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揚州,府衙。
鄧世秋做夢都想不到,這麽短的時間之内,自己就能夠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清算揚州的東林黨人,查抄與東林黨人密切勾結的商賈,這表明他完全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端坐在府衙大堂之上,鄧世秋一臉嚴肅,他的思緒飛的很遠,依舊是那些軍士,依舊是那些軍官,可軍隊的改變是亘古未有的,皇上确立的軍紀軍規,刻進了每一個軍士的腦海之中,沒有人敢違背,沒有人忘記皇上一次性斬殺三十二名違背軍紀軍規之軍士的場景,軍中不管是什麽人,不管是什麽身份,違背了軍紀軍規就要遭遇嚴懲。
平日裏的訓練近乎魔鬼模式,很多人都是咬牙挺過來的,平日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個道理通俗易懂,誰都不想在作戰的時候白白的丢掉性命,拼命的訓練、增強自身的作戰能力,就是最好的保命方式。
程仲地、胡華山、廖元傑和孫明凱等人,想法與鄧世秋一樣,進入軍中的時候,他們隻是認爲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能夠在軍中立足,他們也沒有想到軍隊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府衙外面粘貼的告示,在揚州城内引發了巨大的轟動,告示粘貼出去之際,五百名軍士早就動作了,鄧世秋親率一百名軍士,查抄揚州城内最大的一戶商賈,其餘四百名軍士,分爲了五個組,其中兩個組負責查抄另外兩個大商賈,其餘三個組則是負責查抄包括揚州府衙在内的各級官府與地方。
鄧世秋非常的謹慎,害怕因爲自身的失誤導緻行動出現問題,畢竟南直隸是東林黨的發源地,南京、蘇州和揚州等地,集聚了大量的東林黨人,其中不少東林黨人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商賈,對這些人展開行動,保不準就有人公開或者暗地裏動作。
五天時間過去,鄧世秋發現自己還是多慮了,沒有一個人敢于反抗,行動異常順利,名單上面的六十多人,全部都抓獲了,甚至沒有一個人想着逃跑。
三個大商賈家中查抄出來的錢财堆積如山,五十名軍士足足清點了一整天的時間,價值兩千多萬兩白銀的錢财将要運送到南京去,此外就是五萬多石的糧食,對于軍隊來說,這些糧食異常的寶貴。
有些念頭從鄧世秋的腦海裏面劃過,一萬軍士的消耗是巨大的,軍官軍士每月的饷銀就需要近五十萬兩,這些都是足額發放到軍官軍士手中的,保證軍官軍士能夠養活家人,糧食的消耗也在一萬石左右的規模,此外就是戰馬的消耗,每月需要的銀兩也不少,皇上僅僅依靠這一萬軍士肯定不行,還要大規模的擴充軍隊,這錢财的消耗就是天文數字了。
南京戶部的存銀不足百萬兩,這點銀子還不夠大軍兩個月的消耗,剩下的大量錢财從什麽地方來,查抄了這些謀逆的商賈,獲取的錢财足夠維持軍隊的開銷了。
鄧世秋很清楚,揚州不是主戰場,三個鹽商所在的蘇州,才是最爲關鍵所在,兵部郎中楊文聰親自率領五百軍士趕赴蘇州,就說明了一切。
皇上确定十天之内結束一切的行動,鄧世秋僅僅用了五天的時間,從南京趕赴揚州路途耗費一天時間,從揚州返回南京,預計兩天左右的時間,前後八天時間,這等于是提前完成了作戰任務。
看着肅立在大堂之下的揚州知府和通判等官員,鄧世秋臉上露出一絲譏笑的神情。
“諸位大人,揚州府衙有數名官吏意圖謀逆,揚州府衙轄下的州縣衙門裏面,亦有三十餘名官吏意圖謀逆,皇上仁慈,對于地方上參與謀逆之讀書人,網開一面,沒有全數的抓起來,你們身爲地方主官,承擔教化之職責,卻不料出現如此的事宜,你們該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我不多說了,明日大軍就要啓程,押解一幹人犯前往南京。。。”
鄧世秋剛剛說完,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汗滴的揚州知府抱拳稽首開口了。
“臣有罪,臣有負皇上和朝廷之信任,臣這就寫下請罪之奏折,煩請鄧大人帶到南京,臣在揚州恭候聖旨。。。”
此刻的揚州知府,恨不得将地方上的東林黨人千刀萬剮,東林黨人在南直隸的權勢他很清楚,不少人進入了官府之中做官,平日裏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很多時候與東林黨人的關系還不錯,前些年東林黨人直接幹涉南直隸的鄉試,揚州知府已經覺得有些過分了,要知道科舉考試乃是國之根本,是皇上和朝廷選拔人才之途徑,東林黨人插手其中,肯定有問題。
這一次報應來了,東林黨人居然插手皇位繼承之大事情,要知道這可是謀逆之罪,被查出來之後可以株連九族的。
揚州知府與錢謙益還算是熟悉,若是錢謙益來到揚州,他還會專門出面予以接待,揚州緊挨着蘇州,偶爾錢謙益也會來到揚州遊玩,幾年前錢謙益迎娶青樓女子柳如是,遭遇很多讀書人的譏諷,揚州知府倒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可想不到錢謙益居然想着擁立璐王殿下做皇帝,這豈不是利令智昏嗎。
更加可恨的是,錢謙益的骨頭太軟了,被抓獲之後,将所有人都供出來了,此舉無異于引發了南直隸的地震,那些被錢謙益供出來的人,是不是真的參與了謀逆之舉,揚州知府是有些懷疑的,畢竟兩百餘人謀劃如此重大的事宜,一點風聲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這些話揚州知府不會說,告示之中也隻是說抓獲這些人,沒有說立即處斬。
想起以前的那些傳聞,再想想皇上此舉,揚州知府脊背發涼,他察覺到了,當今的皇上是雄主,值此天下危難之際,肯定是要做一番大事情的,自己最爲聰明的舉措,就是緊緊跟随皇上的步伐,忠心耿耿的做事情,千萬不要有其他找死的想法。
隻要将這些想法寫進奏折裏面去,皇上肯定能夠看到。
。。。
蘇州,府衙。
面帶倦色的楊文聰,神色冷酷,看着堂下的知府和通判一種官吏,默不作聲。
查抄錢财之巨大,楊文聰萬萬沒有想到,蘇州最大的一家鹽商,查抄出來的錢财折合白銀三千多萬兩,糧食近二十萬石,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都不爲過了。
身爲兵部郎中,楊文聰也算是見過世面之人,他怎麽都想不到蘇州的鹽商富足到如此的程度,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鹽商肯定還有藏匿錢财的地方,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說出來。
鹽商富足到如此的程度,想想北方和南方的諸多流民,想想朝廷拿不出錢财發給軍士軍饷,再來看看這些富足的商賈,這前後對比的差别也太大了。
皇上痛斥朝中某些人反對收繳商貿賦稅,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清晰,朝廷征收商貿賦稅就是與民争利,之前楊文聰還不是很明白,現在總算是清楚了,這些與東林黨人牢牢勾結在一起的商賈,一邊瘋狂的斂聚财富,一邊拼命的哭窮,他們關心的就是自家的利益,朝廷與他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由此楊文聰想到了東林黨人,一直以來,東林黨人都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他們反對閹黨把控朝政、霍亂朝綱、殘害百姓,甚至不惜獻出生命,與以魏忠賢爲代表的閹黨争鬥博弈,很多的舉措的确值得獲取衆人的敬仰,甚至是得到了先皇的支持。
可是從南直隸查察出來的情形看,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從模糊到清晰、從盲目的服從到理智的分析,楊文聰終于明白了皇上的苦心,從當下的實際情況來看,東林黨人就是朝廷最大的威脅,他們盤踞南方多年,遙控朝政、幹涉科舉考試,維護商賈的利益,多年經營獲取了巨大的财富,現如今他們要将這些财富拿出來了。
朝廷隻要清除東林黨人的影響,就能夠迅速的整肅朝綱,全力以赴應對即将到來的危局。
重重的哼了一聲,楊文聰看着堂下的衆人開口了。
“錢謙益是蘇州人氏,與你們的關系頗爲密切,你們也是将其當座上賓,這些皇上都是清楚的,皇上沒有直接責罰你們,那是皇上仁慈,你們切不要有蒙混過關之心态,若真的那樣想,怕是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東林黨人膽大妄爲,居然敢于謀逆,罪行之嚴重,你們都是知道的,我等身爲朝廷的臣子,定要竭盡全力維護朝綱,不容宵小之人得逞。”
“好了,明日本官就要離開蘇州回到南京去了,你們留在蘇州,等候朝廷處置,本官以爲,這段時間你們若是竭盡全力,保的蘇州之穩定,皇上處置之時定會考慮,本官也會爲你們在皇上面前說情,可你們若是不知悔改,不理政事,導緻蘇州局勢波動,不得安甯,到時候你們之罪行,怕是比謀逆之東林黨人還要嚴重,本官認爲,出現那等的局面,受到懲戒的不僅僅是你們,還有你們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