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德州，某家茶樓。

“聽說李自成攻陷了京城，都要準備做皇帝了。。。”

“對啊，我也聽說了，大家夥都在說，李自成對我們這些百姓很好呢。。。”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你們想想，都不用交田賦了。。。”

“你們說的錯不了，我是從京城過來的，闖王攻下了京城之後，秋毫無犯，有兩個軍士搶劫一家店鋪，被闖王抓住之後，在棋盤街活剮了。。。”

議論的人群之中，有好幾個看上去頗爲精幹的漢子，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周遭的局勢，對于靠近的陌生人，表現出來明顯的排斥，如果細心觀察，就能夠發現，這幾個人主導了議論的話題，隻要說到李自成，他們都會特别強調不納糧和秋毫無犯的事宜。

兩個商賈模樣的人靠過來了，正在議論的衆人沒有在意，不過這幾個精幹的漢子，明顯有了敵意，他們緊緊的盯着兩名商賈，其中兩人暗暗的靠過去。

兩名商賈模樣的人，似乎是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其中一人看着衆人開口了。

“你們知道什麽啊，我剛剛從京城逃出來的，什麽不納糧，什麽秋毫無犯，京城現在是人間地獄，李自成和劉宗敏準備了幾千套刑具，他手下的人在大街上到處抓人，說是什麽捐饷，被抓住的人要拿出來好多銀子，才能夠免去牢獄之災，要不然可能被活活的打死。。。”

另外一名商賈跟着開口了。

“打死了都不算，還要抄家，好看的女人搶走了，敢反抗的人全部都殺了，不過京城還好一點，我一個親戚在山西太原，說起山西的情形，那叫一個慘字，好多的百姓都被抄家了，女人被搶走了，小孩子被殺死了，商鋪和店鋪全部都搶光了，李自成手下那些當官的，說這是他們的任務，就是要追饷，就是要大家夥拿出來錢糧，供他們吃喝。。。”

兩名商賈的話剛剛說完，周遭頓時出現了議論的聲音。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剛剛我們才聽這幾位兄弟說了，說李自成秋毫無犯。。。”

“這事還真的有些說不清楚，我一個表兄，從京城來信了，說是活不下去了，正在想辦法離開京城，不過我這個表兄在京城的國子監讀書，家裏還算是有錢。。。”

“哼，剛剛那幾個兄弟的話，我就不相信，一個多月前，我哥哥就從山西來信了，說是李自成攻下城池之後，殺光了城裏的人，搶走了全部的錢糧。。。”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還是要依靠朝廷，要不然等到李自成來了，什麽都沒有了。。。”

兩名商賈對着議論的衆人抱拳，說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轉身離開了。

數名精壯的漢子交換了眼神，跟着離開了。

一個舉着茶杯的中年人，眯着眼睛，自顧自的開口了。

“那幾個離開的漢子，看着怎麽像是李自成的人啊，我在茶樓看見他們好幾次了，每次都是給李自成說好話，要是遇見抹黑李自成的人，他們就會跟上去，那些說李自成壞話的人，再也沒有出現在茶樓了。。。”

中年人的話語，讓周遭不少人都沉默了，這年月尋常人可不願意招惹麻煩。

與中年人坐一桌的老人做了一個小聲一些的動作。

“好了，不要說了，說多了不好，現如今官府都奈何不了李自成，更不要說我們這些尋常人了，還是不要議論的好。”

讀書人不以爲意，依舊自顧自的開口說話。

“這有什麽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李自成要真的那麽好，害怕被人說壞話嗎，這麽多年，朝廷稱呼李自成爲流寇，李自成一點都不在乎，現在占領京城了，要做皇帝了，就見不得人說壞話了，依我看啊，李自成在京城和山西等地怕是真的沒有做什麽好事情。。。”

茶樓裏面，很多人都在默默的點頭，這茶樓的消息極其靈通，李自成占領北直隸之後，緊靠着北直隸的山東德州，成爲了最爲熱鬧的地方，從北直隸過來的人，幾乎都是在德州落腳，方方面面的消息都在茶樓裏面傳播。

茶樓的旁邊有一條很深的巷子，巷子周遭乃煙花之地，白天這裏的人很少，一直要到掌燈的時候，周遭才會變得熱鬧起來。

兩名商賈模樣的人離開了茶樓，徑直朝着巷子裏面走去。

跟出來的數名精壯的漢子，其中兩人留在了巷子口，觀察周遭的動靜，其餘人全部都跟着進入到巷子裏面，爲首的漢子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田兄，他們一共有六個人，兩個人守住了巷子口，其餘四個人跟過來了，我們一人兩個，拿下他們再說，你說如何。”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董兄，這次我們比一比，看看誰的動作快。”

兩名商賈模樣的人，說話間，氣質瞬間出現變化。

“前面的兩個人站住，你們膽敢侮辱闖王，活得不耐煩了，要是跪在這裏給我們磕頭，回到茶樓去解釋你們是胡亂說話，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爲首的漢子話還沒有說完，前面不遠處的兩名商賈模樣的人突然轉身飛奔過來，他們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漢子都沒有看清楚。

“哎喲、哎喲、哎喲。。。”

短促的慘叫聲回蕩在巷子裏面，四名看上去很精幹的漢子，已經躺在了地上，也算是他們找死，跟蹤之人竟然是錦衣衛千戶董元勝和田斌兩人。

作爲錦衣衛最爲核心的骨幹，董元勝和田斌兩人，包括他們麾下的十五名錦衣衛，悉數跟随楊文聰，來到了山東德州，楊文聰在軍中單獨組建了斥候營，衆人全部都被派遣出去，一部分人進入北直隸偵查情報，董元勝和田斌則是領着五名斥候，來到了德州。

看着躺在地上翻滾呻吟的四個人，董元勝開口了。

“田兄，身手利落啊，四個回合就放倒了兩人。”

臉上帶着笑容的田斌也開口了。

“董兄，你謙虛了，你的動作比我要快一些。”

董元勝擺擺手。

“哈哈，我們就不要自我吹噓了，巷子口還有兩個人，一定要拿下，他們的老巢距離酒樓不遠，兄弟們正盯着，要是讓他們察覺了，在城裏鬧出大動靜可不好。”

“也是，董兄，你看着他們，我去對付巷子口的兩個人。”

董元勝再次哈哈一笑。

“還是我去，田兄，你綁着一張臉，還沒有靠攏，巷子口的兩個人肯定跑了，我去收拾他們，順便叫茶樓裏面的兄弟過來，将這些人帶到軍營去。”

田斌點點頭。

“好吧，你的辦法多，趕緊去，越快越好，這幫人來到德州就不安生，每天到處亂竄，無法無天，真以爲沒有人能夠收拾他們了。”

董元勝點點頭，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而去。

拐過一道彎，就能夠看見巷子口，也能夠看見兩個站在巷子口的漢子。

董元勝撕破了上衣，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而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别、别打我了，我這就去茶樓，剛、剛才我是瞎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放過我的兄弟，我們離開德州，絕不到德州來了。。。”

看見董元勝的身影，守在巷子口的兩名漢子有些奇怪，其中一個人伸長了脖子，看向董元勝的身後，按說他們的兄弟應該是要跟着來啊。

踉踉跄跄的董元勝，似乎真的是走不穩了，臉上和嘴角隐隐還能夠看見血迹。

兩名漢子對望了一眼，一同朝着董元勝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觀察董元勝身後的情形，他們壓根就沒有将走過來的董元勝放在眼睛裏面。

兩名漢子的動作很利落，走了幾步之後，他們小跑着過來了，一個人伸手到胸口，應該是準備拿出來武器了。

董元勝的眼睛裏面迸射出來一絲的精光，雙手同樣伸進了胸口。

再次擡頭的時候，董元勝兩手各自握着一個石塊。

呼嘯的聲音傳開，兩塊石頭飛向了小跑着撲過來的兩名漢子。

沉悶的叫聲出現，兩名小跑的漢子，瞬間倒在了地上，石塊準确的集中了他們的胸膛，兩人捂着胸膛，顯得特别的痛苦。

董元勝撲上去，擡手就是幾拳，每一拳都打在兩名漢子的臉上。

地上的兩名漢子，嘴角和眼角都出血了。

“媽的，叫你們嚣張，這裏是德州，不是京城，老子殺不了李自成，還殺不了你們幾個混賬東西嗎。。。”

。。。

幾分鍾之後，六個身影出現在巷子裏。

田斌看着董元勝，苦着臉開口了。

“董兄，你下手也太重了，活活将兩個人打死了，要是被楊大人知道，少不了訓斥。”

董元勝一臉的不在乎。

“沒事，有什麽我兜着，這幾天時間，他們在德州打的人還少嗎，打人不說，還将錢财都搶光了，這麽嚣張，我看不過去，忍不下這口氣。”

田斌搖搖頭。

“算了，你們找一輛馬車來，将他們全部都拖到軍營去，對了，茶樓裏面的那個老人和中年人，是什麽身份啊，你們弄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