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日，酉時二刻，懷揣着聖旨和傳國玉玺的石明輝，從容的走出了永定門，跟随在他身邊的是龍祖山等人，守衛城門的大順軍軍士，甚至都沒有用正眼看一看他們，他們關注的目光，大都在龍祖山等人牽着的馬匹上面，不過闖王有明确的命令，不準劫掠百姓的錢财，否則殺無赦。

走出永定門，石明輝回頭看了看京城，眼睛裏面露出一絲堅毅的眼神，雖然此去艱難萬險，不過他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回到這裏的，等到那個時候，一個輝煌的大明王朝将要破繭重生。

龍祖山等人顯得略微緊張，按照石明輝的安排，衆人将要在城郊的十裏長亭處會和，此行一共是三十三人，包括潘閑成及其麾下十一名五城兵馬司的軍士，而石明輝和龍祖山等人，是最後一批離開京城的，衆人在十裏長亭處會和之後，晝伏夜行，取道良鄉、涿州、保定、正定，爾後往東經過晉州、衡水等地，抵達德州，一旦抵達德州，意味着基本安全了。

這一路上，最爲危險的地段就是良鄉和涿州兩處地方，這些地方或者分布有李自成麾下的軍士，或者是已經歸順李自成的明軍駐守，一旦驚動了這些地方駐紮的軍隊，石明輝等人很難應對，不過好的是這些地方駐紮的軍隊不是很多，作戰力強悍的軍隊，都跟随李自成前往京城去了，所以石明輝他們小心一些就是了，盡量的夜晚趕路，盡量的繞開城池。

至于說其他的地方，主要還是應對土匪，小規模的土匪不在話下，萬一遇見了，直接滅掉就是了，若是遇見大規模的土匪，或者直接甩掉，或者給予少量的錢财。

總之一個原則，務必要安全的抵達南京去。

戌時一刻，包括石明輝在内的三十三人，在十裏長亭處會和了。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官道上面已經看不見什麽人了，京城畢竟經曆了戰鬥，不管是商賈，還是尋常的百姓，這個時候都在觀望，夜間是不會有誰在官道上面行走的。

三十三人并未集中在一處，三三兩兩的在官道各處，龍祖山領着五名軍士在周圍警戒，盡管官道上面沒有什麽人了，不過衆人一人雙馬，還是有些顯眼的，這裏距離京城太近，如果引發外界的注意，導緻意外情況的出現，不好應對。

馬背上的石明輝，緊緊抓住缰繩，看着面前的潘閑成開口了。

“潘副指揮使，你和你的十一名兄弟，跟随我們一同前往南京，既然我們都效忠于太子殿下，有些話我就要說在前面，不管你們以前如何，從現在開始，我們共同效忠于太子殿下，就是兄弟，無論遇見什麽情況，我等都要拼盡全力，若是有臨陣脫逃之人，殺無赦。”

“太子殿下的軍紀軍規極其嚴格，決不允許軍士有劫掠和騷擾百姓的行爲，若是有此等的行爲，殺無赦，所以這一路上，你一定要約束麾下的軍士，要絕對服從命令，若是出現問題，不管是誰，都要遭遇到嚴懲。”

潘閑成連連點頭，臉上帶着緊張的神情。

“石先生，我知道了，兄弟們都聽您的，絕不會亂來。”

石明輝點點頭。

“那就好，醜話說在前面，此去一路上肯定會有厮殺，兄弟們一定要拼盡全力，保證安全抵達南京，盧大人說了，抵達南京之後，讓我帶着你去拜見太子殿下。”

潘閑成緊張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的笑容，對着石明輝抱拳。

“謝謝盧大人和石先生了，我和兄弟們一定拼盡全力殺敵。”

石明輝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用謝我，你們也不容易，遠離京城前往南京，不知道家人安頓好了沒有。”

提及家人，潘閑成的臉上露出一絲無所謂的神情。

“男人四海爲家，家裏的事情不提也罷。。。”

石明輝搖搖頭，看着潘閑成開口了。

“潘副指揮使，太子殿下說了，男人必須要時刻想着家人，跟随太子殿下的尋常軍士，若是不幸身亡，家人都會得到足夠生活的錢财，更不用說你這樣的身份了。”

幾句不經意擡舉的話語，讓潘閑成極其的舒服，瞬間打消了一切的顧慮。

與潘閑成交待完畢，石明輝看了看烤火來的龍祖山等人，點了點頭，時間緊迫，不能夠在十裏長亭耽誤太長的時間。

龍祖山對着所有人揮揮手，一馬當先，往官道前方而去，衆人勒緊缰繩，也跟随往前而去，勒着缰繩的石明輝再次回頭，看向京城的方向。

“盧大人，您多保重，我在南京等着您。”

。。。

酒樓的雅間裏面，盧元達盡量控制自身的情緒，石明輝率領二十名錦衣衛兄弟，帶着潘閑成已經離開了京城，接下來的事情就需要靠他來完成了，石明輝和龍祖山的離開，對于盧元達來說是巨大的壓力，要知道石明輝、龍祖山和李鴻順三人來到京城已經很長的時間，熟悉很多的情況，也偵查到不少的情報，雖然這些情況盧元達都清楚了，不過若是石明輝等人留在身邊，還是能夠提出來不少好的建議。

對于董元勝和田斌等人，盧元達已經不是特别擔心，他們都知道皇上駕崩了，當下唯一效忠皇上和朝廷的做法，就是護送永王殿下等人前往南京，去投奔太子殿下。

隐患還是存在的，從南京來的軍士，全部跟随石明輝，護送聖旨和傳國玉玺前往南京而去了，留在盧元達身邊的，全部都是皇宮之中的錦衣衛軍士，這些錦衣衛軍士的戰鬥力異常強悍，也會服從盧元達所有的命令，不過他們長期都在皇宮之中，擔任的都是護衛的任務，讓他們護衛永王殿下等人是最佳的選擇，但是他們缺乏作戰的經驗，護衛與作戰還是有本質的區别。

最大的隐患還是李振洪。

石明輝的建議很有道理，可這樣做明顯就是将李振洪逼到了絕路上面，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永王殿下等人離開京城的消息遲早會洩露出去，到時候李自成肯定會懲戒李振洪，如果李自成一怒之下殺了李振洪，親手将李振洪推上絕路的盧元達，肯定不好受。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之後，盧元達看向了身邊的李鴻順。

“李老先生，讓李振洪交出令牌這件事情，我還是覺得不妥，隻要李振洪願意幫助我們離開京城，順利的抵達通州，上了漕船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李鴻順臉上依舊是堅定的表情。

“盧大人，振洪必須要交出令牌，石先生說及此事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好，振洪當初歸順李自成，我們都是不同意的，這次振洪有了歸順朝廷的機會，必須要把握住，可恨啊，我讓振武告訴振洪，讓他跟着我們一同前往南京，這個孽子居然不答應。”

盧元達皺了皺眉頭。

“老先生，萬一李自成發怒了，殺了李振洪，我盧元達對不起李振洪，也對不起您啊。”

李鴻順摸了摸山羊胡子，看着盧元達開口了。

“盧大人，您想多了，如果李自成真的殺了振洪，那就是他的命。。。”

李鴻順還沒有說完，盧元達站起身來，在屋子裏來回的踱步。

停下來站在李鴻順面前的時間，盧元達的神色也變得堅定。

“李老先生，還是看看待會李振洪是什麽态度，如果他爽快協助我們離開，保證我們乘坐漕船離開通州，那我們不必拿着他的令牌行事，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李自成這段時間的重點事宜都在開科取士和維持官府運轉方面，李自成發現皇上駕崩，對于其他人的關注就弱了很多，包括永王殿下等人，加之太子殿下已經前往南京，李自成想着短時間穩定京城的局勢，這樣才能夠與太子殿下抗衡，再說了，還有山海關的吳三桂總兵，也是李自成需要關注的對象，一時半會他還顧不上我們。。。”

說到這裏，盧元達的思緒有些跑毛，他早就想到了山海關總兵吳三桂，要知道吳三桂麾下可是大明王朝戰鬥力最爲強悍的遼東邊軍，太子殿下爲什麽就沒有想到吳三桂，爲什麽沒有想到收攏遼東邊軍，難道說太子殿下徹底放棄了吳三桂，或者說吳三桂也有可能歸順李自成嗎。

皇上下旨要求吳三桂率領遼東邊軍進京勤王，吳三桂陽奉陰違，進入關内不過幾天時間，就縮回去守在玉田縣，遲遲不馳援京城，從吳三桂的這個舉動來看，歸順李自成的确有可能，要知道陝西、山西和北直隸一帶的總兵官，絕大部分都歸順了李自成。

李鴻順的咳嗽聲傳來的時候，盧元達收起了思緒。

“李老先生，就這樣決定了，我們也要給李振洪留下後路，不能夠真的将他逼上絕路，李振洪來了之後，您不要訓斥他，該說的話語讓我來說。”

說到這裏，盧元達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李老先生，說實話，我們都沒有想到李自成能夠攻陷京城，能夠進入皇宮，更沒有想到皇上駕崩，李振洪一時半會想不過來，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