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慢悠悠地進來了,見着賈琏就笑嘻嘻地說道:“琏二哥,弟弟又來借銀子了。”
鳳姐也不嫌煩,也就賈環來借銀子她情願了,關鍵是,賈環還能帶着她一起賺銀子。
“這次借多少?”
賈環厚着臉皮說道:“五萬兩!”
鳳姐佯怒道:“我呸!”
賈琏推了推鳳姐,對賈環說道:“說正經的!”
賈環說道:“五萬兩,入股薛家的茶路生意,兩成股份。”
鳳姐一聽就來了勁頭:“這是好事啊!”然後笑嘻嘻地說道:“環兄弟,嫂子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吃獨食的!”
賈環既然肯來找他們,那就是肯拉着自己入股的,要不和自己說薛家的生意做什麽?
鳳姐還沒說話,那邊賈琏就開始從床底下的櫃子裏翻銀票了。
“那咱們還是一人一半,如何?”鳳姐也不攔着賈琏,而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賈環。
“這是當然了!兄弟我也不能一個人全吞了,是吧?”
話剛說完,賈琏就把銀票塞到賈環手裏了:“三弟先拿着,回頭問問薛家,看看咱們能不能多入點股。”
賈環把銀票收好,說道:“成!”說罷,就喜滋滋地去了,這趟借錢,竟然出奇地順利。
鳳姐看着賈環離開,酸溜溜地說道:“你倒是手腳快,我這還沒答應呢,銀子就拿出去了。”
賈琏笑道:“趁着環兄弟還沒走遠,那我現在把銀子要回來?”
鳳姐白了賈琏一眼:“你敢!”然後又有些憂傷:“這事倒有些奇怪,按說薛家的買賣,也該先找咱們啊。不管從哪兒論,咱們可都比環兄弟要親。”
賈琏暗自吐槽:誰不知道你鳳辣子的銀子難借?但面上卻說道:“上次不是環兄弟幫忙,讓薛家趕上了海貿的頭一茬麽?這次人家投桃報李,也是當然的。不要多想了。”
周瑞家的也趁着當下的空,讓周瑞帶着東西去了當鋪,總算把銀錢湊齊了。因着有當票的存在,這次也不好揩油。
薛家不到三日,就又湊了七萬兩,趁着清明沒到,就讓薛蟠帶着銀子和管事的,去了武夷山。
薛蟠老大不情願,但又沒什麽辦法,現在薛姨媽就是在趕鴨子上架,強迫薛蟠出去做事情。
這次生意,王子騰占股三成,賈府賈環賈琏加上王夫人也是占股三成,薛家占四成股。這茶路的生意,向來是厚利,而且這次内務府的關系也打通了,可以直接從産地販茶,省去了中間不少層關系,更是省了許多銀錢。
大地回春的時候,薛蟠便一路向南,再次踏入了福建。
迎春的親事也開始步入了不可逆轉的流程,雖然去年宮裏有旨意,道是老太妃薨逝,一年之内不得宴飲,但這個旨意基本沒人會遵從,不過三個月,秦淮河上又開始歌舞笙箫了——畢竟酒家也要做生意,不做生意,朝廷就收不上來稅,沒有稅收,就無法平定西北,所以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默許了。
但朝廷官員的婚慶嫁娶,卻要正經推遲了。現在一年期早就滿了,金陵城裏也有了喜慶的唢呐聲,顧青鋒覺得,是
時候娶親了,就趕緊去找楊正亭去賈府提親。
見到顧青鋒大包小包地過來,楊正亭就知道這小子想幹嘛了。
“都做官兒了,凡事要穩中重!”
顧青鋒上前又是施禮又是作揖:“學生特意來看望老師,沒有别的意思。”
楊正亭拈須笑道:“既是如此,就留下來吃飯。”這個顧青鋒,還知道害羞了。
果然,顧青鋒坐在堂下,抓耳撓腮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說道:“那個,老師,學生想着,是不是可以去賈府那邊提親了?”
楊正亭大笑,還好屋子裏沒有其他人,要不然,顧青鋒就要掩面而走了。
“待爲師看看黃曆,再做定奪!”
顧青鋒就眼巴巴地看着楊正亭翻着黃曆,好半天才等到一句話:“三月二十六,不錯,不錯,适合去說媒提親!”
顧青鋒湊上前去,指着另外一個日子說道:“學生以爲,這天也不錯,諸事皆宜。”
楊正亭一看,三月初八。當下大笑應承了下來。
賈赦自打開年就酒席不斷,一直喝道出了正月方才罷休。待到二月,賈蘭又過了縣試,這讓他又有了由頭喝酒。
隻是這事過後,就一連閑了好幾日,這一閑竟然讓他還有點不習慣,感覺像是少了點什麽。
正在百無聊賴之時,管家賴大竟然親自過來了。
“大老爺,國子監的楊大人來了,說是來找老爺喝茶。”
賈赦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的女兒迎春,今年要嫁人了。
他心裏若說對迎春有多大感情,那倒不見得,但迎春現在真的要嫁人了,他心裏還多少有些舍不得,隻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婿是個實權的禦史,心裏就又熱絡了起來。
待到見到楊正亭,雙方閑聊幾句之後,楊正亭就暗示三月初八來賈府正式行聘禮。
賈赦當然不會阻攔,借着這個由頭,留着楊正亭又小飲了一次方才罷休。
楊正亭來訪的消息迅速傳遍了賈府,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迎春在賈府的日子可以開始倒計時了。
司棋數着日子,擡頭說道:“小姐,據說是三月初八呢,又安查過了,諸事皆宜。”
迎春臉色飛紅:“皆宜就皆宜好了。”
但賈府給迎春的嫁妝卻沒預備好,趁着現在,要抓緊了。
賈府姑娘的嫁妝銀子都是一萬兩,這個沒什麽好說的。賈赦也不打算再添置了,有了這一萬兩,就是迎春下半輩子躺着都吃不完。
但要真的隻有銀子,那也太難看了,總要置辦點東西才行。
賈母發話了:“那一萬兩銀子,分出一半來,拿五千兩去買了鋪子,面上也好看。然後你們做長輩的再給添一點,怎麽也夠了。”
怎麽會不夠,一萬兩的嫁妝呢!
賈環現在偏愛金子,因爲它價值高,重量小。那五千兩銀子他手裏還能拿出來,就趕緊讓林之孝去兌成金子了。
十兩重的小元寶,黃澄澄的,擺放得整整齊齊,碼了一個小箱子。
賈環又把那張地契拿了出來,吹了吹
,放在了金子上面,合上箱子的蓋子,拍了拍,說道:“這下,算齊活了。走,咱們去二姐姐那邊去!”
彩雲和彩霞擡着這個小箱子,笑嘻嘻地跟在賈環身後。這個差事她們可不敢交給小丫頭,雖說不過三十斤出頭,但她們還是覺得由自己來做比較靠譜。
後面的琥珀拿着另外一個小匣子,裏面裝着一塊李元圭墨。
待到賈環進了紫菱洲,發現裏面已經有了不少人,賈琏鳳姐,惜春,探春還有李纨都在。
見着賈環過來,鳳姐嘴快:“喲,環兄弟這是來添妝了?”
賈環看着人那麽多,有些意外,迎春這邊這麽熱鬧的時候可是少見。
但自己給迎春準備的嫁妝早晚要曬出來,他也不介意别人說他什麽。
“讓嫂子說着了,正是給二姐姐帶了點東西。”
賈琏笑道:“可是巧!我也是來給二妹妹添妝的。”作爲榮國府長房嫡孫,賈琏就是榮國府将來的話事人。在這樣一個位置上,賈琏有必要拿出自己的魄力,雖然他的這份魄力可能會讓自己老子不高興。
鳳姐得意地說道:“你琏二哥給你二姐姐添了五千兩銀子。”現在也就是賈琏手頭最爲寬松了,而且這種嫁妹子的事情,怕也就隻有這一遭了——探春不歸他管,惜春更不歸他管,就迎春這一個妹妹,所以鳳姐也就允了賈琏大方一回,反正也就隻有這一回。
當然鳳姐作爲嫂子,也給迎春準備了一些首飾,要不光秃秃地也不好看。
李纨作爲隔房的嫂子,給添了五百兩——她一個寡婦,能拿出這些已經不容易了。
惜春還小,隻是過來瞧熱鬧。見到賈環帶了三個大丫鬟過來,就興沖沖地跑了過去,趴到了那個小箱子上。
“我猜是金子!”惜春信心滿滿,她和賈環相處的時間久,知道賈環的偏好。
李纨卻拿過琥珀手裏的小匣子,打開看了一眼,笑道:“是塊墨,三弟弟還真是個雅人!”
這話卻讓迎春心裏一驚,她是偷偷跟着賈環一起出去的,已經猜到了那塊墨是什麽墨了,現在就盼着不要是那塊最貴的便好。
但李纨的手腕一轉,就把墨曬到了大家眼前,迎春分明看到,那是她看過的那一塊。
旁邊的惜春把箱子也打開了,驚喜地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鳳姐看到上面還有一張紙,就順手拿了過來,但她不識字,看來看去,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就遞給了賈琏。
賈琏看過,臉色就一變:“三弟弟好大的手筆!”
賈環說道:“琏二哥莫怪弟弟僭越。這也是順手備下的。”賈琏倒是沒有怪賈環,他知道在賈環小時候,隻有迎春惜春肯陪他玩,其餘人等,有時候連面子上的事情都不願意做,賈環對迎春偏愛一些也就很可以理解了,更何況,迎春嫁的,還是賈環的同窗同年。
“三弟弟有心了。”賈琏歎道,然後把地契交給迎春,說道:“你且收好,莫要聲張。”
然後又摸了摸惜春的頭發,歎道:“将來怕是你的事情,也要你三哥哥來做主了。”
惜春滿臉通紅:“二哥又胡亂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