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消息,朱淩就很感興趣了。
“你覺得,賈侍郎是個什麽意思?”
賈環說道:“賈侍郎昨兒先來見了我家大伯和父親,然後單獨到了我的院子,一同用了晚飯,臨走的時候,借着酒勁說了這話。”
朱淩捏着下巴開始沉思:“借着酒勁……”
賈環接着說道:“之前王都檢點暗示下官給楚王效力的時候,下官也說了同樣的話,自此王大人便不與我往來。”
朱淩笑了:“賈狀元真是經天緯地之才啊,哈哈哈哈。”
這種誇贊賈環哪裏敢承受,忙說道:“且再等上一等,賈侍郎若是有意,後面自會有端倪。”
朱淩笑道:“你多慮了!今兒真真是大喜!”
晚上,齊王便準時回來,同賈環朱淩一起用了晚飯,這是一種态度。
張庭瞻在公廨裏正要收拾東西回府,卻忽然有小太監送來一封折子。
“皇上要内閣批紅。”說完之後,小太監便低頭出去了。
張庭瞻打開一看,正是梁維奏請沈楊曹谌一并爲齊王府講官的事情。
皇帝此時把折子送來是什麽意思?張庭瞻不得不多想。他是站在齊王這邊的,皇帝此舉,未必沒有試探他的意思。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張庭瞻暗暗埋怨自己,爲什麽沒有提前一步離開。
但折子還是要批複的,事情來了,躲也躲不過去。
歎了一口氣,張庭瞻決定按照正常的流程回複:賈修撰一人恐難支應,可增兩位講官同往。
看了看周圍,那小太監已經離開了,算了,明兒再遞還給皇上吧。
待到張庭瞻回到府中,便從齊王那邊得了信:賈雨村有意投靠。
這可是大事!
楚王那邊的重量級官員竟然要反水,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楚王那邊怕是已經快不成了。
張庭瞻忽然有些後悔沒有及早把批複好的折子送回去。不過遲了一日,想來也沒什麽關系,畢竟還沒出正月呢。
薛家那邊也得到了賈寶玉要和林黛玉訂親的消息了。
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薛姨媽心裏直歎氣,大好年華,就這麽蹉跎了。幸好薛寶钗不是穿越過來的,要不然現在肯定會在唱:“暧昧讓人受盡委屈……”
薛蟠卻長出了一口氣,有着賈琏和賈環的襯托,他實在瞧不上賈寶玉了。
“母親,妹妹的親事也該抓緊了。”
夏金桂卻仿佛想起來了什麽:“改天我回趟娘家,好像我母親那邊有合适的。”
薛姨媽心裏直翻白眼,有合适的你怎麽沒嫁過去?你們家都瞧不上,還妄想讓我家閨女嫁過去,做夢去吧!
現在她對這個兒媳婦是半點好感皆無,面上也帶了一些出來:“不麻煩了,畢竟是我閨女。你現在還是想想和大爺先加把子勁,添個一男半女的才是正經。”
夏金桂被噎得無語了,薛蟠現在是能不沾家就不沾家,回來了也不往她房裏去,東西兩個廂房,不知道就偷偷去了哪個,想到這裏,她的恨意又上來了。掃了一眼身邊侍立的香菱和春梅,滿眼的寒意:“回頭再收拾你們這兩個小騷貨!”
薛寶钗倒是看得開,摟着薛姨媽的胳膊說道:“女兒還想多留幾年。”
薛姨媽“啪”地一下打掉閨女的手,拿手使勁戳了一下薛寶钗的額頭,說道:“再留也留不了幾年了。”
薛寶钗又上前摟着,膩着薛姨媽說道:“女兒不想離家呢。”
夏金桂看得氣悶,起身說道:“太太,媳婦兒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先回房去。”
“那你就先回去歇着。”薛姨媽巴不得夏金桂不在眼前晃悠,連規矩都不用她立。現在聽到她主動開口離開,自然是允了的。
夏金桂狠狠瞪了香菱和春梅一眼,這兩個也隻能乖乖地跟她回去了。
薛寶钗有些擔心:“大哥,你也先回去看看吧。”
薛蟠縮了縮脖子,悶聲道:“我也想多陪陪母親。”
就在張庭瞻回府的時候,楚王又進了宮。
他還是要求先生的,這股子韌勁倒是極爲令人佩服。
到了禦書房,見了平治皇帝,楚王便開始苦苦相求。
“父皇,兒臣也不過分要求了,能有個翰林便好,總不能比大哥差得太多了。”
平治皇帝想了一下,若真的是這樣,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大哥可是求了賈修撰的,你就沒有個想要的?”
“隻要是父皇指的,兒臣便是極歡喜了,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行了,明天朕讓内閣去辦。”
“那兒臣先去文淵閣和他們講一下!”
說罷,楚王便朝着平治皇帝施了一禮,然後就興沖沖地去了。
平治皇帝略略搖頭,自己這個二兒子,還是有些不沉穩。
楚王一路疾走,腦門上都有些細密的汗珠了。他打聽清楚了,張庭瞻下午先從公廨回府了,眼下不在内閣。
張庭瞻不在,那事情肯定會更好辦!
但令他意外的是,吳善中和陳敬軒兩個閣臣,更加不好說話。
“王爺要不先回去?這人選總得和梁侍郎商議一下,我二人雖是閣臣,但也不好做這個主。”
吳善中雖然沒有站隊齊王,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會站隊楚王——陳敬軒也是一樣。
楚王冷笑道:“不過是給孤的孩子選個老師,你們就推三阻四的!若是年底了孤要來領糧米,你們是不是還要克扣?”
吳善中心中冷笑,面上卻是極爲溫煦:“王爺說哪裏話。若是王爺有心儀的人選,我二人現在就草拟聖旨,交于王爺去找皇上用印,如何?”
楚王寒着臉,說道:“侍讀學士沈寬,孤就覺得很好。”
沈寬?吳善中仔細想了一下,這是平治十一年的榜眼,眼下是詹事府左春坊的左庶子。
這可不行!哪裏需要張庭瞻來否決,他這一關就不能讓楚王過了。
“沈翰林可願意?若是聖旨被拒接,那老夫便可以表個态,下次楚王再來求相同的旨意,就得三年後!”
沈寬當然不願意了,楚王雖然沒有去問,但心裏卻是這麽覺得的——這兩日他托人輾轉于翰林院,有意的人竟都不願意到他這邊來。
但是三年的時間,楚王哪裏等得起!他絲毫不懷疑吳善中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那全憑閣老做主!”
吳善中笑眯眯地說道:“不過是個先生,王爺何必非要拘泥于翰林?”
楚王覺得吳善中的樣子活像一隻笑面虎,心裏的氣又開始不順了。
“既然狀元求不到,那便退而求其次好了。孤也不指望三鼎甲,就這一科的庶吉士,不過分吧?”
吳善中笑道:“當然不過分了!隻是話在前頭,内閣隻拟這一次,若是不成,王爺後面自去求皇上。”
“行了行了!閣老就趕緊動筆吧。”
吳善中拿起筆,想了想,便寫了一道草诏,然後遞給了楚王:“王爺可以去用印了。”
楚王拿起來一看,竟然是這一科的榜眼溫明遠。
當下感激異常:“有勞閣老了!”然後就趕快趕往禦書房了。
看着楚王離開,陳敬軒大笑道:“祐方,你不厚道!”
吳善中也笑道:“還好是我的學生,若不然,定要恨我一輩子了。”
陳敬軒卻說道:“他謝你還來不及呢!”顯然,兩個人都不看好楚王。
吳善中草拟的旨意裏,并沒有給溫明遠詹事府的加官,甚至都沒有提到“講官”兩個字,隻是讓溫明遠去教授楚王府的幾個皇孫。
楚王走到禦書房門口,方才回過來神。這種旨意,即便成功發了出來,又有什麽意義?但扔掉他又舍不得,真真成了雞肋一樣的存在了。
在禦書房門口轉了幾個圈之後,楚王決定再回去磨一磨吳善中,但等他趕到文淵閣,吳善中和陳敬軒都回府了,文淵閣裏,隻剩下幾個小官兒在整理東西。
楚王吹了一肚子的冷風,更是一肚子的火,但也無法,隻能悶悶然地回了王府。
但更讓他郁悶的事情竟然發生了,第二天上午方才用了早膳,就聽到了一個更不好的消息。
齊王府又加了兩位講官。
楚王差點吐血三升,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開始在心頭升起了。
待到二十這一天,賈環便去了林之孝家裏,今兒林管家請吃酒。
戲台子也是早早就搭好了的,上面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台下,賈赦正在搖頭晃腦,聽得甚是得趣兒。
賈琏也在那邊,同樣地自在。
之前父親賈赦賞了他一個丫頭秋桐,隻是鳳姐看得緊,一直上不了手,但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鳳姐竟然不再管他,兩個人幹柴烈火,端的是快活得緊。
隻是平兒卻是知道,這秋桐不是白給的……
果然,賈環酒還隻喝了一杯,就看到賈琏身邊的興兒過來了,湊到賈琏耳朵邊一陣說,然後賈琏便急急起身,趕了回去。
見到興兒還沒走,賈環便招了招手,興兒就趕緊過來了。
“家裏出事了?”
興兒說道:“這倒不曾,隻是我們二姨奶奶有身子了,剛剛查出來的。”
賈環強笑道:“難怪琏二哥這麽着急忙慌的。”心裏卻十分驚駭,他可是知道,鳳姐斷然是不會容許這個孩子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