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之後,王府裏就是一片愁雲慘淡。
南安太妃不禁抱怨道:“都已經是王爵了,還惦記什麽!”
世子卻是知道,自己父親還惦記着親王的爵位。四王八公現在都已經落寞了,但北靜王水溶卻依舊停留在親王上,這讓其餘的人家都有幾分嫉妒,自己父親也是有着幾分不服在裏面。
“老祖宗,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救父親回來才是……”
南安太妃心中抑郁非常,世子說的很是在理,不管後面會怎麽樣,還是得先把南安郡王救回來才是。
可要真是拿自己的孫女去換,她也實在舍不得。
“張閣老是怎麽和你說的?”南安太妃隐隐覺得可以轉圜一下。
世子老實說道:“讓我們府裏挑一個人,報給皇上,封爲公主。”
南安太妃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看着世子哭喪着的臉,喝道:“做這副樣子幹什麽!你老子還沒死呢!”
世子猶猶豫豫地說道:“聽着張閣老的意思,好像西北那邊是楚王使的壞。”
聽到這話的時候,南安太妃心中就開始急轉,既然是這樣,那自家挑個别人家的女兒,當也不要緊吧?
南安王妃猶豫着說道:“母妃,要不,幹脆讓王家出這個女兒好了!”
這話說到家裏人裏了,一邊讓家人振奮的同時,南安太妃也在腦子裏迅速過着京中人家的女孩兒。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能讓自家的女孩兒去走這一趟了。
若是王熙斓沒有嫁人,那她就是最合适的!便宜她了!
除了王熙斓之外,還有薛寶钗,探春,惜春這些王家親戚的女孩兒,她們都是合适的。
但當務之急,卻是要給自家的孫女找個正當理由避開才行。
“之前有人給咱們靜姝說的那個人家,定親了沒有?”
南安王妃說道:“好像還沒有。”
“趕緊去定下來吧!趁着消息還沒出去!”
“哎!”南安王妃趕緊答應了下來,這個時候還是聽老人的吧。南安太妃活了大半輩子,什麽場面沒經曆過?
這邊南安王妃出門的時候,南安太妃也出了門。
她的第一站就是賈府。
在她看來,既然西北那邊與王子騰脫不了幹系,那賈府與他們關系那麽近,合該替他們把這債還了。
但路過賈府東南角的梨香院時候,南安太妃又開始猶豫了。賈環現在可是齊王府的講官,她得謹慎一點。
至于薛寶钗,她已經不能再想了。倒不是嫌棄人家年紀大,而是皇上說什麽都不可能收一個商人的女兒做義女,即便這個女孩兒從南安郡王府裏過了一遭也不行。
那就幹脆賈府的女孩兒吧,王家的女婿,連續兩代,不找他們找誰!
想了想自己的兒子,南安太妃咬了咬牙,就進了賈府。
這邊她一進來,琥珀就去找了趙小有,讓他去翰林院找了賈環。
“快!去告訴三爺,就說南安太妃來了!”
趙小有不明所以,但看得出來是個大事情,就趕緊套車去了翰林院。
“一個老王妃,不得了!不得了!”
南安太妃進了榮國府之後,感覺氣氛有些怪異,但下人們卻還是井井有條的樣子,她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賴大家的熱情地把她請到了榮禧堂,賈母笑着說道:“老也不見你過來了。快,鴛鴦,把你三爺前些日子給我的龍井沏了來。”
南安太妃坐下之後,左瞧右瞧,問道:“怎麽不見你家的幾個孩子?”
賈母得了賈環的提醒,心中警惕,但面上不顯:“這不,前些日子,四姑娘一直鬧着要去鄉下,就被環哥兒都送去了。現在啊,家裏就琏哥兒和寶玉兩口子在。”
竟然去鄉下了!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隻是正主都不在,她就是想認個幹孫女都不好張口。
南安太妃幹笑道:“本來還想瞧瞧小姐妹幾個的。”
“那有點難了。上次走的時候,四姑娘說要住到中秋才肯回來。到時候,我讓她們幾個去您府上請安去。”
中秋?那時候黃花菜可不都涼了麽,隻是她卻不好開口讓人家回來。
人不來,那也得想轍。
見不到,那就直接挑一個好了!
探春惜春兩個女孩兒,都是好的。惜春是甯國府的老閨女,輩分大,身份重,認個幹孫女自然沒問題,可要去和親,那就問題大了。
探春卻是賈環的親姐姐,想到賈環,南安太妃心裏就一突突,這可是狀元!将來會做到什麽樣,她可不敢想。
那就惜春!
剛想到這裏,賈母又說話了:“要說惜春這丫頭,環哥兒對她還真是上心!那可比三丫頭這個親姐姐還上心呢!差不多是家裏的小祖宗了!”
南安太妃擡頭看着賈母臉上的褶子,那邊笑得正好。
但既然來了,那她就不想這麽回去了:“我之前就瞧着你家幾個孫女都挺好的,這兩天就想的不行,想着來瞧瞧,不曾想,一個都沒見着!”
這有點催人的意思了,可賈母就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讓她們小姐倆在鄉下多住點時日吧。四丫頭還小,三丫頭估計就快嫁人了,也沒幾天松快日子了。”
“三丫頭要嫁人了?”南安太妃有些詫異,這消息自己怎麽一點都沒有呢?
賈母笑着說道:“也老大不小了。我聽說,你家靜姝還沒說好人家?也罷,嫁人之前多過幾年松快日子也好。”
南安太妃的孫女靜姝前面說了個人家,是靖海侯的三兒子許茂。隻是南安郡王嫌人家将來繼承不了爵位,不太情願。
但南安郡王府的實力實在太強,靖海侯那邊卻是很舍不得這門親事,隔三差五就找人去說合。
自打南安郡王在西北跟着一起打了幾個勝仗之後,靖海侯心裏就更熱了。自家三兒子雖然也是一表人才,若說有出息,那肯定是比不上考中狀元的賈環,但比起其他的纨绔,那就很是一個正面人物了,因此靖海侯很有信心。
南安太妃與賈府的關系又很好,保不齊也瞧上了賈環……
最近幾天,南安王妃與自家的來往竟然又多了起來。
梨香院門口,賈環回來了。
進了府,賈環衣裳都沒換,就去了榮禧堂。
進了門,竟然看到王夫人也坐在那邊。
這也正常,南安太妃過來,王夫人作爲一個晚輩,是該過來請安的。
到了堂上,就聽到南安太妃在誇自家的幾個女孩兒,這讓王夫人臉上甚是有光,聽着南安太妃有收幹孫女的意思的時候,王夫人簡直要大喜了。
雖然探春不是她生的,但要真的借着南安郡王府的勢,給探春說了一門好親事,那自己的名聲,就是妥妥的一個好母親了。
鴛鴦看見外面小丫頭人影一閃,就趕緊出來了,出來就看到了賈環。
“三爺!”鴛鴦在賈母身邊那麽多年,早就覺得今天的事情有點不對勁了:“南安太妃來了。”
賈環點點頭,說道:“我就是爲這個來的。”
然後便進了堂上。
“晚輩見過太妃!”
見着賈環過來,南安太妃心中感覺就很不好。
雖然她不知道賈環在齊王府裏做了什麽事,但明面上,講官的分量她是知道的。而且,太子那邊皇孫三個講官,這才沒多久,就換了倆,這小子能一直在裏面不挪窩,這就是本事!
賈環坐下之後,鴛鴦趕緊端了茶過來。
喝了兩口,賈環便開口說道:“太妃,晚輩都知道了。”
沒有任何遮擋,賈環一下子就把底牌掀了出來。對于南安太妃來說,他可能是個壞人,但對于賈環來說,還是自家的姐妹更重要。
南安太妃心裏一陣慌亂,自己來幹嘛的人家都猜到了,之前賈母一直笑語盈盈,看來是給自己留着臉了。
隻是這份人情,她并不打算領——自己兒子還在蒙古人那邊呢!
賈環端起茶來,悠悠地說道:“太妃另外再想辦法吧。”
王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賈環演獨角戲,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狀況。但她看着南安太妃的臉色,好像并不意外。
“你舅舅做的好事!你們就想這樣置身事外?”
賈環笑了:“我舅舅可什麽都沒做!”
就算王子騰做了,賈環也不能認,不敢認。這個事情是不能認的,後面牽扯着楚王呢。
南安太妃瞪着賈環,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般。
“這話你也有臉說!”
賈環說道:“太妃,沒有真憑實據,不要往我舅舅身上潑髒水!”
王夫人卻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環哥兒,你舅舅做了什麽?”
賈環說道:“太太莫要多想,舅舅做了兵部尚書。”
然後卻又轉身對南安太妃說道:“時間不多了,太妃與其有空在這裏同晚輩磨牙,不如再去想想其他辦法。”
這話倒提醒了南安太妃,連賈環都知道了,那用不了多久,這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起身之後,南安太妃說道:“咱們以後走着瞧!”
沒走出榮禧堂的門口,賈環卻問琥珀道:“今兒是十幾了?”
琥珀說道:“三爺您糊塗了?今兒才七月七呢。”
賈環說道:“乞巧節了!不知道三姐姐和四妹妹在鄉下怎麽過的。”
這句話提醒了南安太妃,這都七月七了,自己的孫女還沒說好人家呢,賈環說不定随時都會把這事情給抖摟出來。
急急忙忙趕回王府,見到南安王妃的第一句話就是:“去把靜姝和許家三小子的婚事趕緊定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