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若蘭也很驚詫,現在去西北和前幾年已經不一樣了,妥妥的是去撈功勞,自己何德何能,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不過終究是好事,去西北吃上幾年的沙子,那回來就不一樣了。
安慰了一番史湘雲,衛若蘭就撒了帖子請衆位交好之人吃酒。
賈府這邊,他很是費了一番思量,猶豫再三,請了賈琏賈琮和賈寶玉,東府的賈蓉也在列。
至于賈環,他沒有請——他與賈環隻有一面之交而已,況且素來又不在一處玩。
除了衛若蘭之外,還有幾家的子弟也要過去,也都岔開了日子擺酒。
賈府的幾個爺們便去了衛若蘭那邊吃酒,當衛若蘭來敬酒的時候,賈琮便說道:“衛大哥要在那邊留幾年?”
衛若蘭思索了一下,說道:“估計三年吧。上次神機營就在那邊留了三年。”
賈琮歎道:“可惜可惜。”
衛若蘭奇道:“有什麽可惜的。”
賈琮笑道:“小弟是怕衛大哥趕不上小弟成親啊。”
賈琏在邊上把頭偏過去,自己這個弟弟竟然敢同南安國公結親,這份膽氣着實讓他佩服。而且賈赦還在孝期,他就敢大咧咧地把自己婚事提出來,讓他着實佩服。
那邊的衛若蘭也笑道:“琮兄弟好事将近,那哥哥再同你喝一杯。”
教堂裏,栗色頭發的羅素在和羅蘭德商議。
“神父,既然東西已經給了賈大人,那咱們是不是也能開始了?”
羅蘭德思考再三,說道:“半年,半年之後你再動。賈大人前幾日給了三千兩的銀子,我先存到了銀号,你半年之後再取出來。”
說罷,就把銀票給了羅素。
自打海禁開了之後,越來越多的歐洲人過來大唐,這些人大多數信封天主教,也有一部分新教徒。
新教徒他自然不會去管,但天主教徒他要管,這些人有個事情做,總是好的。
據說現在新教那邊也在找地方蓋教堂,隻是手裏沒錢。
他們想把教堂蓋起來,那估計要十幾年了,現在他們連信徒都沒幾個——除非能碰到賈環這樣大手筆的官員。
羅蘭德忽然警醒,這不是沒可能,如果那群新教徒能給賈環提供一些大唐沒有的東西,那賈環手指縫裏一漏,他們修建教堂的銀子就有了。
可現在大唐還沒有什麽?賈環可能要什麽?
賈環把那幾張珍妮機和飛梭機拿回去之後,隻是給彩雲她們自己搗鼓,他還在等一個時機。
要不要去找薛家?他們是皇商,做這種事情正合适。
至于會有人失業這種事情,賈環倒不太擔心——中國現在還是以農耕爲主,吃飯不成問題。
可家庭婦女自己想織點粗布去換些銀子的路就被堵上了……
賈環搖搖頭,哪能方方面面都照顧到?換句話說,其他的家庭就可以花更少的錢買到布了。
正好薛蟠還在京中。
“彩雲,去找一下司棋,讓潘又安來見我。”
然後心裏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前世老曹家可不就是江甯織造麽?怎麽自己這一世竟然也要同織機打交道了?
潘又安很快就到了:“三爺,您尋我?”
賈環說道:“你去趟薛家,請薛家大爺後日來吃酒。”
潘又安就趕緊出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潘又安就猜,是不是三爺又要和薛家做什麽大買賣?
香菱這個時候已經送到了鄉下,由寶钗陪着;薛家現在就薛姨媽和薛蟠,當然,還有夏金桂在。
自打香菱懷孕之後,夏金桂就故作賢良,把寶蟾也給了薛蟠。但她萬萬沒想到,寶蟾竟然也生出了别樣的心思,她開始壓不住這個曾經的丫頭了。
隻是主仆二人的心多少還在一塊,因爲薛蟠的心思就不在她們兩個這裏,她們需要聯合起來固寵。
薛蟠這個時候就正在廂房調戲寶蟾,寶蟾含羞回應,别有一番風情。
可很快就有丫鬟來報,道是賈家來人了。
薛蟠覺得奇怪,賈家誰能來找他?難不成是賈琮?還是賈蓉?是有了好地方要一塊去了?
但到了廳上就見到了潘又安。
潘又安先給他施了一禮,方才說道:“我家三爺請薛大爺後日去吃酒。”
“嗯,我知道了。回去告訴環兄弟,我一準兒去!”
潘又安走後,薛姨媽也出來了:“環哥兒尋你吃酒?肯定有什麽事吧。”
“兒子也不知道,但應當不是壞事。”
薛家現在除了錢沒有什麽其他的了,能幫得上賈環的也就隻要這個;但賈環手裏也有錢,所以薛蟠想不到其他地方。
薛姨媽也是這麽想的:“那看來應當是好事。”賈環和其他的子弟不一樣,回京之後并沒有找由頭擺酒聽戲。
既然是尋自己兒子吃酒,那估計又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這個事情極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大量的銀錢,隻是要給賈環股份。
“我讓人把你妹妹接過來,咱們一起合計合計。”
薛寶钗還沒回來,賈環就得到了一個消息,有禦史參忠順郡王、衛若蘭在西北“通敵”、“資敵”。
鹹靖皇帝大怒,直接免了衛若蘭在五軍營的差事,令他上折子自辯。
這個時候,衛若蘭才剛剛出發,人還沒出應天,朝廷的咨文就到了。
對于西北的事情,衛若蘭自然是不知道的,可見到忠順郡王的名字也在上面,他就隐隐猜到那邊出事了。
既然是這樣,西北肯定是不能去了,衛若蘭隻好乖乖地回了江甯寫折子。
自辯?衛若蘭兩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自辯要怎麽寫。
想了又想,他去了忠順郡王的府上,多少得了解一下情況才行。
聽到衛若蘭來拜訪,忠順郡王沒有隐瞞。
“那群不知深淺的下人,在西北倒騰了許多農具,本王也是無奈地緊啊。”
衛若蘭腳底發虛,這還得了!說不定射向西北大軍的箭就由這些農具打成。
和忠順郡王作别之後,衛若蘭都不知道怎麽回的府。史湘雲已經擔心到不行,明明說好是去西北鍍金賺個前程的,怎麽一下子又被召回了?
衛若蘭不是傻子,他已經想到了大概的原因。
忠順郡王的門人出了岔子不假,這個事情大概也是忠順郡王默許甚至鼓勵的——畢竟能賺來銀子,誰又和錢有仇呢。
至于西北大軍能不能打赢,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可入股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衛若蘭自己也記得,還有其他家的勳貴也跟着入股了,爲何皇帝單單拿自己開刀?
肯定是之前自己上折子替楚王說話的事情!皇上一直記着。
回家伏在桌案上,衛若蘭寫了一份折子,然後又揉成一團丢掉;又寫了一份,又揉成一團丢掉。
書房裏的燈就一直沒有熄滅,史湘雲心中擔憂,進去瞧了瞧,發現衛若蘭兩眼通紅,咬着牙在磨墨。
“老爺先歇歇,你都在這書房裏坐好半天了。”
衛若蘭置若罔聞,隻是揮手讓史湘雲出去。
史湘雲哪裏肯,但她也幫不上什麽忙,隻是過來幫衛若蘭磨墨。
“皇上,怕是不肯輕饒了我!”
史湘雲不解:“不是還有忠順郡王在前面扛着麽?”
衛若蘭冷笑道:“你以爲那個老小子能讨得了什麽好去?”在他心裏,鹹靖皇帝怕是已經在盤算着抄家的事了。
聽到衛若蘭的話,史湘雲唬得不行:“老爺慎言!”
衛若蘭不耐煩地說道:“還慎言什麽?以後就沒有忠順郡王了。”
通敵,資敵。這兩個名頭攤上哪個都好不了,關鍵是,大軍在前面還真的吃過敗仗,這裏面難說沒有忠順郡王的“功勞”。
熬了一個晚上,衛若蘭把折子送到了通政司,在那邊,他見到了忠順郡王。
兩個人默默無言,拱手作别。
但還沒到中午,折子就被鹹靖皇帝打了回來,上面的朱批很是刺眼:不知所雲。
衛若蘭這次真的有點灰心了,他竟然開始自己盤算自己的家底了……
薛姨媽已經接了薛寶钗回來,見到自己妹妹,薛蟠先問道:“香菱可好?”
薛寶钗說道:“放心,好得很。再過幾個月,我就能抱侄子或侄女了。”
薛姨媽也喜滋滋地說道:“這頭胎就算香菱生個女兒,我也得好好賞她!”
這種事情隻要開了頭,那往後就不愁了,自己一定會有好多孫子的。
夏金桂在旁邊,神情木木。香菱的肚子也有将近六個月,現在被薛家護得嚴嚴實實,她想下手都得不到機會。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怎麽就沒個動靜呢?
然後又瞧了瞧旁邊的寶蟾,不行,這個蹄子的肚子可不能再大了!
薛姨媽笑着說道:“明兒你哥哥要去梨香院那邊吃酒,怕是環哥兒又給咱們家尋了新的事情。找你回來,剛好一起琢磨琢磨。”
薛蟠也說道:“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這腦子實在不靈光,回頭你同我一道過去,咱們看看環兄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薛寶钗嗔道:“哪裏聽來的戲詞,就在這裏胡亂用了?出去别亂說,惹人笑話。”
進了屋子之後,薛寶钗說道:“我琢磨着,是不是讓哥哥去西北?那邊環兄弟可是來回走了兩次了。”
薛蟠一拍大腿,說道:“哥哥我也是這麽想的!”其實他根本就沒想,但薛寶钗和薛姨媽都沒有去拆穿。
“西北那邊剛剛打了大勝仗,準格爾人現在可是老實得很,哥哥過去走一遭也無妨。”還有句話,薛寶钗沒說,那就是賈環在那邊肯定和黃鳳閣有段香火情,有黃鳳閣照看,什麽生意做不來?
薛姨媽卻提醒道:“忠順郡王犯事了,聽說門人在西北販賣鐵器。要是環哥兒真幫襯了這個機會,咱們家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