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聽到停雲的話,隻是安靜地點了點頭,便去了草廬做早課。
停雲跟在身後,隻是瞧着妙玉的衣角在來回擺動,偶爾擦到路邊的小草,似乎有挲挲的聲音。
待到了草廬,停雲說道:“小姐,你的裙裾濕了。”
妙玉一看,大概是草葉上面的露水沾到了,便說道:“無妨,待太陽出來便好了。”
在回江甯的路上,惜春問道:“三哥哥,你可見過那個衛若蘭?”
賈環說道:“上次史家叔父請酒,見過一次。”
“他人怎麽樣?”
“看上去很好。”
“哦!”惜春放心了。
探春聽到惜春和賈環的互動,心中也有些憂愁。她的夫君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而且到現在了,家裏竟然都沒提過給她說親的事情。
要不是這些日子趙姨娘一直絮絮叨叨地在她耳朵邊上說讓環哥兒再給尋個進士來做女婿,她自己怕都要忘了。
到家之後,最高興的莫要屬林黛玉了。
這些日子,她淨是同管家娘子們打交道了,想談談詩詞都找不到人,幸而探春和惜春都回來了。
探春回來之後,見到家裏還不錯,可見大嫂子和二嫂子還是管得了的,隻是兩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疲色,看來也不輕松。
見到探春和惜春回來,賈寶玉也很是高興:“三妹妹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可好?”
探春說道:“還算不錯。晚上多有蟲鳴蛙聲犬吠,很是有幾分野趣在。”
惜春也搶着說道:“正是呢。特别是屋子附近,時不時就有蟲兒在叫。你一跺腳,它們就吓得不敢吱聲,然後過一會,就又開始放肆起來了。”
看着林黛玉頗爲向往的樣子,賈寶玉說道:“待到閑時,咱們也去莊子裏住一段日子。”
林黛玉微微點頭,她許久未曾出府,對探春和惜春的鄉下之行甚是羨慕。
那邊的賈寶玉瞧了瞧兩個妹妹的身後,問道:“怎麽,妙玉沒一起回來?”
林黛玉心裏馬上就開始不高興了,但面上卻未曾顯露:“二爺可真是!兩位妹妹都還等着同二爺說話呢。”
賈寶玉呵呵兩聲笑,眼睛又回到面前。
當晚,大觀園又有兩處燈光亮起,頗是添了幾分熱鬧。
京城外面,就在城門要關上的時候,一隊人趕了進來,風塵仆仆的樣子。
“老天保佑,總算是到了!”
門口的小校不耐煩地說道:“趕緊進去,馬上就關門了!”
那隊人進來之後,爲首之人左看右看,又小心問道:“敢問這位大人,鴻胪寺怎麽走?”
那小校打量了他們一番,看着臉龐倒像中原人士,隻是有些大餅臉。
“往前走,看到沒?那燈火輝煌的地方,便是皇城了。皇城南邊朱雀門旁邊,便是了。稍微打聽一下就可以。”
爲首之人趕忙施禮謝道:“多謝這位大人。”
那小校好心提醒道:“現在已經晚了。你們還是找個客棧先住下來吧。”
送走了這隊人之後,旁邊一個兵士說道:“看着不像是咱們大唐的人啊。”
那小校捏着下巴說道:“可能是朝鮮使臣。”
那兵士驚道:“朝鮮!”然後開始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乖乖,得小二十年沒來過了吧?”
那小校說道:“沒見識!我老子當差的時候,那可是一年來好幾回呢。皇上都煩了,下了旨意,讓他們每年隻準來一回!就這樣,也擋不住,一年至少三回!”
“乖乖!他們也不嫌路遠!”一群兵士都圍了過來,城門已經關上,正是沒事的時候,好容易找了這麽一個話題,誰都不想錯過——明天可還能到處顯擺一下呢。
“不知道了吧,每次進貢,咱們給他們的賞賜,那都是。啧啧,不說了,老子眼紅!”
第二天一早,平治皇帝就知道了朝鮮使臣來訪的消息。
聽到他們過來,平治皇帝就冷哼一聲:“過來做什麽?”攤上這個擅長打秋風的屬國,平治皇帝也頭疼。
鴻胪寺卿胡祥回道:“朝鮮國王薨了。他們這次過來,是請封的。”
平治皇帝問道:“哦?那這次是誰登基了?”
“禀皇上,是李輝瑞大王子。”
想了一下,平治皇帝說道:“好了,朕知道了。”然後卻忽然說道:“讓齊王去安排吧。”
胡祥愣了一下,卻趕忙說道:“臣馬上去知會齊王殿下。”
齊王正在府中,沒有外出。現在天氣甚熱,他躲在花園裏,正喝着冰鎮酸梅湯消暑呢。
“何奎!今兒是哪位講官過來?也送一盞過去!”
何奎忙說道:“今兒是曹講官。奴婢馬上就去安排。”
“等等!”齊王叫住了他:“以後每個講官過來都要有,一直到出了伏爲止。”
何奎便趕快去安排了,一邊走一邊擦着汗,這天真是越來越熱了,不行,回頭自己也得享受一盞。
看着日頭漸高,齊王對王妃說道:“中午就簡單一些吧。”
齊王妃會意:“幾個小子近日裏也甚是沒有胃口呢,妾身等會讓廚房做些清淡的涼菜吧。”
齊王拿着扇子扇了扇風,歎道:“本來想着天氣熱,讓幾個小子休息一下的,可想着孤也是打小就這麽過來的,算了!”
齊王妃笑道:“王爺這事可千萬别提,一提,肯定招來一頓臭罵。”
齊王悠悠地說道:“尋常人家,能念書就是極大的福氣了,哪裏還敢挑日子呢。學吧,多學一點沒壞處。”
夫妻兩個正閑聊,何奎卻疾步走了回來,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但神色卻極爲歡喜。
“王爺,宮裏傳來旨意了。道是朝鮮使臣過來了,鴻胪寺的胡大人已經報到禦前,皇上讓您去見呢。”
齊王卻興緻缺缺,對着自己王妃說道:“不知道他們這次想趁多少回去。”
何奎卻回道:“這次朝鮮使臣是來請封的。”
齊王一下就不說話了,然後就是精神一振!這可不是尋常事情。請封,肯定是朝鮮有新王繼位,這種事情可不是他說了算的,即便是走過場的事情的也不行。
“好了,我知道了。去請朱大人。”他覺得有必要聽聽朱淩的建議。 齊王妃見狀起身道:“那妾身先去内院瞧瞧去。”
不多時,朱淩便過來了,看着齊王坐在亭子裏,便笑道:“王爺好興緻!”
他已經從何奎口中知道了皇上的安排,這可是一個極好的信号。
“坐吧。何奎,給先生也端一盞。”
看着齊王的酸梅湯已經沒有了,何奎小聲說道:“王爺要不要也來一盞?”
齊王猶豫了一下,歎道:“罷了!今日的份例已經結束了,清茶一杯即可。”
朱淩大贊:“今日王爺與往日大爲不同了。”
賈環午後從翰林院回來,也熱到不行。
“這天,怎麽那麽熱!怕不是要熱死人了!”賈環到了梨香院,便不顧那麽許多,隻穿了單衣,拿着扇子來回扇個不停。
彩雲過來了:“呶,三爺,史家侯爺給了帖子了,讓您下個月初六去喝喜酒呢。”
賈環拿着請柬,翻開看了看,說道:“回頭讓琥珀幫我去老祖宗那邊問一問,禮該怎麽備?”
看着彩雲剛要出去,賈環說道:“算了,還是我自己過去吧。”
待賈環到了榮禧堂,卻看到惜春正在裏面蹭冰,捧着一盞酸梅湯正美滋滋地喝着。
“就你一個人?老祖宗呢?”
惜春放下茶盞,說道:“午睡還沒醒呢。”
賈環心道,老祖宗也老了,精神不濟了。
“你少喝一點,當心鬧肚子。”
惜春便咕咚咕咚幾口把酸梅湯喝掉,然後說道:“三哥哥,你莊子裏的冰窖我也進去過了,真不小呢。”
賈環伸手戳了她額頭一下:“你是不是惦記着搬着棉被進去睡覺了?”
惜春說道:“那倒不至于,我門口坐一坐就好了。”
裏屋響起了賈母的聲音:“是環哥兒來了?”
賈環忙說道:“老祖宗,是孫兒過來了。”
然後便見到鴛鴦扶着賈母出來了。
“來找我這老婆子是什麽事?”
賈環說道:“眼看着史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孫兒想着備一份禮過去,特意來請教一下。”
賈母笑道:“你還想花多少銀子?親戚間,不用那麽生分。你自己決定便好了,不要太過。”
賈環躬身說道:“那就聽老祖宗的了。”
惜春看着賈環出來,也跟着後面出來了。
“三哥哥,等到吃完喜酒,我想再回去過夏天。家裏實在太熱了。”
賈環瞧着這個小妹,心道:“你肯定在惦記那個冰窖。”
他對惜春的冰塊自由也很羨慕,雖然賈芸給自己修了冰窖,但現在看來,若是想要享受到,估計要緻仕以後了。
可冰窖也不能閑着,總算能給鄉下的莊戶人家在冬天的時候找點事情做,賺點小錢,還能讓自己家人享受一下夏日的清涼。
“罷了,等吃完喜酒,便讓芸哥兒送你過去好了。”賈環想着,也得給賈芸找點事情做了,老是不使喚人家,關系都要生分了。
惜春便高高興興地去了東府準備添箱禮去了,在那邊,她還能再來一盞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