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瞻聽到太子的話之後,卻說道:“太子莫要着急,老臣先去和南安郡王府交待這個事情。隻是現在火槍和神機營都到了西北,不妨再等上一等。”
聽到張庭瞻的話,太子心中也閃過幾個念頭:“那便緩上一緩,隻是還是要和南安郡王府交待一下,别讓他們四下丢人了。”
從慈慶宮出來之後,張庭瞻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
南安郡王府裏面,氣氛很是有些沉悶。現在事情已經被捅了出來,大家都知道南安太妃現在在到處認幹孫女準備去西北和親了。
之前去了王家,她同樣被王子騰不陰不陽地頂了回來。
王子騰雖說站錯了隊伍,太子登基之後随時都可能會倒台,但眼下卻還是堂堂兵部尚書,收拾一個眼看也要落魄的郡王府,也是手拿把攥。
沒有想象中的服軟,更沒有想象中的愧疚,王子騰連王家分支的适齡庶女都不肯給。
南安太妃羞怒之下,又放了狂言:“看你們王家後面怎麽辦!”
王子騰沒有賈環的好脾氣,但卻極有城府,一個眼神過來,就讓南安太妃心肝打顫,這個眼神提醒着她,眼前的可是九卿之一,是有能力讓南安郡王回不來的人。
灰溜溜地從王家出來之後,南安太妃也是一肚子憋悶,她一心想着要去找人做主,說什麽也要從王家或者賈家要到一個女孩兒。
但現在,形勢已經不允許她這麽做了,而且之前已經說好的許家,也隐隐有着退婚的意思,隻是沒有當面說出而已。
果然,憋到下午的時候,就有人來請世子了。
“是張閣老?”南安太妃滿懷希望地問道。
世子點點頭:“正是張閣老。”
南安太妃長出一口氣,說道:“去求閣老,讓王家或者賈府出一個女兒!”說完,拐杖頓地,滿臉不甘。
張庭瞻可是自己這邊的,南安太妃覺得通過他的施壓,可以讓王子騰就範。
世子剛要出門,南安太妃卻說道:“帶些銀票。”沒有白求人的。
看着世子出去之後,南安太妃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賈家莊裏面,惜春正在着急忙慌地繡着香囊,眼看着都七月了,她放言給賈蘭的香囊才剛開始動手。
“今年的鄉試是什麽時候?”
探春算了一下,說道:“估計下個月月初就要開始了,中秋前肯定要考完的。”
惜春松了口氣:“一個月,時間足夠。”
薛寶钗笑道:“姑奶奶,哪裏還有一個月,你就二十天了!”
惜春眼睛眨巴眨巴:“今兒初九了……不行,你們都得幫我一把。”
薛寶钗說道:“之前就和你說過幫你的,就你自己不上心。”
梨香院裏,賈環迎來了褚凡年。
開了鄉試考票之後,褚凡年就趕緊趕了過來。沒說的,這次一定要住賈環這裏。
聽到褚凡年過來,賈蘭也準備過來了。
看着賈蘭的樣子,李纨說道:“這些日子,你就住你三叔那院子吧,和同窗一起多多砥砺。”
賈蘭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去和三叔說。”
至于張揚,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春闱才能過來,這小子是笃定自己可以中舉了,這也不奇怪,最後一次月考之後,這群人裏,就他升到了率性堂。
琥珀已經帶着小丫頭幫褚凡年把房間收拾了出來,褚凡年把行李放好,對琥珀說道:“勞煩姑娘了。”
上次他過來的時候,還是彩雲照應,現在聽說彩雲已經是賈環的妾室了,自然不好再麻煩。
琥珀剛出來,就看見賈蘭也帶着小丫頭,帶着書籍被卧也過來了。
“褚兄,咱倆睡一屋!”
褚凡年哈哈一笑,說道:“那就一起!”賈蘭的學問也極好,能在一個屋子裏相處一個月,正是相互受益的事情。
外面的賈環說道:“這樣也好,我這院子沒别的,就是安靜。你們正好做學問。”
看着賈蘭身邊的小丫頭,賈環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鄉試之前,蘭哥兒不需要人伺候。”
小丫頭猶猶豫豫,但看着賈蘭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心虛地回去了。
回去之後,李纨問道:“你們怎麽回來了?”
“三爺說人多了不好讀書,讓我們就先回來了。”
對于賈環的話,李纨也不會反駁,那可是真正的過來人,都已經在國子監待了大半年了,這最後一個月就過不得了?
“行了,你們下去吧,這個月就先讓你們松快松快,等你大少爺秋闱之後再說其他。”
對于兒子的鄉試,李纨可是抱有極大的期待。
褚凡年一過來,整個賈府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一晃三年過去了,又到了鄉試之年。這次,換了賈蘭。
隻是王夫人現在也沒有心思去關注這個事情了,娘家哥哥王子騰那邊現在才讓她憂心。最近的事情實在詭異,讓她都感覺到自己大哥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眼見着要中秋了,她也想着多給娘家送點節禮。
“去叫寶玉過來!”
聽到王夫人的話,玉钏兒答應一聲,便去了賈寶玉的院子。
現在賈寶玉已經從大觀園裏搬了出來,挑了賈府西邊的一處院子。
這處院子比怡紅院卻要寬敞了許多,隻是景緻上要差上許多,還好賈政隻是讓他搬出,并不會阻住他和林妹妹兩個去園子裏散步看風景。
現在的大觀園,幾乎已經沒有人了。
至于稻香村的李纨,就更不可能接着住了。她一向謹慎,這種時候,自然會主動退避;反正還可以進去走一走,那在哪兒住不一樣呢?
至于探春和惜春,回來之後自然還是要住進去的。兩個沒有出閣的女孩兒,自然沒有關系。
待到晚上,賈環特意讓小廚房整治一桌好菜,招待褚凡年。
隻是褚凡年頗爲困擾,面對賈環和賈蘭的任意一個,他都可以稱呼“賈兄”,但同時面對叔侄二人,就有點張不開嘴了。
見着桌上的氣氛有些尴尬,賈環也反應過來了,隻是這頓飯不可能不招待,以後自己還是躲着點走吧,以後那邊肯定是要以賈蘭爲主了,這倆人可極有可能成爲同年。
瞧了瞧外面,天還不錯,自己往後多在外面溜達溜達吧。
南安郡王府裏,世子也回來了。
“怎麽樣了?張閣老怎麽說?”
世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張閣老讓咱們準備把靜姝送西北去。”
南安太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張閣老真這麽說?”
世子點了點頭,說道:“奶奶,現在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南安太妃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嘴唇哆嗦着:“真是沒活路了!”
世子也眼含淚水:“奶奶,閣老說了,西北那邊正準備接着打呢,可能靜茹還沒到肅州,父親就回來了。”
這事情南安太妃可不敢當真,但現在事情已經到了眼前,兒子孫女,隻能保住一個了。
“去靖海侯家賠禮去吧!”
南安王妃站了起來,對世子說道:“結不成親,也不要結仇。好好去言說,人家會理解的。”
然後又對南安太妃說道:“母親,靜茹那邊,我去和她說去。”
世子頹然跌坐在了椅子上,這個時候,竟然還是自己母妃最爲剛強。
歇了一陣子,南安太妃總算緩過來了:“張閣老說什麽時候進兵了沒?”
世子說道:“兵兇戰危,這哪有準。得前方的黃大将軍來定。”
“得去催催啊!”她惦記着兒子和孫女,哪一個她都不想留在西北。
世子歎道:“奶奶,這事情,咱們不能再去了。”
南安太妃尖叫道:“爲何不能去!你不去我去!我去求皇上去!”
看着南安太妃就要往外走,世子趕忙攔住:“奶奶,這都晚上了,宮門都要落鑰了。”
南安太妃一拐杖落在了世子的身上:“沒良心的東西,是不是惦記着當王爺了!”
世子吃痛,但又不敢躲:“奶奶,您這個時候去求皇上,那不是……那不是……”
“添亂是不是?”南安太妃也知道現在進不了宮了,但卻打定主意明兒一定要進宮去求太後。
氣呼呼地回了院子之後,世子也趕忙去瞧自己妹妹了。
内院裏,靜茹正在抹眼淚,南安王妃已經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丫頭啊,咱們家現在遇到坎了。你不去西北,你老子就回不來啊。”
靜茹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心裏卻擰得像麻花一樣:“母妃,西北……西北……”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娘知道,這是委屈你了,再多的嫁妝也補償不了你。可這次,不同往時了。”
南安王妃的眼淚也下來了,摟着靜茹哭道:“咱們家可真沒其他的法子了,嗚嗚嗚。”
娘倆都感覺心要碎了,這委屈本不該承受。
世子也進來了,看着眼前的景象,轉身出去到了廊下,眼淚也糊住了他的眼。
這怪的誰來?真的能去怪王子騰麽?誰不知道王子騰後面是楚王,怪他和怪楚王根本沒有分别。這事情一旦到了楚王身上,那就不可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