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盧元達一躍而起，外面的腳步聲讓他格外警惕。

石明輝和龍祖山出現在房間裏面，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石明輝的眼圈能夠看見黑色，盧元達的臉色同樣不是很好，幾乎一夜未眠的他，顯露出來一聲的疲憊。

這一夜還好有周皇後安排的十名宮女，要不然一幫大男人根本無法照顧尚年幼的昭仁公主朱媺沁，永王朱慈炤、靈王朱慈煥以及長平公主朱媺娖安靜很多，他們畢竟年紀大一些。

看見石明輝和龍祖山的神情，盧元達明白了一切，不過他還是開口詢問了。

“外面的情形如何，皇上如何了。”

石明輝看了看龍祖山，低聲開口了。

“皇上已經駕崩，可恨闖賊李自成，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靈樞擺放在東華門外面。。。”

盧元達驚呆了，盡管這樣的結局在預料之中，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畢竟他在皇宮之中多年，對皇上有着骨子裏的尊重和敬畏，相比較來說，石明輝和龍祖山等人平靜很多，兩人更多想到的是如何将一幹人、聖旨以及傳國玉玺送到南京去。

“這、這怎麽可能，我離開皇宮的時候，親眼見到了皇上，那個時候皇上還是好好的。”

石明輝再次看了看龍祖山，開口回答了。

“皇上在景山自缢身亡了，駕崩之前留下了血書，字字泣血，司禮監大太監王承恩也陪着皇上去了。。。”

低聲将皇上留下的血書念出來之後，盧元達再也抑制不住，低聲開始了抽噎。

石明輝和龍祖山沉默了，平日裏異常剛強的盧元達，居然也會有如此的表現。

良久，看見盧元達平靜了一些，石明輝終于再次開口了。

“大人，離開京城前往南京，是我等需要竭盡全力做好的事情，唯有做好了這件事情，才能夠對得起皇上，才能夠振興大明朝廷。。。”

咬着牙的盧元達，擡頭擦去了眼角的淚滴，看向了石明輝和龍祖山。

“我知道，石先生，外面的情形如何，李自成會封閉城門嗎。”

石明輝搖搖頭。

“從目前獲取到的情報來看，李自成暫時不會封閉城門，或許他覺得整個的京城都在掌控之中了，這也是事實，京城周遭的昌平、順義、通州、良鄉，悉數被李自成麾下的大順軍控制，所以李自成能夠從容處理諸多的事宜。”

“整個的京城都很平靜，商鋪照樣開門營業，朝中的官吏沒有被清算，他們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面，不過大街上巡邏的軍士，全部都是大順軍的軍士了。”

“京營的軍士被編入到大順軍之中，全部都調出京城去了，五城兵馬司的軍士絕大部分也編入到大順軍之中，副指揮使潘閑成，領着收下二十來個兄弟，躲到了外城的家中。”

“衙門之中已經沒有了官吏，牛金星代表李自成發布了告示，要求原朝廷的吏員繼續到官府去當值，凡主動前往官府當值之吏員，大順朝廷會繼續任用。”

“牛金星還提出來了，大順朝廷馬上就要開科取士，還要從朝廷之中選拔一部分的官員，繼續在朝中任職，我覺得，李自成這一手做的很好，能夠真正的穩定京城的局勢。”

盧元達點點頭，石明輝和龍祖山能夠得到這些情報，已經很不簡單了。

“京城當下的局勢，維持不了多久，太子殿下說過了，一旦闖賊李自成攻陷了京城，必定要膨脹，必定會找到朝中的大人算賬，流寇在山西作戰的時候損失慘重，一時半會也恢複不過來，如果進入京城就開始清算，偌大的城池，不知道要跑掉多少人，所以李自成會暫時的穩住所有人，等到流寇在京城的周遭做好了一切的布防，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刻。”

石明輝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盧元達。

“大人，不會吧，您不是說了嗎，皇上都佩服李自成，進入京城的時候秋毫無犯，得到了京城百姓的擁戴，這樣才能夠順利的拿下整個的京城，按照我的想法，京城繼續這樣穩定下去，對于李自成很有利啊，他何苦要攪亂整個的京城呢。”

盧元達不自覺的點點頭。

“石先生，實不相瞞，我也是這樣的想法，不過這些話都是太子殿下說的，太子殿下還說了，闖賊李自成提出的均田免賦，這樣的口号的确能夠得到百姓的擁戴，不是到處都傳唱嗎，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不過如果天下的百姓都不納糧了，李自成吃什麽，他麾下的那麽多軍士吃什麽，李自成可不是神仙，也需要錢糧來維持，他麾下那麽多的有功之人，也要得到封賞，總不能依舊關着屁股吧。”

“缺了錢糧，李自成隻能對士紳富戶下手，對朝中的官員下手，從他們手中獲取錢糧，這樣才能夠維持下去，所以說，不要多長的時間，京城的局勢就會發生劇烈的變化。”

“太子殿下還說了，李自成學識不夠，眼光更是不夠，目光短淺，小富即安，雖然能夠短時間之内崛起，但維持不了多長的時間，李自成征伐十多年，從來沒有想過鞏固陣地，每到一個地方，攻陷城池之後就是劫掠錢财，爾後一走了之，這等的作戰策略，最是下等。”

“李自成還有一個最爲要命的弱點，就是麾下沒有多少的讀書人，沒有真正的能人，馬上能夠打天下，可馬上不能夠治理天下。。。”

石明輝聽得連連點頭，忍不住開口感慨了。

“太子殿下分析的太精辟了，茅塞頓開啊，以前我一直以爲，能夠出謀劃策就很不錯，現在看來，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如若不然，沒有資格跟随太子殿下做事情。”

盧元達站起身來，看向了石明輝和龍祖山。

“石先生，龍祖山，今日一定要聯系到李振洪，讓他馬上做出安排，三日之内我們必須要離開京城，不能夠長時間逗留在這裏。”

石明輝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盧元達不經意的開口了。

“石先生，皇上的靈柩安置在東華門外面，有人前去拜祭嗎。”

已經轉身的石明輝，臉色微微變化了，他最爲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情，如果盧元達提出要前往東華門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他無法開口阻攔，可要是盧元達在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過程之中出了岔子，對于衆人來說就是天大的災難。

“大人，您莫不是想着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

盧元達用力的點點頭。

“不錯，我準備馬上前往東華門，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

石明輝有着着急了，看向了盧元達。

“盧大人，東華門有不少大順軍的軍士，他們肯定會嚴密監視前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之人，如果大人在拜祭的過程之中出現什麽事情，恐怕要耽誤大事情啊。”

盧元達臉上的神情頗爲堅決。

“石先生，我是一定要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的，你放心，我不是貿然前往，剛剛你不是說過了嗎，京營所有的軍士都被調遣到城外去了，五城兵馬司的軍士也編入到大順軍之中，調遣到城外去了，朝中的官吏壓根沒有到衙門去，如此一來，守衛東華門的就是流寇，他們不認識我，也就不可能盯着我。”

“我想，前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之人，肯定很多，也有看熱鬧的百姓，如此情況之下，李自成怎麽動手，他要是真的動手了，豈不是惹發軒然大波嗎，所以我覺得，前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還是安全的，至于說這之中可能出現的小變故，我還能夠應對。”

石明輝對着盧元達伸出了大拇指。

“大人說的是，我可沒有想到，不過大人還是要小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是太子殿下說的，大人肩負重任，可不能出現任何的意外啊。”

石明輝同樣聰明，他知道無法阻攔盧元達前去東華門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索性送一個人情，說幾句好聽的話語。

盧元達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石先生，我去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之前，會特别告誡董元勝和田斌等人，要求他們絕對服從你的命令，如若不然，他們就是大明朝廷的叛賊。”

“太子殿下說過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我出了什麽岔子，你負責指揮，一定要回到南京去，帶着所有人回到南京去，将聖旨和玉玺交給太子殿下。”

石明輝沒有再次開口反對，對着盧元達點點頭。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石明輝看見董元勝和田斌并排往屋子裏面走去，他扭頭對着身邊的龍祖山開口了。

“龍兄，我看需要多派遣幾個人前往東華門一帶，盧大人決不能出現任何意外，若是盧大人拜祭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時候，難以控制情緒，兄弟們一定要上前去幫忙掩飾。”

龍祖山搖了搖頭。

“石先生，我覺得大人就不該到東華門去。”

石明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無奈的搖搖頭。

“不說這些話了，有些事情我們組攔不住，也不能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