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門外守衛的錦衣衛,看見快步而來的朱慈烺,連忙躬身行禮。
朱慈烺出閣之後,搬遷到端本宮居住,按照祖制,他是不能夠随意前往坤甯宮拜見母後的,可出閣的朱慈烺不過七歲的年紀,對母後還是很依賴,故而經常前往坤甯宮,此舉惹得朝中大人紛紛提出意見,認爲皇太子的舉動太過于孟浪,最終鬧到了皇上那裏,皇上因此下旨,認爲母子連心,皇太子前去拜見母後乃人之常情,朝着大臣不必以祖制來幹涉。
不過朱慈烺諸多的老師可不這樣看,他們時常利用講課的機會,敦敦教誨,言皇太子乃是國家的儲君,一舉一動都要符合規矩,不能夠随意前往坤甯宮,免得引發外人的非議,偏偏皇太子朱慈烺又是一個聽話的主兒,也就真的聽信了老師的教誨,很少前往坤甯宮了。
就連朱慈烺騎馬摔傷,皇後娘娘也是通過宮女才知道消息。
對于大明王朝的這些祖制,穿越的朱慈烺嗤之以鼻,那些泯滅人性的規矩,不過是皇家爲了保持适度的神秘感,以及社會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推波助瀾确立下來的。
穿越半個月時間,如果不是需要考慮太多重大的事宜,朱慈烺每天都要前去拜見母後。
準備進入乾清門的時候,朱慈烺想起來了什麽,看着身邊的李繼周和邱緻中開口了。
“孤後日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了,你們回到端本宮去,該要安排布置的事宜,你們多多考慮,馬上列出一個條陳來,孤拜見母後之後,孤就要看到你們寫出來的條陳,孤話語說在前面,你們跟随在孤身邊多年了,這等的事宜,知曉如何安排,若是孤回到端本宮,你們拿出來的條陳不行,孤可是要懲戒的。”
進入乾清門,迎面就是南書房和上書房,前方就是父皇的寝宮乾清宮。
站立的朱慈烺,默默看了看對面的乾清宮,微微搖頭,右轉往坤甯宮而去。
相比較來說,父皇朱由檢的後宮還算是平靜的,除開皇後周氏,朱由檢喜歡的也就是田貴妃,後宮的主要矛盾體現在周皇後和田貴妃之間,周皇後屬于正統觀念的代表,母儀天下,一舉一動都很注意,也不會刻意的與朱由檢談情說愛,田貴妃就不一樣了,身爲貴妃,沒有那麽多的顧忌,她時時刻刻關注朱由檢的生活起居,在朱由檢煩悶的時候,予以溫情的開脫,加之其琴棋書畫養養俱全,能夠爲朱由檢解悶,兩相比較之下,朱由檢更多的喜歡田貴妃。
周皇後與田貴妃之間的争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朱由檢也曾經專門出面調停此事,可不管怎麽說,宮内的太監和宮女都清楚,皇上更加喜歡田貴妃。
若不是田貴妃因病去世,周皇後與田貴妃之間的矛盾肯定會激化。
進入隆福門的時候,宮女已經迎上來。
朱慈烺看了看兩個年輕俊俏的宮女,眨了眨眼睛開口了。
“你們去禀報母後,孤前來拜見母後。”
兩個宮女屈膝行禮,其中一個扭頭朝着坤甯宮的方向而去,另外一人則是站立在原地。
朱慈烺身邊全部都是五十歲以上的宮女,穿越的這十來天,每每看見這些宮女,他都想到了大清皇宮之中的嬷嬷,不自覺的感覺到惡心,食色性也,朱由檢爲了防止他這個未來的國君陷入到溫柔鄉裏面,壓根就不安排年輕宮女來伺候。
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前去通禀的宮女小跑着過來了。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正在等候。”
“知道了,前面帶路吧。”
兩個宮女一左一右跟随朱慈烺往坤甯宮而去。
坤甯宮對于朱慈烺來說,輕車熟路,閉着眼睛都能夠走到大殿裏面去。
周皇後居然站在坤甯宮的外面。
遠遠看見周皇後,朱慈烺加快了腳步,上前之後,屈膝跪下行禮。
“孩兒拜見母後,祝福母後安康。”
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扶住了朱慈烺的左胳膊。
“皇兒快快起來,你身體尚未痊愈,不必行大禮。”
一股濃濃的親情,瞬間在朱慈烺的心頭蔓延,這是人之本性,盡管他是穿越的靈魂。
“母後,孩兒身體痊愈了,母後不必擔憂。”
站起身來,朱慈烺跟随周皇後,朝着大殿而去。
大殿裏面,擺放了數個蒲團。
“皇兒坐下說話吧,自你墜馬以來,我一直提心吊膽,前些日子聽你父皇說,你的身體痊愈了,本想着去看看你,可你的父皇不準許,我是不相信那你父皇的說辭,墜馬受傷,可不是小事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痊愈了。”
周皇後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朱慈烺,讓朱慈烺不敢大膽擡頭。
“母後,孩兒的确痊愈了,今日參加了早朝,孩兒在早朝之前,還專門拜見了父皇,父皇剛剛下旨,讓孩兒前往南京監國,孩兒後日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了,今日前來拜見母後,也是和母後告别。。。”
周皇後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臉上帶着驚喜的神情。
“孩兒,皇上真的下旨,讓你到南京監國嗎。”
“千真萬确,孩兒明日準備一天,後日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了。”
周皇後站起身來,走到了朱慈烺的面前,準備蹲下身子。
朱慈烺迅速的站起身來,擡頭看向了周皇後。
“好,好,你的父皇終于想明白了。”
朱慈烺看向周皇後,微微歎了一口氣。
“母後,左中允李明睿大人提議皇上遷都南京,可被朝中大人否決了,父皇隻能遵從朝中大人之決定,左都禦史李邦華大人提議孤前往南京監國,父皇準允了。”
周皇後擺擺手,臉上露出戚戚的神色。
“皇兒,你剛剛成年,就要長途奔襲前往南京,本宮舍不得。。。”
周皇後還沒有說完,朱慈烺接着開口了。
“母後,李邦華大人之提議,是不是與您有關啊。”
周皇後搖搖頭。
“本宮從未與朝中的大人接觸,李大人提議你到南京監國,與本宮沒有關系,前日本宮懇請皇上,派遣你前往南京監國,皇上未置可否,爾後本宮提議讓你帶着定王和永王前去南京,皇上也沒有開口,前日午後,父親來到宮裏,本宮提及了此事,父親也沒有說什麽。。。”
朱慈烺楞了一下,外公周奎此人,在明末也有一定的名氣,可惜都是負面的聲譽。
周奎家境貧寒,曾經以算命爲生,故而形成吝啬的性格,女兒周氏被冊封爲皇後之後,周奎被敕封爲嘉定伯,可依舊改不了吝啬的性格,朱由檢在朝中募捐,周奎極不情願的拿出來兩千兩銀子,周皇後看不過,拿出來五千兩銀子交給父親周奎,讓其捐給朝廷,想不到周奎克扣兩千兩,最終隻是捐選三千兩銀子。
周奎爲人雖然吝啬,可是在結交關系方面還是有一手,府邸裏面專門成立了周家班,搜羅各地的美貌女子進入其中,專事演戲,每每有達官貴人來到府邸,周奎就會讓周家班的姑娘出來演戲,一旦看戲之人關注戲班裏面的某個女子,周奎就會将該女子送出去,大名鼎鼎的陳圓圓,就是周家班的姑娘,周奎送給了吳三桂,陳圓圓成爲吳三桂最爲寵愛的侍妾。
“母後将孩兒打算前往南京的事宜,告知了外公嗎。”
周皇後看着朱慈烺,點了點頭。
“皇兒,你外公與朝中大人也沒有太緊密的聯系,李邦華大人提議你前往南京監國,應該是其自身的建議,你就不要多想了。”
“皇兒,外出不比在家中,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憂,你到南京去,距離京城太遠,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操心,可一定要注意,後日就要走,時間是不是太急促一些了,能否推遲幾日的時間,本宮幫你想想,需要準備哪些東西。。。”
朱慈烺搖搖頭,他絕對不能耽誤時間,一方面局勢變化太快,稍微耽誤時間就走不了,另外一方面,他也要擔心父皇朱由檢改變想法,突然不讓他離開了。
“母後,孩兒已經長大了,您不用擔心,孩兒此去南京,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能夠耽誤,孩兒還是擔心您。。。”
朱慈烺有些說不下去了,李自成攻陷京城,周皇後自盡身亡,也就是說,還有兩個月時間,朱慈烺将要徹底失去父親和母親。
盡管穿越不過半個月時間,盡管朱慈烺足夠的冷靜和理性,可是看見周皇後,他還是難以抑制内心原始的情感。
看見朱慈烺臉上悲切的表情,周皇後勉強擠出笑容。
“皇兒想的太多了,皇上身體很好,本宮的身體也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到南京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要被家裏的事宜牽扯。”
說到這裏,周皇後站起身來,示意朱慈烺稍微等候。
不過一分鍾時間,周皇後抱着一個檀木箱子出來了。
“皇兒,這是本宮積攢的一些錢财,你前往南京,需要錢财,帶着這些錢财,一會本宮遣人去給你外公說說,讓他爲你備下一些錢财。。。”
朱慈烺看着檀木箱子,有些無語,他身爲大明的皇太子,擁有天下的财富,可惜大明王朝江河日下,他這個皇太子一樣遭受波及,沒有什麽可支配的錢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