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那邊同樣知道了齊王要接待朝鮮使臣的事情,心中不禁灰敗。父皇每一個事情都是有詳盡思慮的,如果隻是普通使臣還則罷了,這次可是國王繼位的大事。
花園裏,楚王看着一壺酒,在自斟自飲,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幾乎已經沒有機會了。
之前種種相求,現在看來不過是鬥氣。
府裏衆人均不敢去勸解,隻有去找了王妃過來。
齊王那邊卻正在同朝鮮使團一同飲宴,朱淩仔細琢磨了,決定按部就班地來,這個時候,隻要不出錯便好了。
看着頻頻舉杯的胡祥,齊王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這次朝鮮國王繼位的可是大王子。而且朝鮮使團對齊王的态度更是十分恭謹,仿佛他們面對的就是太子一般。
齊王在招待朝鮮使團的時候,賈環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更加安定,隻是略微憂愁賈府的将來。
不過想來自己大伯賈赦和父親賈政兩個人的分量實在不夠,隻要不作死,應該還好。
隻是王家,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可自己同王家的交情還沒到那種非保不可的地步,四大家族也不可能一直長盛不衰。
待到六月初五,探春惜春便去了史家添箱。
侯府内院,一衆女眷說着話,也甚是熱鬧。
惜春更是趴在史湘雲身上說道:“雲姐姐,我三哥哥見過衛家公子呢,說是一個極好的人。”
史湘雲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四妹妹又亂說了。”
惜春笑嘻嘻地說道:“真的,我三哥哥從不說謊。”
史湘雲掙了一下,說道:“熱呢。”
外面史鼐和史鼎正指揮着家仆們爲明日的大日子做準備,侯府裏也是披紅挂彩,一片喜氣。
史鼎歎道:“自打大哥接任了京營節度使,這客人的分量都不一樣了。”
這倒是實話,雖然來往的人家還是那些人家,但出面來賀喜的卻都是各家的家主了;還有一些平日裏來往少的人家也過來送了禮。
史鼐也說道:“記着之前的日子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過回去了。”
史鼎也不敢反駁,接任京營節度使雖說風光,但身上擔的幹系也是極大。
“明日王大人也會過來吃酒呢。”
聽到史鼎的話,史鼐也不意外:“那明日再說吧。”
到了第二天,賈環便去了史家吃喜酒。
剛到了侯府的拐角處,便聽到了人聲鼎沸,現在史家真的不同以往了。
見到賈環過來,侯府的小厮也甚是伶俐,趕忙過來牽馬引路。
“賈大人快裏面請。”
和之前不同,賈環這次直接被請到了正堂。
裏面甚是熱鬧,許多相熟的人家都過來了,雖然賈環不太熟,但現在他也是齊王府講官了,将來很有可能就是帝師,沒人敢小看,都紛紛上前找借口攀談。
“賈大人今兒休沐?”
賈環一看,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柳芳。
柳芳現在也是一等子,爵位雖然比不得史家,但日子過得可好多了。現在也過來和史家重新續交情。
“原來是柳兄。”賈環拱手說道:“今兒特意告了假過來的。”
柳芳呵呵一笑,說道:“那等會子可要多喝幾杯了。”
那邊賈環又見到了另一個熟人,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鲸。
現在史鼐可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可不敢不來。
相互見禮之後,賈環便同衆人閑聊。
薛蟠也過來了,隻是沾了四大家族的名頭,也得以進入堂上,沒有去偏廳。
進來之後,便直接找了賈環說話:“環兄弟,喝完這場酒,我就要去歸化了。”
賈環奇道:“這還沒歇幾天呢。”
薛蟠嘿嘿一笑,說道:“趁着現在天氣暖和,還能從草原回來。這次也不止是去歸化,可能還要再往北,估計恰克圖都要走一遭。去得晚了,估計會被大雪擋着了。哥哥我還惦記着回來過年呢。”
賈環覺得不對勁,明明要離家了,這家夥怎麽如此歡喜?
那邊薛蟠卻接着說道:“昨兒你寶姐姐可是聽到四妹妹說了,你鄉下的莊子竟然還有個冰窖!那沒得說,等你休沐的時候,一定要讓你寶姐姐去住段日子。”
“成!”賈環滿口子答應着。
待到午後快申時的時候,衛家的花轎來接人了。
史湘雲含淚上了轎,一衆喜氣洋洋的吹鼓手,吹吹打打地把她送去了衛家。
送走了花轎之後,史家兄弟便熱情邀請大家去吃酒。
現在衆人都知道了齊王正在主持朝鮮國王請封的事情,因此史家的喜事辦得極是熱鬧體面。
席間史鼐還纡尊主動來和賈環碰了杯,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意會的笑容,好日子就在前頭。
回來之後,彩雲早早備好了醒酒湯。
賈環喝完之後,說道:“讓琥珀去找一下司棋,讓她這兩日先去鄉下打個前站。”
彩雲問道:“可是四小姐又要過去了?”她能想到的就是惜春了。
賈環卻說道:“不止呢。”
酒席散去之後,薛蟠便同賈環約定了時間,下次賈環休沐的時候,便要送薛寶钗過去消暑。
第二天賈環去翰林院的時候,便得了同僚的信兒,道是齊王那邊已經請了旨意,正式給出了李昀繼位的旨意。
李昀,并不是嫡出,但自小便養在王後身邊,充作嫡子。
送走了朝鮮使團之後,齊王也終于能歇一歇了。
“别說,還真是個辛苦活。”倒不是說這個差事有多難,而是齊王心裏存了希望,因此壓力也大了許多。
朱淩笑道:“沒出差錯便是極好的了。”
齊王有些期待地問道:“先生,那現在能否上折子了?”
朱淩眉毛微蹙:“還不到時候。”
齊王長長吐出一口氣:“我還是心裏不安啊。”
這不奇怪,沒有确定,當然心裏會亂想了。
但朱淩卻說道:“按照臣和張閣老的估計,王爺應該也不用等多久了。”
齊王抿着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仿佛上天也聽到了人間的聲音,這幾日開始遍布陰雲,隻是還不見雨下。
賈環挑了休沐的時間,帶着惜春探春同薛蟠和薛寶钗一同去了鄉下。
路上的惜春高興極了,大觀園雖然也是紅香綠翠,夏意絲涼的,但在她眼裏,還是太過拘束了。
探春這次出來卻有些不容易,王夫人還是想着把她留下來幫襯着管家。賈環不好做主,但幸而賈政發了話:“讓三姑娘也過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賈政自己也在歎氣,自己這個女兒,親事還沒個着落。環哥兒說的對,是得趕緊了。
可現在這個檔口,他自己也想再等一等。不爲别的,就爲等個結果。将來不管是什麽樣子,他心裏也好有個底。
倒不是擔心将來探春嫁了人會在婆家受氣,有着賈環這個兄弟在,沒人敢這麽對探春,更何況,探春自己也是個争氣的。
擡頭看了看天,不知道那塊雲彩會先落雨。
“三爺,咱們得趕緊了。俗話說,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這幾日天上的雲就多,說不準就要落雨。”
賈環也沒坐在車廂裏,也是同趙小有一同坐在了車轅上,聽到他這話,便說道:“那就稍稍快一點吧。”
因爲潘又安跟着司棋提前去了鄉下,賈芸這次也得以跟着賈環一起過來送人。
“三叔,這次過去,不知道桃子會不會熟了。”
惜春在車廂裏面說道:“芸哥兒,這次估計差不多了吧。”
賈芸說道:“應該還差點火候。”
薛寶钗和惜春坐在一個車裏,已經聽惜春路上講了半天了。本來這次按照她的想法,是把春梅也一同帶過來,隻是薛姨媽不許。
“沒有說在親戚家生孩子的!”
而且薛姨媽自信可以保住春梅這一胎。
一路上熱熱鬧鬧地到了莊子,幸而雨也沒有下。
惜春跳下車之後,便帶着薛寶钗去挑了院子。
賈環則招待薛蟠一同吃酒。
待到賈環同薛蟠到了花園裏的亭子,酒菜方才擺上,雨便嘩啦啦開始下了起來。
薛蟠笑道:“環兄弟,你明兒怕是回不去喽!”
賈環苦笑:“看來是回不去了!”明兒不用去齊王府授課,他原本覺得今兒會喝多酒,不方便回來,就提前和梁維告了假。
花園外的長廊裏,幾個人影正在站立,看着雨中的亭子。
停雲說道:“小姐,咱們先回去吧。”
妙玉說道:“也好,可惜現在不在草廬。那邊觀雨更有一番滋味。”
聽到賈環過來,妙玉便從草廬回來了,隻是沒想到賈環身邊竟然還有個薛蟠。
看着大雨,賈環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了,今晚,肯定可以聽蛙聲一片。
薛蟠把果核扔到池塘裏,那果核漂漂搖搖來到亭子下方,有魚兒浮出,開始吞食。
“這地方不适合哥哥我。”薛蟠喝掉一杯酒,說道:“太安靜了。”
賈環大笑。
翰林院裏面,梁維正在寫折子。
齊王已經主持了朝鮮國王請封的事情,借着這個事情的東風,他要奏請讓齊王出閣讀書。
出閣讀書,乃是皇太子專用的詞,其他藩王都不得使用,作爲禮部右侍郎,梁維覺得自己有必要上這麽一個折子。
吹了吹墨迹,梁維把折子放好,準備早朝的時候呈上。
待到賈環回來的時候,便得到了消息。
掌院學士梁維上奏,請齊王“出閣讀書”。
同時上奏的,還有侍讀學士曹谌,竟然也是同樣讓齊王“出閣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