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那聽到賈環的話,大驚。喀什可是自己這邊的地盤,賈環好端端的怎麽會提起這個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這邊爲了不肯讓出喀什撒了個謊,賈環那邊當時也沒有拆穿。
現在賈環把這個事情提起來,明顯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至于那四個王子,賈環沒有再帶,隻是招呼盧秋成和宋星把黃金給帶走。
紮那現在已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城牆上的準格爾人也是大氣不敢喘,生怕賈環反悔。
前前後後不過半天的時間,賈環從出現到消失,隻留下破損的城牆證明他曾經來過。
思勤等人已經被帶進城去了,老是讓他們晾在城外也不是個法子。
一路上,很多人都在瞧着他們,拉克申看得出來,他們看自己兄弟幾個的眼神已經很不善了。
待到了葛爾圖的院子裏之後,抱病的慶格爾泰也出現了,他身後跟着許多人。
紮那先開口了:“大汗,漢人說要去攻取喀什。”
葛爾圖就頭疼了,這個地方他們堅持說不是自己控制的,所以沒有辦法來阻止漢人。
紮那是不知道,但不代表這群準格爾高層不知道。
慶格爾泰在一旁說道:“這是漢人的伎倆,借幾位王子來發難。”
範承運也沒有說話,當時的談判不過是找了個借口不給漢人多的地方,沒想到竟然還能被漢人用上。
“太師莫要着急,漢人雖然這麽說,但一時半會也打不過去。”
聽到範承運的話,屋子裏的人都點點頭,道路那麽長,漢人縱然有火槍火炮,到了那邊即便打下來,也不好守。
可慶格爾泰卻說道:“幾位王子,這次的事情,你們不打算給大家一個交待麽?”
思勤怒道:“你要什麽交待?”
慶格爾泰冷笑一聲,說道:“什麽交待?你還委屈了?漢人這次從咱們手裏敲走了八萬兩黃金,這八萬兩,你們得補齊。”
旁邊另一個聲音說道:“不錯!還有喀什!那也是因爲你們的所作所爲才讓漢人找借口去攻取的。”
拉克申一看,說話的是烏合那,這也是準格爾的貴族,黃金家族的後裔。
慶格爾泰卻沒有停止,接着說道:“因爲拉克申說錯了話,讓漢人再次加碼。我覺得,應該割掉他的舌頭,送給漢人。”
“你敢!”拉克申大怒,這是對付奴隸的做法,慶格爾泰竟然敢這樣對自己。
葛爾圖冷眼看着慶格爾泰,這個太師已經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是自己許久沒有立威了麽?還是漢人的火槍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可怕了?
但很快就有人打斷了他的思路:“太師言之有理!今兒在陣前就數他拉克申叫得歡,殺敵的時候,卻躲在最後。這種懦夫的舌頭,就不該留着。”
懦夫的名頭一旦戴上,那以後就摘不下來了。
思勤喝道:“那殺敵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
慶格爾泰大笑:“本太師可是一直與汗王在一起,汗王在哪,我就在哪!”
這倒是真的,葛爾圖和他可是一起逃命的,慶格爾泰不介意拉着葛爾圖一起做軟蛋。
但葛爾圖卻不能做這個軟蛋,隻是他現在也沒辦法收拾慶格爾泰他們。
“好了!黃金自然要他們幾個補齊!”
但慶格爾泰卻不打算就此放過:“漢人還說了,大汗隻有四個兒子,不知道大汗想要哪四個?”
跟中原王朝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慶格爾泰也知道名份的重要性。失去了名份,就有四個人退出汗王的争奪。
而且他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趁機把葛爾圖的名聲搞下去,讓準格爾人再也無法相信他。
聽到慶格爾泰的話,思勤大怒:“你是不是私通漢人?”
慶格爾泰仰天大笑:“好大的帽子!你以後可能就不是汗王的兒子了!這不是本太師的要的交待,這是漢人要的交待。”
借勢壓人,慶格爾泰忽然發現很好使。
沒錯,要是葛爾圖不肯給漢人一個說法,那以賈環的尿性,肯定要給葛爾圖一個說法。
屋子裏的人都是默然,協議上說的清楚,不肯進京讀書的,就不能視爲葛爾圖的兒子,白紙黑字。
所有的準格爾人都沒想過,賈環還真的說到做到,把當天晚上鬧事的幾個人都給送了回來,而且拒絕再次給他們機會。
思勤不敢任由沉默進行下去,這樣下去對他沒好處。
“父汗……”
另外一邊的本塔爾冷聲說道:“叫大汗!”
院子外面的準格爾人知道現在高層不少人都在裏面,現在裏面肯定吵翻了天。不多時,裏面就響起了拳腳打鬥的聲音,然後慶格爾泰就帶着一幫人怒氣沖沖地出來了。
裏面的葛爾圖臉色同樣不好,他的積威猶在,慶格爾泰他們不敢把他怎麽樣,但他的幾個兒子就沒這種待遇了,當場就打成了一團。
令他悲哀的是,沒人拉架……
他無法表态不認自己的兒子,可協議上寫的清清楚楚,慶格爾泰一直逼他表态:“大汗若是想給漢人以借口,那我們無法陪同。”
這話也沒毛病,慶格爾泰一下子就把他同整個準格爾汗國對立了起來。
出去之後,慶格爾泰更是放出話來,一是要葛爾圖表态,二是要割了拉克申的舌頭,要不他就帶着人去鄂木斯克了。
城中也是議論紛紛,拉克申說錯話導緻漢人臨時漲價的行徑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許多人都支持慶格爾泰。
可慶格爾泰卻已經不指望了,回去之後就收拾行李立刻出城往北——按照他對葛爾圖的認知,自己若是不趕緊走,怕是就走不了了,範承運剛剛一直默不作聲,怕是已經在思索這個事情了。所以他要盡快往北,回到自己的地盤。
範承運的确在謀劃這個事情,在慶格爾泰出城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消息。
“大汗,咱們該換一個太師了。”
葛爾圖點了點頭,若是太師不換人,那準格爾的汗王就要換人了。
“讓紮那去吧。”
範承運便趕快下去安排了,若是慶格爾泰謀反成功,那自己肯定身首異處。
等他出去之後,屋子裏的閑雜人等也紛紛跟着出去,隻留葛爾圖父子。
葛爾圖看着自己的四個兒子,歎了口氣,是啊,自己是得給漢人一個交待。
“若想做我葛爾圖的兒子,你們得用自己的勇武來證明才行。這樣,去守喀什吧。”
思勤眼睛圓睜,喀什,這可是漢人點名要攻取的地方。
可他們能不去麽?若是不肯去,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城外的慶格爾泰正在慢悠悠地走着,他是出了西城門不假,但是他往東北而走,要借道科布多。
若是葛爾圖有心截殺,他跑得再快也沒有用,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會有好的效果。
果然,走了兩天,也沒見到後面的追兵。
賈環這個時候已經在回交河城的路上了,心情甚好。
從葛爾圖手裏扒拉過來了八萬兩黃金,再加上之前的十五萬兩,足足二十三萬兩,折換成白銀就是二百餘萬兩。
準格爾地廣人稀,農業薄弱,沒有工業,商業更是一直被新唐吊打,少了這些黃金,準格爾可是需要好多年來喘息的。
如果黃鳳閣能卡死通往西北的商路,賈環都懷疑葛爾圖能不能再翻身。
盧秋成和宋星兩個時不時地策馬往賈環身邊來湊一湊,然後又離開,吭哧吭哧地也不說話。
賈環知道他們也惦記着這筆金子,想着怎麽分潤呢。
在盧秋成又一次策馬過來的時候,賈環便開口了:“等到了交河城再說。”
盧秋成重重點頭,等黃金到了交河城,賈環肯定會給大家多少分一點的。
這兩天他沒什麽事情,就和宋星一起琢磨這事,按照他們兩個的預計,之前要來的五萬兩肯定要送去給朝廷,加一起二十萬兩也好聽。
賈大人可是說的清清楚楚,剛開始他要的是五萬兩,第六萬兩就是給自己的辛苦費,但剩下的兩萬兩,他們覺得賈大人也會給自己留下。
可三萬兩黃金實在紮眼,他們想了許久,若是賈環真的全給了,他們要還是不要?
兩個人私底下讨論了許久,結論是不敢要,還是老老實實地等賈環和黃鳳閣的安排好了。
一路跟着黃金走了許久,他們心裏就像有隻小貓,一直在伸爪爪撓來撓去。
眼看着到了交河城,兩個人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黃鳳閣站在城門,見到賈環就大笑:“賈大人裏面請,本官已經備好了酒宴。路上夥食不好吧?”
賈環也大笑:“豈止是不好?簡直是不好!”這一路上,賈環淨是啃餅子吃肉幹了,連口熱乎的都難。
盧秋成和宋星也高高興興地跟在後面,然後就聽到賈環開口了。
“這次葛爾圖甚是大方,給了咱們八萬兩。”
黃鳳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八萬兩?”
賈環點點頭:“可不是。本官可從來沒想到,葛爾圖能有這麽多金子。這些金子,本官打算湊個整,給朝廷送去二十萬兩。”
那剩下的呢?賈環沒有說,黃鳳閣也沒有提,隻是說道:“今兒有賈大人喜歡的烤全羊和葡萄酒。”
賈環已經聞到香味了,口中的唾液開始分泌:“走,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