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話語,包括楊文聰在内的衆人,都不相信,不過他們不敢反駁,隻是臉上都帶着敷衍的笑容,朱慈烺很清楚這一點。
這也怪不得楊文聰等人。
明軍其實早就配備了火器,京營三大營,其中之一就是神機營,神機營配備的全部都是火器,包括火繩槍、虎蹲炮、将軍炮、紅夷大炮、弗朗機、火箭等等火器,傳說神機營的戰鬥力強悍,其實不然,朱慈烺很清楚,明末****透頂,神機營不可能幸免,且真正重視神機營的,也就是朱元璋和朱棣兩位傑出的皇帝,其餘的都不咋地。
神機營最大的問題,一方面是燒錢,神機營配備的火器消耗巨大,且需要不斷的改進,朝廷難以承受,另外一方面,就是火器進步的速度太慢,譬如說火繩槍,朱元璋作戰的時候就有了火繩槍,可一直到崇祯年間,火繩槍依舊沒有改進,其缺點非常明顯,發射的速度慢,下雨天就和燒火棍一樣沒有絲毫的作用,遭遇到騎兵的快速進攻,火繩槍就是擺設。
更加要命的是,京城的火器局和南京的火器局,萬曆年間以後,得不到制造火器的銀子,就算是朝廷撥付一部分的銀子,也被層層克扣,落到火器上面寥寥無幾,這讓火器局裏面的工匠無法養活家人,慢慢的他們也就死了心,想方設法找其他的營生去了。
穿越的朱慈烺,早就想過火器的問題,明朝的火器種類繁多,每一樣說起來都了不得,可真正在戰鬥之戰能夠發揮作用的太少,譬如說火繩槍,裝彈速度太慢,發生出去的子彈殺傷力太小,對騎兵基本不構成威脅,面對後金鞑子的時候,軍士僅僅有機會發射一次到兩次,後面就沒有機會了,因爲後金鞑子已經沖上來了。
研發火器需要大量的錢财,這是肯定的,所以穿越的朱慈烺,一度也頗爲猶豫,如果将這些錢财拿來購買戰馬,配備大規模的騎兵,說不定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
改變朱慈烺想法的,還是兵部的一封奏折,上面詳細說及了滿八旗的戰鬥力情況,這份奏折天啓年間就有了,是内閣大臣孫承宗寫的,當時的孫承宗因爲要構築關甯錦防線,所以專門提及了後金滿八旗騎兵的戰鬥力情況,他在奏折裏面說了,滿八旗的騎兵,基本做到了人馬合一,滿人自小就在馬背上長大,騎馬的技術娴熟,作戰訓練也是在馬背上進行,明軍最爲強悍的關甯鐵騎,正面作戰也不是滿八旗的對手,而滿八旗騎兵最大的弱點,就是缺乏攻城的能力,所以務必要構築城池,抵禦滿八旗。
孫承宗的這份奏折,本來是爲了構築關甯錦防線而寫出來的,其中對于滿八旗騎兵的描述,朱慈烺完全贊同,後金處于北方,氣候嚴寒,土地貧瘠,農牧耕種無法養活人,所以他們極少築城而居,都過着遊牧的生活,以放牧和狩獵爲生,馬匹是他們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他們騎馬放牧和狩獵,其軍事素養從小就開始形成。
客觀的說,滿八旗最爲精銳的騎兵,基本上沒有什麽對手。
如此情況之下,朱慈烺不管如何加強騎兵的力量,半路出家的明軍騎兵,最終還是打不過滿八旗的騎兵,如果純粹依靠兵力上面的優勢,最多也就是雙方持平,誰也無法消滅誰,但這種持平的情形,帶給大明朝廷的,就是巨大的無法承受的财力消耗。
誰不知道騎兵的消耗是巨大的,何況還要維持一支數量不菲的騎兵隊伍。
想要真正打敗八旗軍,朱慈烺能夠依靠的,還是火器。
漫天開花般的研制火器肯定不行,那樣消耗錢财不說,還沒有什麽效果,經過慎重的思索,朱慈烺已經決定了,南京火器局主要制造和研發火炮、撞擊式燧發槍與火箭。
火炮是不用說的,在人類戰争史上,火炮的作用是決定性的,炮兵被稱之爲“戰争之神”,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決定戰争的勝敗,現如今的明軍火炮,主要由弗朗機、虎蹲炮、将軍炮等構成,紅夷大炮是從歐洲引進的,造價昂貴,購買一門紅夷大炮,需要白銀八千兩,所以明軍不可能普遍的配備,如果将這些火炮的威力發揮到極緻,的确能夠左右戰争的結局,不過現實作戰不大可能,現如今火炮最大的缺點,就是笨重和運輸困難,威力大的火炮,作戰的時候幾乎難以移動,畢竟滿八旗主要由騎兵構成,運動速度快,不可能原地等着你轟炸。
所以火炮必須要改進,要大規模的改進,且火炮的運輸系統也需要全面提升,如果火炮能夠在野戰之中發揮決定性的作用,那就真的成爲“戰争之神”了。
其次是撞擊式燧發槍,畢懋康發明的燧發槍,比較火繩槍是巨大的進步,不過燧石發火有些原始,完全需要扣動扳機來撞擊發火,而扣動扳機需要很大的力氣,一個壯漢兩分鍾之内能夠扣動三五次扳機就很不錯了,這種撞擊式燧發槍,運用到戰場上,作用也不是很大,所以就需要結合法國人馬漢研發出來的燧發槍,将鍾表上面的齒輪用到燧發槍上面去,以齒輪帶動撞擊,減少扣動扳機的力度,保證每分鍾能夠扣動六次以上的扳機。
至于說填彈技術,目前的科技水平還無法達到百年之後的高度,隻能依靠強化訓練,來加快軍士填彈的速度了。
如果撞擊式燧發槍能夠從根本上得以改進,完全可以用來對付沖鋒的騎兵。
最後是火箭,這個火箭可不是數百年之後的火箭,而是類似于手榴彈一類的火器,這是朱慈烺關注的重點,也是火器局需要研發的重點,明朝的火箭,領先于全世界,威力還不錯,不過炮彈需要借助藥筒發射,有着很大的局限性,若是能夠發明出來投擲之後爆炸的火器,将在戰場上發揮出來決定性的作用。
朱慈烺專門給兵部下了旨意,要求南京火器局即刻開始改進火炮與火箭,同時試着研制撞擊式燧發槍。
研制火器的事宜,其實是最爲重要的事宜,但這樣的事情無法着急,朱慈烺給予火器局的時間是三個月到半年,且研制的過程需要絕對的保密。
有了威力巨大的火器,朱慈烺就有着足夠的信心徹底打敗和剿滅後金鞑子。
“畢懋康敬獻的《軍器圖說》,上面說到的燧發槍,朕覺得很不錯,對了,歐洲亦出現了撞擊式燧發槍,隻是這些年有些停滞,朕聽聞從歐洲過來之人,帶有這種撞擊式燧發槍,還帶來了圖紙,兵部務必要關注此事,将畢懋康發明的燧發槍與歐洲的撞擊式燧發槍結合起來,加以研制,朕聽聞畢懋康賦閑在家,身體不是很好,内閣要派遣專人前去看望。”
“火炮的研制必須要加強,朕已經令戶部撥付一百萬兩白銀,給予火器局,專門研發威力巨大、便于運輸的火炮,歐洲人能夠造出來紅夷大炮,我們就不能嗎,這筆銀子必須用于火炮的研制,誰若是敢動這筆銀子,朕殺他全家。。。”
“最後是火箭,朕希望火器局研制出來能夠随意投擲的火箭。”
“從現在開始,兵部必須派遣專人前往火器局,朕給火器局的時間是半年,半年之内,務必要研發出來實用的火器,能夠在戰場上對付騎兵的火器。”
說到這裏,朱慈烺看了看史可法,他沒有期盼憑着自己短短的幾句話,就讓衆人改變思想和看法,很多事情必須依靠事實說話,且火器局存在的諸多弊端,需要自己回到南京之後,親自前去督辦,才有可能從根本上予以改進。
錢财方面依舊是朱慈烺需要重點考慮的問題,不對朝廷賦稅制度進行徹底的改革,今後一段時間朝廷依舊缺銀子,而改變賦稅制度意味着朱慈烺将要與整個的士紳富戶階層形成對立,不過朱慈烺不在乎,隻要能夠讓大明王朝強大起來,有些事情就必須去做。
再次看了看衆人,朱慈烺站起身來。
“文聰,德州、濟南與聊城的布防,已經做得很好,剛剛朕與史大人說了,聊城碼頭的管控,有一些小的瑕疵,整個山東的布防必須是内緊外松,好在聊城距離德州還有一些路程,加之後金的多爾衮曆來輕視明軍,目前問題還不是太大,不過濟南與德州等地的布防,務必要謹慎和隐秘,決不能讓後金鞑子知曉朝廷派遣了大量的軍隊。”
“朕有一個建議,對于那些穿梭于南方和北方的商賈,你們務必要高度重視,範文程和洪承疇等人,多半會通過這些商賈,了解山東以及南方的諸多情況,這些商賈既然能夠在非常時期穿梭南北,能力肯定不一般,所以你們一定要鑒别,對于那些喜歡多嘴之人,或者希望通過出賣情報獲得商機之商賈,要嚴密監控,必要的時候,可以通過他們,傳遞一些似是而非的情報到北方,讓後金鞑子無所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