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朱慈烺就來到坤甯宮給周皇後請安,同時也是來向周皇後告别。
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拿出來的名單在他的手中,但是這一百名錦衣衛并未立即跟随他前往端本宮,且兵部郎中楊文聰也沒有來到端本宮來報到,至于說永王朱慈炤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這一切表明,父皇或者說朝廷并未做好他朱慈烺前往南京的準備。
這是朱慈烺最爲擔心的事宜,早朝的時候,他打算提出要求,讓父皇下旨,就太子前往南京監國昭告天下,如此自身前往南京名正言順,不過當時父皇的神情不是很好,朱慈烺估計達不到目的,索性就沒有提及。
如果這些問題不解決,朱慈烺前往南京監國的事宜,就存在巨大隐患,這個逃跑計劃就不可能完美的實施。
直接到文淵閣去找父皇詢問沒有意義,反而可能壞事,當然,朱慈烺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明日一大早直接調遣名單上一百名錦衣衛離開京城前往南京,隻要能夠離開京城,一路上不管遇見多大的麻煩,他都能夠想辦法應對。
周皇後在坤甯宮,朱慈烺拜見之後,肅立在一邊。
“皇兒,本宮剛剛聽說了,你前往南京不準備攜帶很多的物件,這可不行啊。”
穿越的朱慈烺,最爲信賴的人就是母親周皇後,所以在周皇後的面前,他不會有太多的隐瞞和戒心,如果遭遇到難題,他會毫不猶豫的請周皇後幫忙解決。
“母後,孩兒明日就要前往南京,有兩件事情,一直都放心不下,至于說攜帶的物件,的确不用太多,有些物件可以在南京購置。”
周皇後點點頭,看向朱慈烺。
“皇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情,盡管說就是了,說來也怪了,這些日子,本宮一直都在想着皇兒墜馬的事宜,皇兒昏迷了三日,醒來之後變化太大,本宮有些想不明白啊。”
“皇兒以前參加早朝,從來都不開口說話,對朝中大人也是彬彬有禮,尊重有加,更不會違背皇上的話語,一直都是按照皇上說的做。”
“皇兒對人也變得冷淡了一些,本宮有些擔心,皇兒的身體是不是還有恙,要不要宣禦醫專門來看一看。”
朱慈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身體還沒有恢複,怎麽能夠長途奔襲到南京去,如果父皇和母後認定自己的心智出現問題,那就更加不能夠離開京城了。
沒有絲毫猶豫,朱慈烺對着周皇後稽首行禮後開口了。
“母後,孩兒的确有些變化,變得決斷和大膽了一些,以前孩兒就想着好好讀書,增長見識,很少考慮朝廷之中的事宜,孩兒以爲,朝中的事宜父皇決斷,不需要孩兒多嘴。”
“闖賊在西安稱帝,後金鞑子在北邊虎視眈眈,各地災荒不斷,百姓食不果腹,朝廷遭遇巨大的危機,如此情況下,父皇殚精竭慮,夜不能寐,可朝中那些大人,想到的都是自身的利益,根本就沒有想過上下齊心、化解朝廷的巨大危機,孩兒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孩兒在朝堂之上不能夠爲父皇分憂,還要眼睜睜看着那些大臣以所謂的祖制來阻止父皇采用雷霆手段化解危局,說到底,這些大臣都是爲了保住自身的利益,至于說我大明江山遭遇的危機,那是朱家的事情,是皇上考慮的事情,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系。”
“孩兒昨日拜見父皇,說的有些過,孩兒說這江山若是保不住,朝中大臣苟且偷安,投靠闖賊或者是後金鞑子,一樣做官,一樣活下去,可父皇母後怎麽辦。”
“不能夠替父皇分憂,這是孩兒不孝,孩兒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所以孩兒想着,父皇不能說的話孩兒來說,父皇不好直接做的事情孩兒來做。”
“孩兒建議查查兵科給事中光時亨,就是警告朝中的那些大人,不要以爲他們做的一切事宜父皇不知道,不要以爲他們身爲朝中的官員,父皇就會放過他們。”
“光時亨不過是七品的兵科給事中,府邸裏面查抄出來錢财近百萬兩白銀,昨日孩兒看了光時亨捐出來的銀兩,區區一百兩,這哪裏是臣子能夠做出來的事情,比闖賊還要可惡。”
“朝中還有多少這樣的大臣,僅僅隻有光時亨一個人嗎,孩兒是絕對不相信的。”
“孩兒前往南京,也是這樣想的,南方的情形比北方要好一些,孩兒到了南京之後,定要展現出來雷霆手段,集聚南方的兵力和财力,馳援北方,南方的官吏和總兵,若是欺上瞞下,孩兒絕不會留情,孩兒倒是要看看他們的腦袋有多硬。”
“父皇仁慈,也不好做這等的事宜,就讓孩兒來做,京城的局勢危急,當下還是要安定,孩兒想到的那些事情不能做,所以孩兒就到南京去做,孩兒以爲,當孩兒在南京做的那些事情傳到京城之後,朝中的那些大臣就該要好好想想了。”
“孩兒什麽都不怕,隻要能夠爲父皇分憂,能夠化解當下的危局,不管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孩兒都不在乎。”
周皇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皇兒說的都是朝廷的大事,本宮不想聽,本宮關心的是你的身體,這朝中的事宜,你不應該想那麽多的,好多事情也不需要你去做。”
朱慈烺連忙再一次的行禮。
“孩兒這些日子想着朝廷的事宜,沒有給母後禀報,讓母後擔憂了,不過孩兒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替父皇分憂,孩兒已經十七歲了,應該在朝中做些事情了。”
周皇後微微一笑,眼睛裏面明顯有光彩。
“皇兒剛剛說有兩件事情不放心,是什麽事情啊。”
朱慈烺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母後,孩兒明日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可父皇一直都沒有說及準備的事宜,孩兒需要的人手也沒有到端本宮,孩兒擔心,父皇是不是不放心孩兒前往南京,其實孩兒想到的全部都是當下京城遭遇的危機,孩兒急切的想着前往南京,就是要集聚南方的兵力和财力,馳援京城,盡早的化解京城的危機。”
“孩兒想着見一見定王,囑托他多多關心母後,孩兒離開京城之後,無法日日見到母後,隻能讓定王每日拜見母後之時,帶去孩兒的思念。”
周皇後站起身來,走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皇兒,你的腦子裏想着那麽多的事情,本宮真的沒有想到,難怪你有了那麽多的變化,看樣子是本宮想多了,明日你就要離開京城了,本宮讓玉環和春梅照顧你,放心很多,你獨自在南京,一定要注意身體,有什麽爲難的事情,直接給皇上說,至于說本宮這裏,你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本宮最大的安慰。。。”
離開坤甯宮的時候,朱慈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性格方面出現巨大變化這件事情,朱慈烺沒有刻意關注,因爲巨大的危機逼近,務必要想辦法破解,關注點不一樣,做事情的重點也就不一樣,這是他的疏忽,本來以爲這不是太大的問題,現在看來這就是問題和症結所在。
周皇後的詢問,背後是父皇朱由檢的影子。
朱慈烺已經盡全力回答,他知道,不要多長時間,父皇朱由檢的旨意就會到了。
讓朱由檢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如果局勢不發生重大的變化,朱慈烺這個皇太子前往南京,會被朱由檢直接掌控,沒有多少的自主權,如果李自成沒有率領大軍進攻京城,導緻京城處于巨大危險之中,朱慈烺也沒有前往南京監國的機會,而最爲重要的一點,就是以前那個朱慈烺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對權力的欲望,讓朱由檢放心,可現在的朱慈烺,開始表現出來實力和能力,偶爾露出野心,這怎麽可能讓生性多疑的朱由檢放心。
時也命也,朱慈烺禁不住長歎,還好昨日堅持查察光時亨,讓内閣首輔陳演等人感覺到後怕,支持他這個不尊祖制不懂規矩的皇太子離開京城前往南京監國,要不然朱由檢肯定不會放他走。
回到端本宮,朱慈烺直接到了書房,現在他隻需要靜靜等候。
巳時剛過,書房外面響起腳步聲。
“禀報太子殿下,王承恩大人前來宣旨。。。”
“知道了,請王大人在大堂等候。”
朱慈烺會心一笑,早朝時候穿着的朝服還沒有脫去,不過他還是要略微的等一會。
一刻鍾之後,朱慈烺出現在大堂。
。。。
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聖旨,朱慈烺笑着開口了。
“辛苦王大人了,孤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就不留王大人了。”
王承恩對着朱慈烺稽首行禮。
“奴婢祝願太子殿下一路順利,奴婢專門給南京司禮監鎮守王振寫去一封信函,還請太子殿下到了南京之後,交給王振。”
朱慈烺接過信函點點頭。
“孤知道了,這份信函孤一定親自交給王振大人。”
王承恩對着朱慈烺再次稽首行禮。
“如此奴婢就放心了,奴婢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