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回到翰林院的時候,卻見到房源會神神秘秘地過來了。
“房學士,可是羅神父那邊又有好東西了?”見到房源會這個樣子,賈環就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了。
“有!保管你沒見過!”
賈環大樂:“那落衙之後便一起去見識見識,可好?”
“這是自然!”
自打泉州開埠以來,京裏面稀奇古怪的東西是越來越多,雖然達官貴人們嘴上說着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一個個地不停往家裏劃拉。
這次見到的東西,賈環感覺挺平常的,但房源會卻是轉悠着看個不停。
那邊的羅蘭德神父端着一杯東西過來了,賈環嗅了嗅,很是熟悉又陌生。
“這是咖啡?”賈環接了過來,很是好奇。
羅蘭德神父點點頭,說道:“正是。”咖啡這個名字,羅蘭德還沒想好怎麽翻譯,聽到賈環這麽一說,覺得發音很像,也就沒有反駁。
賈環喝了一口,略微帶有些酸味,不知道是哪個品種的。
“這是好東西啊。”賈環有些驚喜,連忙問羅蘭德道:“神父從哪裏尋來?可有種子?”
羅蘭德疑惑地看着賈環說道:“賈大人太心急了。大唐這邊,适合種植咖啡的地方不多,起碼我感覺在京師附近就不太合适。”
賈環想了想,也覺得是,适合種植的地方,都在南方,那要很遠了。
想到這裏,賈環忽然想到了茶葉。這種好東西,可不能有茶樹茶苗流傳出去,得趕緊上個折子才行。
在這邊喝了一杯咖啡,略坐了一會,賈環就繞道去了顧青鋒的宅子,這種事情,還是他來說比較好一些。
顧青鋒的宅子在豐潤門附近,不大。
見到賈環來了,顧青鋒有些意外,但迎春卻很歡喜。
“你們先聊着,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
落座之後,顧青鋒瞅着賈環說道:“這次肯定不白來,說罷,是什麽事情?”
賈環說道:“瞧把你緊張的,放松點,事情還沒出呢。”
“那是什麽事?”
“現在咱們大唐對外貿易的大三樣,是茶葉,絲綢,瓷器。弟弟這次過來,是想請二姐夫上折子,嚴禁茶樹茶苗外流,一旦發現,立刻重判,抄沒家産,軍前效力,遇赦不赦。”
茶葉的利潤豐厚,沒人想讓外國平白就得了去。
顧青鋒雖然方正,但也知道這是朝廷對外收入的大宗,聽到賈環這麽一說,也點了點頭:“之前就有不少人說過這事,隻是後來又漸漸沒了動靜。正好,我明兒就上本,再把這事提起來。”
他比賈環想的多一點,那就是連蠶都不能往外流。至于瓷器,這是個技術活,一旦被偷了,那也留不住,隻能指望各家瓷窯自己多多把關,莫要讓外人占了便宜。
而且自己這道折子一上,想必也不用提醒,他們自然會留意。
兩個人又閑話了一會,迎春便過來叫二人去吃飯。
桌上幾樣菜,俱是家常。
顧青鋒略帶得意地說道:“三弟且嘗嘗這道炒蛋,你二姐姐的拿手菜。”
賈環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迎春,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二姐姐還有親自下廚的一天,雖然隻是個炒蛋。
那邊迎春臉色绯紅,嗔道:“又不是什麽大菜,胡亂顯擺什麽?”
賈環卻很是羨慕,顧青鋒和迎春的小日子看來甚是和美,他連飯都不用吃了,光吃狗糧就可以半飽了。
吃罷了飯,賈環便溜溜達達地回了梨香院。
回去之後,發現自己院子裏的飯也好了,隻是他已經吃飽了。
“彩雲,琥珀,彩霞,你們三個吃吧。我在二姐姐那邊用過了。”
但彩雲卻很快過來了:“三爺,今年咱們這邊也沒個進項了,婢子總是有些心慌慌。”
賈環笑道:“還有那麽多銀子,你慌個什麽?”
彩雲說道:“婢子也不知道,就是沒來由地心慌。光靠着咱們那個莊子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多個進項。”
賈環卻是聽出來了,彩雲也惦記着西瓜呢。隻是這個西瓜,已經被賈赦獻給楚王了。
楚王!想到這裏,賈環忽然回過來神了。之前他拿了楚王給的“技術轉讓費”,一時沒想起來後面。現在他可是在齊王那邊了,若是齊王那邊問起來,可是個大疙瘩。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是讓楚王吃不着這筆紅利,他把這法子悄悄散播出去。現在看來,還不如把這法子寫給齊王,到底該怎麽辦,讓齊王自己定奪便好——即便是散出去,也是齊王施恩,比他自己瞎弄來的強。
“莫要擔心,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面呢。”安慰完彩雲,賈環就趕緊把法子寫了下來,這個東西得挑個時間送上去才行。
寫完之後,賈環把墨迹吹吹幹,小心折疊收在衣服裏。
那邊的小丫頭在收拾碗筷,院門又被敲響了。
小月打開一看,竟然是香菱。
彩雲也覺得奇怪:“真真是稀客啊,快裏面坐。”
香菱一邊進來一邊說道:“沒什麽大事,隻是大爺讓我來告訴三爺一聲,過兩日擺酒,他要去福建販茶了。”
最近香菱的日子不太好過,薛寶钗也特特讓她出來給賈環送了個信,算是能歇上一歇,能躲開那個母老虎一小會也是好的。
聽到香菱的傳話,賈環便說道:“好!後兒我便過去。”
看來薛家還是傾向于自己的判斷,開始躲了。這樣也好,賈環把薛家同楚王剝離,算是減掉了楚王的一個大号錢袋子,大小也是幾分功勞。
薛家,夏金桂正沖着薛蟠和薛寶钗冷笑:“你們倒會支使人,好好的小厮常随不用,竟然支使起我院子裏的人了。”
薛蟠悶頭不說話,他現在隻想着趕緊躲出去。
薛寶钗卻不容得夏金桂如此:“左右不過是傳個話,誰去不一樣?還是你想登賈府的門,舍不得香菱走這一趟?”
夏金桂哪裏想去賈府,那邊的氣勢就死死壓住了她。
“我本想着大姑娘會親自過去的,沒想到竟然也知道羞了。”
聽着夏金桂不陰不陽的話,薛寶钗心裏着惱:“嫂子嫁過來也半年了,倒不見替大哥拿什麽主意。這次若是我不做主,你這邊是不是就不打算讓賈府知道了?”
這個帽子夠大,夏金桂不敢戴:“那爲何不遣個小厮過去?”
薛寶钗好整以暇:“那我也要問了,嫂子爲何不遣個小厮過去?非要等我遣了香菱過去才出來說話?”
夏金桂心裏着惱,但她拿薛寶钗還真沒轍,隻能冷笑道:“我怕妹妹沾上閑話!”
薛寶钗卻不像薛蟠那樣好欺:“既是怕妹妹沾上閑話,那以後嫂子可要多拿主意才是!以後我便對親戚說,以後咱們這邊當家主事的,就換嫂子了!”
夏金桂自打嫁過來之後,名聲就漸漸傳開,凡是知道的人,沒一個不替薛蟠惋惜的——堂堂薛大纨绔,竟然會被别人同情,可見夏金桂的名聲之盛。
夏金桂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名聲不佳,若是她讓人去傳話,恐怕要有許多人不賣她面子,她哪裏敢做這個主。
薛姨媽也要護着自己的閨女,有些話薛寶钗不好說,她卻是很好說的:“媳婦進門也半年了,怎麽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到這話,夏金桂又失了幾分底氣。
她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來,搞不好薛蟠就會以這個理由休妻了——她是知道的不多,但薛蟠卻是極有經驗,經常在最後關頭拔了出來,他早已存了這份心思。
但夏金桂穩了穩心神,說道:“媳婦也奇怪呢,隻是不單單是媳婦,香菱春梅,還有跟着一起嫁過來的寶蟾,肚子也沒動靜。”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這不是我的錯,您還是多問問你兒子吧。
但薛姨媽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但凡你是個賢良的,也讓大爺去其他人房裏多住幾個晚上!”
薛寶钗不好意思再聽下去,找個由子便出去了。
不多時,便見到夏金桂跟着薛蟠悶悶地出來了,頗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身後的春梅和寶蟾都乖巧地跟着,臉上看不出什麽。
薛寶钗回去之後,薛姨媽便說道:“趁着眼下,讓你哥哥先去福建躲躲。我剛剛也說了,這次去正好帶着春梅,身邊也能有個伺候的。”
略掉後面的一句話,薛寶钗也覺得離楚王遠點不是壞事。
“母親,上次楚王使人來要銀子,讓您借着手裏沒銀子給拒了。這次大哥去了福建販茶,若回來再說沒銀子,女兒總擔心會出點什麽事情。”
薛姨媽也有些憂愁:“買賣還是要做,待我再琢磨琢磨,總要想個法子才是。”
但又忽然說道:“後日環哥兒來吃酒,讓你大哥與他多喝上幾杯。到時候你舅舅他們見着了,自然也就懂了。”
現在賈環可是齊王府的講官,而且還加了詹事府的官兒,薛姨媽即便是個婦道人家,也明白這個事情的分量不輕,心裏也趕快做出了決定。
薛寶钗猶豫道:“那舅舅那邊可如何是好?”她還是希望親戚都能平平安安。
薛姨媽歎氣道:“怕是沒什麽好法子了。你舅舅牽扯得太深了,現在想抽身,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