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殘缺的城牆,朱慈烺重重歎了一口氣。
作爲巡撫衙門所在地的濟南,崇祯十五年的時候,被後金鞑子攻陷,整個城池慘遭荼毒,殘缺的城牆就是最好的見證,近兩年時間過去,濟南并未能夠徹底恢複。
眼見着朱慈烺的心情不是很好,沈昌、邱緻中和李振武等人也默不作聲。
守衛城門的軍士,僅僅是看了看牽着馬的朱慈烺一行人,揮手放行,沒有開口說話。
朱慈烺依舊是微服進入濟南城,大隊人馬落後他們半天左右的路程。
朱慈烺前往南京監國的塘報雖然到了南方各地,不過塘報抵達的時間不長,各地的巡撫也不會特别在意,誰知道太子殿下什麽時候出發,京城前往南京兩千多裏地,太子殿下的儀仗肯定不少,怕是需要數月的時間才能夠抵達,再說了,太子殿下若是到了某處地方,肯定會派遣人員前來通禀。
更多的原因是,南方各地的巡撫,更加關注京城的局勢,闖賊李自成在陝西稱帝,揚言大舉進攻京城,也不知道京城的防禦如何,是不是能夠抵禦李自成百萬大軍的進攻。
真正關心大明江山的人已經不多,更多的官吏和總兵都在考慮自己的出路。
譬如說德州知府韓垍,雖然接到了朝廷的塘報,也知道太子殿下會前往南京監國,很有可能路過德州府城,可沒有做任何的準備。
再說了,朱慈烺不喜歡排場,他滿腦子都想着下一步該要如何做,哪裏有心情迎來送往,所以李邦華和範景文等人,盡管覺得太子殿下不通知山東巡撫不合适,但也沒有多言。
朱慈烺看到殘缺的濟南城牆,心情不好,不過他更加關注的還是京城的局勢,京城來的塘報有三份,第一份是朱慈烺前往南京監國,第二份是李自成麾下百萬大軍兵分兩路,已經靠近黃河,馬上就要渡過黃河進攻山西與河南,其作戰意圖非常明顯,就是要從河南與山西兩地合圍京城,第三份塘報是皇上下旨,調遣各地總兵進京抵禦流寇,護衛京城。
第二份塘報與第三份塘報密發,地方巡撫才能夠看見。
朱慈烺自然是收到了朝廷的塘報,也正是因爲這兩份塘報,他才能夠從曹化淳處打開缺口,有了自己的貼身護衛。
看來曆史的軌迹暫時沒有什麽變化,沒有因爲他的穿越煽動蝴蝶的翅膀。
在朱慈烺進入濟南府城之前,早就有貼身侍衛前去做好安排了。
李鴻順挑選出來的兩百人,尚在訓練之中,這裏面有錦衣衛,也有尋常的軍士,他們的身份已經改變,暫時成爲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所以有關太子殿下的相關事宜,就是這些貼身侍衛負責出面去打理了,至于說其他的錦衣衛,主要職責是負責大隊人馬的安全。
錦衣衛分爲了兩塊,一塊由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率領,負責大隊人馬的安全,一塊由升任錦衣衛總旗的沈昌率領,沈昌率領的這部分錦衣衛,已經成爲朱慈烺的貼身侍衛。
宋兵、李振武、李勝軍、李勝傑乃至于李鴻順等人,都進入了貼身侍衛的隊伍之中。
客棧已經安排好了,進城的朱慈烺沒有停留,打馬朝着客棧的方向而去。
進入客棧房間的時候,提前進入濟南府城的侍衛已經在等候。
朱慈烺進入房間,沒有來得及洗漱,對着侍衛揮手,讓其禀報在濟南城探查到的情報。
侍衛禀報,整個濟南城都較爲平靜,劉澤清麾下的大軍并未進入濟南府城。
朱慈烺真正關心的是山東巡撫邱祖德。
邱祖德是崇祯十年的進士,崇祯十六年以右佥都禦史兼任山東巡撫,算是升職很快的官員,根據朱慈烺了解到的情況,邱祖德有能力,不是東林黨人,是一位憑着真正的能力和本事升遷的官員,這在明末是非常少見的情況。
當然山東之地,有背景的官員是不會去的,後金鞑子肆虐中原,山東成爲了重災區,不少山東地方官吏都命喪後金鞑子的鐵蹄之下,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沒有背景的官員前去。
這樣的情形,山東總兵劉澤清自然知道,所以劉澤清對邱祖德不是很在乎,畢竟邱祖德在朝中沒有雄厚的背景,自身的資曆也不是很深厚,僅僅以右佥都禦史的職務出任山東巡撫,從某種程度上面來說,沒有絕對的實力節制劉澤清。
“緻中,明日就是二月初一了吧。”
邱緻中點點頭。
“回禀太子殿下,明日是二月初一。”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離開京城二十天時間了,孤本以爲最多二十天的時間能夠抵達南京,想不到這才到了山東濟南,等到這山東的事情處理完畢,至少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夠抵達南京。”
邱緻中略微擡頭,小心的開口回話。
“太子殿下,奴婢覺得速度夠快了,這一路上您運籌帷幄,解決了好多的難題。”
朱慈烺笑了笑,看着邱緻中開口了。
“緻中,這奉承的話語說的不錯嘛,孤問問你,你覺得這山東巡撫邱祖德大人如何啊。”
邱緻中慌得連連搖頭。
“太子殿下,奴婢不熟悉邱大人,不知道該怎麽說。”
“孤讓你說你就說,在京城的時候,你聽到過議論,就說說你的想法,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孤又不會怪罪你。”
邱緻中松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朱慈烺。
“奴婢在京城的時候,倒是聽見過有關邱大人的議論,都說邱大人有本事,可惜資曆不足,所以才會到山東來做官,若是稍微有些關系,肯定是到南直隸去了,或者留在京城。”
朱慈烺的眼睛看向了窗口處,他其實想着從邱緻中這裏得到邱祖德是否能夠重用的答案,哪怕一星半點也是好的,不過當下看不大可能,邱緻中還沒有那麽強的領悟能力。
“知道了,緻中,你去準備一下,一個時辰之後,孤要前往巡撫衙門。”
邱緻中連連搖頭。
“太子殿下,奴婢以爲,還是讓邱大人來見您。”
朱慈烺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邱緻中。
“哦,說說你的理由。”
這一下邱緻中擡頭了。
“奴婢覺得,巡撫衙門的人太多了,太子殿下前往巡撫衙門,難以保密,若是有人嘴賤說出去了,被劉澤清知曉,事情就不好辦了,再說了,邱大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到了濟南府城,若是得到了通報,大肆的布置安排一番,那消息就完全洩露出去了。”
朱慈烺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緻中,你的這個建議不錯,那這樣,你代表孤前往巡撫衙門,沈昌跟随你一同前往巡撫衙門,你們依舊不要暴露身份,但說話的語氣柔和一些,邱祖德大人與韓垍不一樣,聽見你們說的話語,肯定會做出一番分析,孤就在客棧等候邱大人。”
眼看着邱緻中就要轉身離開前去安排,朱慈烺揮揮手。
“緻中,不用着急,孤再問你一些事情,這一路上曹化淳大人、李邦華大人、範景文大人有什麽議論嗎。”
邱緻中低頭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啓禀太子殿下,奴婢與李繼周專門說過此事,曹大人、李大人和範大人倒是沒有多說什麽,曹大人應該給皇上承奏過奏折,奴婢以爲奏折肯定是說到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李繼周本想着詢問奏折寫了一些什麽,害怕引起曹大人的反感,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楊文聰和方拱乾兩位大人還好吧。”
“楊大人還好,一直都在訓練軍士,每日裏都很忙碌,方大人有些怨言,主要還是說太子殿下的事情太多,幾乎都沒有時間看書了。”
朱慈烺點點頭,看着邱緻中直言不諱的開口了。
“緻中,有些話孤不用多說,你和繼周應該知道怎麽做,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朝中絕大部分大人是不想孤前往南京監國的,父皇對此也有看法,前些日子孤專門看了朝廷的塘報,對于孤前往南京監國之事,輕描淡寫,甚至都沒有說孤要到南京去做什麽。”
“孤清楚,想要在南京做一些事情不容易,可能遭到某些人公開的反對,他們會以祖制來限制孤,想着讓孤聽他們的擺布。”
“孤既然前往南京監國,就一定要做一些事情,不管是誰反對,也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孤都不會客氣,很多事情上面孤能夠依靠的,也就是李繼周和你兩人了,所以孤希望你們機靈一些,遇見任何的事情都要多想一想。”
“你明白孤的苦心嗎。”
邱緻中沒有猶豫,跪下之後開口了。
“奴婢拼死效忠太子殿下。”
“起來吧,你将這些話告訴李繼周,具體該怎麽做,你們多思考。”
邱緻中離開之後,朱慈烺無奈的歎氣,重用和信任太監,是大明王朝的一大弊端,不過形勢差強人意,朱慈烺身邊沒有可用之人,當下隻能夠相信邱緻中和李繼周兩人,且這樣的情形,還有可能維持一段時間,不過朱慈烺與大明的那些皇帝最大不同之處,就是他知道如何的把控,絕對不會讓李繼周和邱緻中飛揚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