲。
“文程,洪大人,二弟如此信任你們,我希望你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職責,如果你們有絲毫的異動,那就不僅僅是殺頭那麽簡單了。”
範文程和洪承疇同時站起身來,同時對着阿濟格抱拳。
開口回答的是洪承疇。
“武英郡王殿下的教誨,奴才與範大人記住了,絕不做違背攝政王大人的任何事宜。”
多爾衮走到了範文程和洪承疇的面前,語氣笃定的開口了。
“你們的背景,我都是清楚的,與朝中的其他人沒有任何的交集,這一點我是放心的,若是朝廷信任你們,他日可能會有一些人讨好你們,文程是能夠把持的,洪大人,我相信你也能夠把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