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裏面陷入到寂靜之中,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的額頭上面,已經冒出豆大的汗滴。
眼前的這位黃公子,看上去異常年輕,儒雅随和,可氣度不凡,給人以上位者的氣息,絕非普通人,人家張口就能夠說出來他向祖江和石明輝的身份,而且在稱呼劉澤清的時候,絲毫沒有恭敬的态度,這該是什麽樣的身份。
放眼整個的山東行省,怕還沒有誰能夠如此的嚣張。
“向先生,石先生,劉澤清大概是如此稱呼你們的吧,你們不用緊張。”
朱慈烺走過去坐下,看着桌案上面熱騰騰的菜肴。
“都坐下吃飯喝酒吧,可不要浪費這一桌的菜肴,沈昌,來,你帶個頭,向先生,石先生,你們也坐下。”
沈昌連忙走過來,斜着身子坐下,其餘人也小心坐下。
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同樣坐下,不過他們的姿勢與沈昌差不多。
早有人端來一副碗筷,放置一個酒杯。
朱慈烺拿起桌案上面的酒壺,往杯子裏倒了一杯酒,接着舉起杯子。
“向先生,石先生,來,我敬你們一杯酒。”
向祖江和石明輝端起酒杯的時候,一邊的沈昌連忙也舉起了酒杯,打算陪着一起喝,他的内心同樣惴惴不安,本來想着通過喝酒的方式,套出向祖江和石明輝的話語,誰知道太子殿下突然進來了,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局勢會如何的發展。
朱慈烺一口喝下杯子裏的酒,向祖江等人也一口喝下去了。
“向先生,石先生,怎麽不開口說話啊,莫非我進來之後,打擾了你們的雅興。”
向祖江連連搖頭,連忙開口。
“不敢不敢,石兄和在下的錢囊被人偷走,還是沈兄幫忙主持正義,幫忙找回錢囊,石兄和在下爲表示感謝,宴請沈兄等人,想不到黃公子來了。。。”
向祖江說話的時候,石明輝一直都在用餘光觀察朱慈烺。
向祖江剛剛說完,石明輝接着開口。
“黃公子,向兄與在下今日才到濟南府城,我等是跟随劉澤清大人來到濟南府城,住在驿站,本想着出來閑逛,誰知道錢囊被人偷走,這才遇見了沈兄,也是有緣。”
朱慈烺點點頭。
“原來如此,你們跟随劉澤清來到濟南府城,住進了驿站,按說驿站應該安排有酒宴啊,怎麽,你們不願意赴宴,想着出來閑逛嗎。”
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低下頭,沒有開口說話,他們已經感覺到眼前之人身份不一般,這個時候可不要滿口謊言。
朱慈烺笑了笑,對于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的态度還算是滿意。
從兩人的态度來看,龍祖山聽見的話語基本屬實,如果是這樣的情況,朱慈烺可以考慮放過兩人,如果這兩人真的有本事,招緻麾下也是可以的。
想明白之後,朱慈烺站起身來。
“好了,我還有些事情,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用。”
朱慈烺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雅間的時候,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也站起身來了。
兩人的臉色都是煞白的,身體也微微顫抖。
朱慈烺看着兩人,笑着開口了。
“二位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啊,無需顧慮,想說直接說就是了。”
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突然都跪下了,給朱慈烺行跪拜禮。
“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朱慈烺眯起了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向祖江和石明輝,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向祖江,石明輝,你們怎麽知曉孤的身份。”
匍匐的向祖江,頓了頓首,首先開口了。
“能夠直呼劉澤清名諱之人,身份必定不一般,山東巡撫沈大人不可能如此,内閣大人也不會,皇上可以直呼其名,太子殿下同樣可以直呼其名,草民早就知曉太子殿下前往南京監國的事宜,劉大人、不,劉澤清派遣兩千軍士,阻止太子殿下前往南京,現在看來,太子殿下已經來到濟南府城。”
向祖江說完,石明輝緊跟着開口。
“沈兄氣度本來就不一般,身上有着軍人的氣息,草民已經感覺到奇怪,太子殿下進入雅間,衆人态度恭敬,不敢有絲毫的逾越,如此的情形,說明太子殿下絕非凡人,草民思來想去,也如向兄說的那樣,應該是太子殿下前來。”
沈昌等人的臉色巨變,迅速站好位置,将石明輝和向祖江兩人圍在中間,宋兵則是站立在雅間的門口,防止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逃離。
朱慈烺微微點頭,語氣變得柔和。
“不錯,你們不愧是劉澤清身邊的幕僚,居然能夠分析和猜測到孤的身份,既然你們知曉了孤的身份,也就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們說說,孤該怎麽處置你們呢。”
向祖江擡起頭來,看向了朱慈烺。
“草民任由太子殿下處置,絕無怨言,不過草民有幾句話,一定要說出來。”
石明輝也擡頭,看向了朱慈烺。
“好啊,看樣子你們兩人都有話想說,那就說吧,不過孤有言在先,若是你們想着糊弄孤,試圖保住性命,那就算了,不要因爲你們的舉措,牽連到家人和族人。”
向祖江和石明輝同時點頭,态度決絕。
“太子殿下,石兄和草民今日就算是不回客棧,也不會引發劉澤清的關注,我們雖然是幕僚,不過身份低微,可有可無,且劉澤清爲人貪婪吝啬,需要我等的時候,和顔悅色,不需要的時候,随意的淩辱,我等迫于劉澤清的壓力,留在平山衛,如若不然,早就抽身離開。”
朱慈烺看着向祖江冷冷一笑。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明白吧,你們身爲劉澤清的幕僚,拿了劉澤清給你們的俸祿,就要好好爲劉澤清做事情,難不成你們身在曹營心在漢,表裏不一嗎。”
石明輝看了看向祖江,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太子殿下說的是,向兄與草民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想也不願意爲劉澤清盡力,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個道理草民知道,可也要看是爲什麽人做事情,劉澤清其人,嚣張跋扈,陰狠殘毒,睚眦必報,且能力平庸,就說向兄,數次提及離開平山衛回到曹縣去,劉澤清根本不答應,強迫其留下。”
“草民也是一樣,早就想着離開,可迫于劉澤清的淫威,不敢有所動作,草民若是強行離開,自身保不住性命,家人亦可能遭受牽連。”
“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這亦是古訓,草民覺得,不願意爲劉澤清做事情,亦不是什麽錯事情。”
朱慈烺對着兩人揮揮手。
“這就怪了,孤不明白,留着麾下肯定不止你們兩個幕僚吧,此次來到濟南府城,爲什麽偏偏将你們兩人帶來啊,肯定有理由吧。”
向祖江看了看朱慈烺,看了看沈昌等人,欲言又止。
“沈昌和宋兵兩人留下,其餘人都出去。”
雅間門被關上之後,向祖江咬牙開口了。
“劉澤清接到了山東巡撫沈大人和德州知府韓大人的信函,得知皇上有聖旨,内心狐疑,找到草民幫忙分析,草民以爲,皇上不可能完全支持太子殿下前往南京監國,所以劉澤清派遣大軍攔截太子殿下,不會被皇上斥責,相反可能立下功勞,如此情況之下,劉澤清可以放心大膽的前往濟南府城接受皇上的聖旨。”
朱慈烺再次眯起了眼睛。
石明輝也開口了。
“草民有些時候說話委婉,劉澤清讓草民跟随來到濟南府城,若是遇見文官,話語犀利、不好應對的情形之下,就讓草民出面應對,化解尴尬。”
朱慈烺沒有馬上開口說話,他萬萬想不到,向祖江居然能夠做出此等的分析,這很不簡單了,至于說石明輝,說的都是自謙的話語,能夠盤旋于文官之間,說出來人家中聽的話語,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向祖江和石明輝都是人才。
良禽擇木而栖,這句話的确不錯,就說崇祯皇帝朱由檢,身邊有不少的能人,可朱由檢就是用不好這些人,無法掌控局勢,志大才疏,結果一手好牌被打的稀爛。
“好了,你們都起來吧,不用跪着了。”
“孤暫且信任你們一次,放你們回到驿站去,免得劉澤清起了疑心,你們若是辜負了孤的信任,孤滅你們九族。”
沈昌和宋兵兩人大驚失色,都想着開口說話,被朱慈烺擺手制止了。
向祖江和石明輝兩人沒有起身,依舊跪着,兩人對望了一眼。
石明輝對着朱慈烺抱拳之後開口了。
“太子殿下,草民留在這裏,向兄回去禀報劉澤清,就說我等還要在外面飲酒,夜間可能不回驿站歇息了。。。”
向祖江點點頭。
“草民絕不敢辜負太子殿下的信任,這就前去驿站,禀報劉澤清,草民以爲,劉澤清多疑,一定會派人前來探查,到時候草民與石兄還要做出飲酒的樣子,打消劉澤清的疑慮。”
朱慈烺點點頭。
“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孤相信你們,向祖江,你這就去驿站,禀報劉澤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