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明遠的話,賈環腦子開始轉動。北直隸水師?這可不是什麽好缺。若說福建水師,倒還可以,但不管往哪調任,相當于都是貶了官,隻是福建水師還可以刷一波軍功。
“史家……這幾個月幹了啥?”
溫明遠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也覺得奇怪,史家侯爺在任上并沒有什麽過錯。
難道是無功便是過?賈環有點不信。但這也給賈環提了個醒,人果然不能躺在功勞簿上。
旨意很快就到了史家,史鼐不知皇帝是何意,隻能老實領旨謝恩。
送走了宣旨的太監,史鼎急切地問道:“大哥,這是怎麽回事……”
史鼐也很詫異:“你大哥我一直很是穩妥,并沒有犯什麽錯啊!”
忠順郡王也知道了消息,心中沒底。
皇帝把史鼐調到北直隸,估計就會對衛若蘭動手了。那自己呢?人家前面還有史家的貶官做緩沖,誰給自己來做緩沖?
不單單是史鼐調任了,在西北有生意股份的勳貴人家,隻要在朝中任官的,都被做了調任。
徐海已經從西北發了急報回朝廷,在輪台同樣有着忠順郡王門人的生意,準格爾人可以用高價買到鋤頭,犁耙和鐮刀。
鹹靖皇帝看到忠順郡王的手伸到了輪台,心中就大爲光火,更令他生氣的是,在那裏可以買到各種農具。
騙鬼呢你!幸好有了火槍,要不準格爾人現在還在西北蹦跶。
可鹹靖皇帝沒有着急,和内閣諸人商議之後,單單留下了忠順郡王沒有動。
這讓忠順郡王心中更加沒底了。
賈環沒管這麽多,喝了茶之後就和房源會去了教堂,他的“珍妮”還在等着他。
羅蘭德神父終于等來了賈環,珍妮紡紗機都已經落灰了,還有大量的歐洲報紙,他也使人翻譯好了。
賈環看着眼前的珍妮紡紗機,有些激動。很簡單的小玩意,可就是沒人能想到。
羅蘭德補充道:“賈大人,這個東西可以一次帶動八個紗錠,而且成品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差。”
這是應有之意,若是成品不好,這個東西是不會取代手工的。
“晚上送到榮國府的角門處。”賈環輕輕地拍了拍這個東西,然後就想到了在松江府任通判的錢重海,這個東西要想辦法送過去才行。
聽到賈環的話,羅蘭德就趕忙答應了下來:“賈大人放心,今晚就會送過去。”
然後又說道:“我知道大人對這個感興趣,就擅自做主,替大人弄來了幾張織布機,帶飛梭的那種。”
賈環喜道:“有勞神父了!”這才是終端産品,賈環在之前的報紙上沒有看到這種東西,但羅蘭德竟然也給自己帶來了,真是意外之喜。
羅蘭德也很高興,看來賈環真的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不枉自己費了老大的勁從歐洲把這個東西運過來,他有預感,賈環會爲這個東西付很多錢。
然後賈環就想起來了自己的報紙:“不知道本官之前找神父要的報紙,可到了?”羅蘭德笑道:“不但到了,還翻譯好了。隻是大人去了西北,來不及看罷了。”
賈環喜道:“那正好,本官今晚就看。報紙也差人一同送過去吧。”然後就和羅蘭德一起去教堂的客廳去喝咖啡。
這種黑色的飲料已經進入好幾年,但房源會就是不習慣這個味道,每次都要加入大量的白糖。
現在的他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想着賈環要的珍妮紡紗機,一次可以帶動八個紗錠,即便是他,也頗爲心動,至于剛剛的飛梭織布機,他還沒有認識,不知道這個的存在意義。
從明朝中後期開始,江南就開始有了大規模的商人鋪設織機,并且雇傭織戶,現在這種狀況依舊存在。
如果有了這個東西……房源會心中癢癢,那是不是會有很多的商戶來訂購棉紗?
羅蘭德同樣也在想這個問題,賈環是要了幾個樣機不假,這他也是無法拒絕的;但這并不代表着他隻能給賈環。
每年都會有新的人從歐洲跟着船一起過來大唐淘金,馬可波羅的著作依舊有着強大的影響力。
但現在,很多人到了這裏知道,發現江南地區雖然富庶,但想在地上撿到黃金同樣不可能,一樣需要付出汗水。
他們語言不通,想做貿易就需要接着出海——這需要冒極大的風險。
可這裏雖然工商興旺,但效率卻不高,在賈環回來之前,就已經有人想要做紡紗的作坊了。
羅蘭德沒同意,一切都要等賈環拿到紡紗機再說其他,他不想讓賈環看到,有人在他前面有了這種新玩意。
聊了一會,賈環便留下了三千兩的銀票,拜托羅蘭德接着收集報紙并翻譯,然後就和房源會出去吃飯了。
羅蘭德拿着這三千兩,心中大爲得意,賈環果然不會讓自己失望。
兩個人找了家小館子,簡單要了幾個小菜,便開始小飲。
房源會借着酒勁說道:“道方,你的那個紡紗機,可否割愛?”
賈環笑道:“房大人喜歡,那便送你一台又何妨?隻是不能全拿走。”
房源會拱手道:“多謝道方了。”
賈環巴不得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哪裏會藏私;房源會卻隻當賈環大方,感動不已。
當天晚上,賈環便拿到了耶稣會給自己的紡紗機和報紙。
彩雲看着賈環興沖沖的樣子,很是奇怪:“三爺,這種鬼畫符有什麽好看的。”
雖然被翻譯成了漢字,可依舊有着原文,彩雲看不懂。
賈環說道:“這個東西,可是非常有用啊。”
當晚,賈環的房間裏蠟燭亮到了亥時才熄滅。
在賈環看報紙的時候,彩雲她們幾個也在擺弄賈環新得的紡紗機。
雖然是丫鬟,但她們卻沒做過這種活計,紡紗機不會用。
隻有小月略懂一些,但演示出來的效果卻讓大家都有些吃驚。
至于飛梭織布機,更是讓小月傻眼,她從來沒有見過效率如此之高的織布機。
“三爺要辦作坊了麽?”
彩雲見到小月傻眼的樣子,也開始想這個話題:“應該不至于,三爺可是官員,他不能做這個事情。”
“那三爺要這個東西做什麽?”
彩雲也解釋不了,但還是說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管那麽多幹什麽?”
在彩雲的印象中,賈環收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這兩個不過是新鮮一些而已。
又過了幾日,史家擺酒了。
不管情願與否,他們都得拿出一個歡喜的态度。
賈環也收到了帖子——賈政還在守孝,不能去飲酒;但賈環的孝期結束,可以去。現在,他也可以代表整個賈府了。
盧秋成那邊也送來了帖子,隻是往後推了三日——他不是無知莽漢,更不是官場新丁,這種分寸還是要把握的。
賈環去挑了幾件東西,便去了史家。
直到現在,史鼐依舊不知道爲何自己會轉遷。當年齊楚争鋒時期的同夥官員都已經開始各忙各的了,沒有人再會幫他們想個辦法。
見到賈環過來,史鼐方才想到,這個表侄子可是個有主意的人。
可他也張不開嘴,因爲他不知道自己遷轉的原因,就算想讨個主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賈環也沒有多嘴去問,因爲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說。
這頓酒的氣氛有些沉悶,史鼐史鼎兄弟兩個一直在強顔歡笑,到最後他們倆倒是先醉倒了。
第二天,賈環就得了消息,史鼐出京去北直隸赴任去了。
他給盧秋成備了一份禮,官場上的往來還是需要維護的,但若是去吃酒那是不可能,他拉不下臉。
出京的馬車裏,史鼐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幾日之後,賈環便去了盧秋成府上吃酒。兩個人在西北有着一段香火情,還是需要維護的。
但賈環也沒有多待,盧家的酒席上就沒有幾個文官,賈環算是官位最高的了。喝了兩杯之後,賈環就借口有事先離開了。
盧秋成親自送到大門外方才回轉。
沒人會說賈環托大,也沒人會說盧秋成掉價,即便賈環沒有去西北,他也值得盧秋成親送,更何況現在賈環的名聲在朝野之中已經頗爲顯赫了,武将之中也沒有人敢不服。
盧秋成沒多想,以他在西北的功勞,接任京營節度使是順理成章之事。至于史鼐犯了什麽事情,他就不去想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做好本分比什麽都強。
看着盧秋成回來,衆人再次一擁而上,勢要将他灌醉。
又過了幾日,便到了霜降。
衛若蘭照例和一群王公子弟出外跑馬,但回來之後,就接到了旨意:皇上令其出任五軍營練兵千戶。
史湘雲大驚,五軍營馬上就要換防去西北曆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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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假期結束,明天恢複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