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朱慈烺離開紫禁城,前往崇文門裏街,他要去找尋外公周奎。
按照宮裏的規矩,身爲皇太子的朱慈烺,離開紫禁城是需要報備的,需要得到皇上準許,不過朱慈烺馬上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這個時候,宮内的太監絕不會多事,再說了,這些日子朱慈烺得到了大太監王承恩的支持,宮内的太監更不會亂說話,至于說朝中的大人,此刻想到的都是自身的利益,沒有誰關注他這個即将離開京城的皇太子。
跟随在朱慈烺身邊的是四名錦衣衛,他們負責護衛皇太子的安全,貼身太監李繼周本打算知會五成兵馬司,建議崇文門裏街一帶戒嚴,以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全,不過他看到朱慈烺沉着臉,也就沒有敢多嘴。
朱慈烺前去找外公,爲的就是一件事情,得到一些錢财。
說來朱慈烺這個皇太子很可憐,宮裏沒有什麽多餘的錢财,頂多也就能夠籌集出來五千兩白銀,周皇後給予的檀木盒子裏面,有一百片金葉子,外加一顆夜明珠,兌換成爲白銀,也就是五萬兩左右,這點銀子,對于想要做大事的朱慈烺來說,九牛一毛。
沒有銀子,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期盼着皇太子登高一呼,衆人就聚集過來,那是笑話。
周奎有銀子,可惜出身貧寒,将錢财看的很緊,吝啬成性,史載皇上找到朝中大臣籌集錢财的時候,周奎一共拿出來五千兩銀子,都是女兒周皇後給予的,李自成占領京城之後,周奎爲了保命,拿出來了三百萬兩白銀和其他全部家産。
也難怪大明王朝會轟然倒下。
對于極度缺乏錢财的朱慈烺來說,與其讓周奎大部分的錢财落到李自成的手中,還不如想辦法套出周奎的錢财,讓他到了南京之後,不至于爲極度缺乏錢财而擔心。
不過一刻鍾左右的時間,轎子就停下了。
朱慈烺走下轎子,嘉定伯周奎已經在府邸外面等候了。
“臣拜見太子殿下。。。”
看見磨磨蹭蹭準備跪下的周奎,朱慈烺連忙上前去了,一把扶住周奎。
“外公不必行此大禮,孤可不敢受。”
周奎也沒有打算真的跪下,他擡頭看了看朱慈烺。
“太子殿下,您突然到府邸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皇家沒有太多的親情,對于周奎來說也是如此。
朱慈烺倒不是特别在意,他和周奎兩人同時進入府邸,朝着書房的方向而去。
錦衣衛在前院等候,李繼周則是在書房外面等候。
進入書房,管家上茶離開之後,周奎看着朱慈烺,面帶關切的神情開口了。
“太子殿下,今日早朝,您訓斥了内閣首輔陳大人,内閣次輔魏大人,将兵科給事中光大人投入大牢之中,引發了很大的震蕩啊。”
朱慈烺微微一笑。
“外公這麽快就知道消息了,看樣子朝中的大人閑不住啊。”
周奎笑了笑,捋着山羊胡子開口了。
“朝中的事情,曆來都傳的很快,我還聽說,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到南京監國了,此去南京路途遙遠,太子殿下可要保重啊。”
朱慈烺點點頭。
“外公說的是,孤馬上就要前往南京了,今日前來拜訪外公,主要有兩件事情,其一是向外公告别,孤前往南京,時日不短,想要回到京城恐怕需要若幹年,且孤就算是想着回到京城,也需要父皇下旨,其二就是與外公商議賺錢的事宜。”
周奎的眼睛蓦地瞪大了,看向朱慈烺,眼神裏面帶着狐疑。
這也難怪,朱慈烺曆來都是乖寶寶,知書達理,做事情從來不逾越規矩,對于錢财更是沒有太多的概念。
周奎的表情,朱慈烺看的很清楚,他輕輕一笑。
“外公,孤前些日子跌落馬背,昏迷三天時間,醒來之後,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孤給父皇說過,朝中的大人都靠不住,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還是家人才能夠靠得住,這京城裏面的大人,誰不是富可敵國,随便哪一個,家中的錢财比戶部府庫銀子都要多,這天下都是朱家的,父皇一心爲了天下,不可能賺取錢财,孤可不一樣了,孤到南京去,若是手中沒有錢财,難不成忍饑挨餓,孤可不幹。”
周奎連連點頭。
“太子殿下說的是,這錢财是不能少的,不過我這裏也沒有多少銀子啊,太子殿下到南京去,我拿出來三千、不,五千兩銀子。。。”
朱慈烺擺擺手。
“外公,孤可不要你的銀子,孤是想着和你一道賺錢,外公拿出來銀子,孤前往南京去想辦法,孤專門查過,南方的糧食與北方的糧食價格不一樣,譬如說這大米,漕運不過一兩五錢銀子一石,運送到京城,就是五兩銀子一石,刨去這中間的開銷,一石銀子有近三兩銀子的利潤,孤到了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管控漕運,運出來幾十萬石糧食,就是百萬兩銀子,孤想過了,商賈可以做,朝中的大人可以暗地裏做,孤爲什麽不能做,何況孤這樣做,賺取到的銀子,也是拿來抵禦闖賊和後金鞑子。。。”
周奎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當然知道漕運的奧妙,可惜手伸不進去,如果太子前往南京監國,想要掌控漕運,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
“太子殿下,您這樣做,是不是合适,皇上怕是要怪罪啊。”
朱慈烺癟癟嘴。
“孤剛才說了,朝中的大人可以做,孤爲什麽不能做,這些年各地都有災荒,南方稍微好一些,那些漕糧還不是被朝中的蠹蟲盯上了,孤到了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管控漕運,不過孤有這樣的想法,卻無法實施,說到底,孤還是沒有銀子啊。”
周奎略微思索了一下,看着朱慈烺開口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需要多少銀子啊。”
朱慈烺闆着手指算了算,看向周奎開口了。
“至少需要一百五十萬兩白銀,孤算過了,一艘漕船,可以運送五百石漕糧,漕運每次發送的漕船大約是兩百艘,運送的漕糧十萬石,每個月發送三次,合計是三十萬石,購買這些糧食需要白銀四十五萬兩,加上途中的開銷,合計是五十萬兩白銀,孤到了南京之後,打算大規模的募集漕糧,将漕運的規模擴大三倍。”
“如此做,一來可以解決京城的糧食問題,二來也能夠盡快的賺取到白銀,九十萬石白銀,可以賺取到近三百萬兩白銀,有了那麽多的銀子,什麽事情都解決了。”
“哼,朝中的那些大人,不要想着繼續伸手,孤到了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頓漕運,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孤會殺掉一些官吏,讓所有人都知曉,這漕運是孤直接控制的,其他人不要想着插手了。”
朱慈烺說的很平穩,波瀾不驚,不過話語中間,已經透露出來狠毒和決絕。
周奎眨了眨眼睛,看着朱慈烺。
“太子殿下,您這樣做,朝中大人彈劾,皇上若是降罪怎麽辦啊。”
朱慈烺揮揮手。
“這個不用擔心,孤到了南京之後,會将漕運的一切事宜禀報給父皇,讓父皇知曉其中的貓膩,接下來孤大力整頓漕運,若是有人敢于從中作梗,孤不在意多殺幾個人,隻要朝中的大人不敢亂說,孤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哦,孤剛才忘記說最爲關鍵的一點了,孤之所以來找到外公,就是想到自家人,這樣的事情孤絕不會找外人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外公拿出來一百五十萬兩白銀,三月份第一批漕糧啓運到京城,外公可以拿回五十萬兩白銀,接下來其餘的漕糧全部運送到京城,外公可以拿到剩下的二百萬兩白銀,剩下的銀子,孤要交給父皇,招募軍士抵禦闖賊和後金鞑子。”
周奎看了看朱慈烺,猶豫了好一會開口了。
“太子殿下,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我拿不出來啊。”
朱慈烺失望的搖搖頭。
“那就算了,孤隻能慢慢來了,慢慢的掌控漕運,慢慢的賺取錢财,外公既然拿不出來銀子,孤也不勉強,孤的時間很緊,後日就要前往南京,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置。”
朱慈烺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準備朝着書房外面走去。
周奎咬咬牙,伸手擋住了朱慈烺。
“太子殿下,後日就要離開京城了,就在府邸吃飯吧。”
朱慈烺搖搖頭。
“不了,孤離開皇宮的時間不能太長,雖然後日就要離開京城了,可也不能夠給朝中那些大人留下太多的把柄。。。”
朱慈烺還沒有說完,周奎再次開口了。
“太子殿下,我拿出來一百五十萬兩白銀,三個月時間,真的能夠賺取到一百萬兩銀子嗎,我怎麽聽得有些玄乎啊。”
朱慈烺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奎,有些生氣的開口了。
“外公,孤會騙你嗎,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孤不可能亂說,孤到南京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證據,向父皇禀報漕運之黑幕,接下來調整漕運總督,孤向父皇保證過,到了南京之後,要調遣南方的大軍前往北方,要募集白銀,這些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孤若是不想辦法,怎麽可能做到。”
“外公若是不相信孤,就當孤這些話從未說過,孤告辭了。”
周奎再次瞪大了眼睛,看向朱慈烺。
“太子殿下,不要着急,這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我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