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幾個人七手八腳,有想把胡林語捆起來的,還有想止血的,還有想直接拖出去的。
最後,終于把胡林語先擡出去了,隻留下一地的血迹。
趙姨娘忍住惡心,捂着鼻子吩咐道:“趕緊清理了。”
馬上就有幾個漢子進來了,開始了認真的清理。
賈環站到了外面,終于發覺自己脫力了。
現在他也是睡意全無,就艱難地挪到廳上,癱在椅子上歇着。
小吉祥很有眼力地給賈環端了一杯茶,賈環端起來,喝了幾口,潤了潤早已經幹掉的嗓子。
趙姨娘也進來了,剛剛還膽子很大,現在也覺得雙腿有些發顫。
“這是之前的那個刺客?”
賈環點點頭。
趙姨娘一陣後怕,早先她見着這個小夥子,感覺還很能幹,想着推薦給兒子這邊做個莊戶上的管事,但萬萬沒想到,那家夥竟然是沖着自己兒子來的。
“先去我那屋裏睡一會吧。”
賈環搖搖頭,說道:“我想坐一會,娘,你先去睡吧,明兒一早,咱們就起身回府。”
趙姨娘說道:“那我也不睡了,在這陪着你。”
很快,趙國基家的也過來了,現在賈環母子兩個都起來了,她哪能睡得着。
“三爺,聽說進了賊人了?您沒傷着吧?”
賈環擠出一個笑:“沒事,妗子,先坐吧。”
“我讓小有跟着去收拾了,都是頭一次經這事,有些慌亂。”
在衆人的忙亂中,天亮了。
一早,上元縣就來人了。賈環的莊子出了命案,他們不敢不上心,知縣何潤佳也親自過來了。
見到賈環,何潤佳就快走幾步,拱手道:“賈大人受驚了。”
賈環伸手虛讓:“何大人請堂上看茶。”
帶來的衙役仵作跟着潘又安和趙小有去了外面的一間柴房,那邊關着胡林語,按照莊子裏張屠戶的估計,那姓胡的應該差不多咽氣了。
果然,進了柴房之後,仵作就确定了胡林語的死亡。
胡林語膽敢襲殺朝廷官員,本來就是死罪,而且是要淩遲的那種,現在被賈環用手铳了結了,按照何潤佳的話來說,那就是“便宜他了”。
“賈大人,雖然姓胡的歸案了,但您那手铳,怕是也要上交。”
賈環點頭道:“這是應當。”然後就把手铳交了上去,同時說道:“何大人放心上折子便是,本官這裏也會上折子。”
這種燧發火铳可是利器,賈環打算趁這個機會讓朝廷認識一下這個東西。
不到一個時辰,何潤佳便把事情了了,賈環也打算趕回江甯。
趙姨娘見事情了了,心裏也安穩了許多。
潘又安和趙小有已經把車套好,賈環見到趙姨娘和趙國基家的大包小包地往車上拿東西。
賈環很是好奇:“娘,你這哪來這麽多東西?”
趙姨娘拍了拍包袱,說道:“這是莊子裏的幹貨,帶點回去,早晚也能給你添個菜。”
路上,賈環便整理好心情,刺客的事情已經了結,他也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回到家中,還沒到中午,見到賈環回來,賈蘭很是高興,這種場面,少了賈環,他心裏會有遺憾的。
趙姨娘看到賈蘭,也笑着說道:“蘭哥兒可真是争氣!再加把勁,明年中個舉。”
賈蘭施禮道:“一定不讓二太太失望。”
然後趙姨娘就被小鵲和小吉祥簇擁着進了大觀園,裏面正唱得熱鬧。
現在的賈府很是有些不一般了,有了賈環賈蘭叔侄兩個功名,這也讓勳貴圈很是刮目相看。
賈政現在意氣風發,兒子孫子都争氣,邊上的賈赦則有些嫉妒,本來他讀書就比不過二弟,現在竟然連兒孫輩也比不了。
賈環進到廳中,在主桌坐下,喝了一杯酒,就對賈政說道:“父親,胡林語歸案了。”
賈政很是高興,這下總算不用再提心吊膽了,隻是賈環沒有和他交待其中的兇險,先把眼前的熱鬧過了再說吧。
上元縣,何潤佳正細細把玩着賈環的那把手铳,能夠一擊制敵,顯然這是把利器。若是西北軍中可以裝備,那怕是很快就可以平定了吧?
把東西放在案頭,何潤佳伏在案頭寫起了折子,他沒有私心,據實上報即可。
胡林語歸案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應天府,這個刺客攪得京城不安,現在總算能夠讓各大衙門舒一口氣了。
但随着何潤佳上報的還有一把燧發手铳,據說刺客就是死在這個東西之下。
賈環一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能硬抗一個練武之人,也全靠了它。
現在海禁已開将近一年,京城裏也多了許多新鮮玩意,但這個手铳還是第一次走進朝堂的視線。
平治皇帝的案頭擺着兩個折子,還有一個就是這把手铳,當然,是擊發過的。
賈環在折子裏詳盡地介紹了這個東西的擊發原理,裝填速度,有效傷害距離以及命中目标的難度,當然,也有最爲關鍵的造價。
“造價大概就十兩,十兩……”平治皇帝念叨着這個價格,委實覺得不便宜,而且還有火藥,鉛彈,這些都是消耗品,養一個神機營,怕是抵得上好幾個協了。
但賈環成功擊殺胡林語又讓平治皇帝舍不得眼前的利器,上元縣的折子說的清楚,那胡林語在少林寺學藝十年,一身的功夫,十幾個大漢近不了身。
“台灣……荷蘭人……火繩槍……”
既然是荷蘭人已經裝備了,那大唐不裝備怕也是不行了。隻是現在朝廷的工藝還是沿用前明,造些鳥铳三眼還可以,但那些東西比眼前的燧發铳,卻是要笨上許多,一旦開戰,時機上就落了下風。
然而台灣府那邊的荷蘭人每年可以收入三百萬兩左右,平治皇帝可以一直惦記着,可僅憑刀槍弓箭,是打不過這種噴火的東西。
“科元!拿着這個東西,去兵部,讓他們好好看看,拿出一個章程!”平治皇帝忽然轉身,對侍候的程科元說了這麽一句話。
程科元對這個東西也是好奇得很,聽到皇帝發話,就趕忙把東西拿到手中,去了兵部。
平治皇帝還在禦書房來回踱步,如果有了這種利器,就先在西北試上一試。
程科元在去兵部的路上,仔細地看着手裏的火铳,他很難想象,賈環憑借着這個東西,可以擊殺一個高手。
待到了兵部,程科元便把火铳交給了尚書劉孚。
“劉大人,皇上讓您瞧瞧這個東西,說是讓您拿出一個章程來。”
一個章程?劉孚有些疑惑地接過了這個手铳。
作爲兵部尚書,他自然是知道,這是泰西那邊才有的,幾十年前,據說荷蘭人就憑借着火器趁亂占了台灣。
現在皇帝把這個東西交給他,意思就相當明确了,但是在西北平定之前,怕還不會對台灣用兵。
明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神機營,裝備了大量的“鳥铳”、“三眼”,隻是擊發不易,沒有完全替代弓箭刀槍。
現在賈環把燧發铳曬到了朝堂,而且還有了成功擊殺一人的範例,劉孚對這個東西也就有了幾分念想,看來皇帝有心再拉一個神機營出來。
劉孚也想到了神機營會很耗錢,但現在開海了,養一個神機營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是單靠兵部是不能造出這個東西的,他還要去找工部才行。
想到這裏,劉孚眼睛一亮,此事應該閣老出面協調才是啊,怎麽會直接找到自己?皇帝是不是有讓自己入閣的想法?
想到這裏,劉孚心裏頗爲激動,馬上就招呼了一下身邊的一個小官:“去請嶽尚書來我這裏喝杯茶。”
大觀園裏面,賈環正在聽戲。
他其實聽不懂,但其他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他也要在這坐一會兒。更何況,邊上還有顧青鋒。
賈珍賈琏他們都在搖晃着腦袋,手在大腿上打着拍子,嘴裏跟着小聲哼哼,臉上也都是怡然自得的樣子,賈環卻很苦悶,台上的唱腔,他聽懂的真的很少。
一折《浣紗記》演完,台下的觀衆也開始休息,該去茅房的,也要趁着這個時候去一下。
“二姐夫,蘭哥兒這次中了生員,我想着,年後把他扔到國子監去,你覺得怎麽樣?”觑了這個空,賈環和顧青鋒提了一嘴。
顧青鋒也來了興緻:“這是好事啊!”
賈環笑道:“你也覺得好對吧?”然後就話鋒一轉:“二姐夫,你和楊大人熟一些,能不能幫忙去求求情?”
顧青鋒大樂:“敢情在這等着我呢。這個沒問題,蘭哥兒可是少年英才,楊大人怕是巴不得收到南監呢。”
“那就拜托二姐夫了。”
雖然賈環也在國子監求學,但論起親近,當然比不過顧青鋒了,所以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比較合适。
衆人都在看戲的時候,賈蘭正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轉悠。一個不大的院子,現在歸了他了。
賈蘭也同樣挑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鳳姐也撥給了丫鬟婆子。
現在,他想着以後像自己的三叔一樣,安靜地念書做學問,早早中舉,了卻母親的心願。
新來的婆子小心地問道:“大少爺要不要先去聽戲?這邊奴才們先打掃了,還有家具什麽的也要搬進來,眼下着實沒有什麽好看的。”
賈蘭卻擺了擺手,他在腦子裏“裝修”着自己的小院。隻是想來想去,腦子裏想到的都是自己三叔那邊梨香院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