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隻有賈環才能有這個見識,能夠推動薛家提前去泉州布局。
但薛家竟然繞過了自家,這讓王子騰很不舒服。
看着王子騰的臉色,薛姨媽趕緊說道:“這次也是去賭一把,若是不成,不過損失些銀子;若真的成了,那自然就讓妹妹賺到了。”
王子騰不再說什麽了,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眼下即便他親自派人過去,恐怕連湯也喝不上了。
晚飯的氣氛有些沉悶,王子騰心不在焉的樣子讓自家夫人都感覺詫異。
薛姨媽也覺得奇怪,自家兒子總算争氣了一回,怎麽自家哥哥反而有些不開心了?
回來之後,薛姨媽依舊不解,薛寶钗給她倒了杯熱茶,小心說道:“莫不是舅舅也想去泉州?”
薛姨媽恍然:“定是這樣了!”自己沒和王家打招呼,就直接派人過去了,難怪王子騰不開心。但這也不能怪她啊,這種事情之前也沒個準信,若不是賈環力推,她也是不敢的。
王子騰的消息應該更早才是,但爲什麽沒有告訴自己?若是沒有聽賈環的話,眼下王子騰讓她過去泉州,她也不會去了——時間已經不在自己這邊了。
薛姨媽又疑惑了起來,自己大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王子騰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非常可靠,但這次,王子騰真的慢了一步,甚至兩步。
“咱們家的禮備好了沒有?馬上英哥兒的滿月可就到了。”賈琏的兒子名字已經取好,就叫做賈英。
薛寶钗回道:“早早就備好了。我使人打了個長命鎖,昨兒已經取來了,看着手工還挺好。”
薛姨媽笑道:“這次,不知道要收多少個長命鎖呢。”
薛寶钗也樂了:“光我聽說的,就好幾個了。環哥兒也備的長命鎖,姨媽也備的長命鎖,還有珍大哥那邊,好像也是長命鎖。”
賈環此時正拿着自己準備的長命鎖細細看着,純金打造,上面鑲嵌了一塊紅寶石,看着甚是漂亮。
琥珀看着賈環的模樣,不禁說道:“三爺,您就不能送點其他的。等到了日子口,肯定一堆長命鎖。”
賈環也愁:“還能送什麽?我能想到的就這個了。送他四書五經,他也看不懂啊。”
琥珀也是語塞,若是能有其他,大家也不會紮堆送長命鎖了。
此時的賈琏,卻溜到了府外的一處宅院。
這裏住着尤二姐,平日裏也是關門閉戶,小心地過日子。
見到賈琏到來,尤二姐醋意上來:“怎麽得空到我這來了?不在家裏看你的寶貝兒子了?”
賈琏湊上來,伸手揮退伺候的小丫頭,涎着臉說道:“我的好奶奶,你要是眼紅了,咱們也生一個如何?”
尤二姐卻當了真:“這可是二爺說的!”
賈琏卻也說道:“那是自然!等你有了身子,我就想法讓你進府。”
尤二姐卻搖頭說道:“我可不進。在外面就挺好,進了你們家,能不能囫囵個出來,都是兩說!你們家的母大蟲,我得躲着點。”
提起鳳姐,賈琏的熱情就消退了不少:“好好的提她做什麽!”
外面的小丫頭又轉了回來:“今晚二爺可是要在這邊歇了?”
賈琏看了看尤二姐,顯然這是出自她的授意,就回道:“那是當然!告訴廚房,好好準備幾個菜,爺要同奶奶一同吃酒。”
晚上恩愛之後,賈琏摟着尤二姐說道:“我想好了。不管怎麽樣,你還是要進我家門的,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在外面,也不像個樣子。”
尤二姐靠着他,低聲說道:“我還是不太想進去。”
賈琏歎了口氣,知道她在顧忌什麽,沒有再勸,隻是愈發摟得緊了。
很快,到了正日子,賈府大擺酒席,招待親朋好友。
賈琏站在人堆裏,喜氣洋洋,朝着來往的賓客不停拱手作揖。
賈環也請了假,在家裏陪客。
來往的賓客還是以勳貴爲主,像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蔣子甯,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鲸,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還有錦鄉伯公子韓奇,神武将軍公子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諸王孫公子等人,俱是由賈寶玉出來招呼了。
馮紫英左看右看,不見薛蟠,很是詫異:“這薛大哥今日怎麽不見了蹤影?”薛蟠好酒,但凡有喜慶之事,定是不會缺席。
賈琏卻是知道,薛蟠肯定是去了泉州的。但這事沒法明說,隻好說道:“薛家兄弟不巧有事,已經提前和我說了,咱們裏面請!”
然後衆人便熱熱鬧鬧地往廳裏面去了。
賈環與他們并不相熟,但幸好顧青鋒過來了,總算不至于被那群纨绔晾着。
不多時,就聽到門房來報:“王大人來了!”
賈赦和賈政趕忙親自出迎,王子騰的身份不比其他人,是要認真對待的。
王熙斓跟着自家父親也過來湊熱鬧,下了馬車就被一群婆子接到内院去了。
内院裏已經有了許多的女眷,除了她之外,還有薛寶钗,史湘雲。
“我的外甥呢?”王熙斓很是興沖沖,小小的嬰孩她見的不多,上次見到的還是巧姐兒。
王熙鳳笑着說道:“在奶娘手裏抱着呢。話說啊,你二姐夫還真是膽小得緊,上次生大姐兒的時候,他就不敢抱,這次生了英小子,他也是直到前幾天才敢上手。”
說罷,就招呼奶娘把兒子抱了過來。
小家夥剛剛吃飽,閉着眼睛在呼呼大睡,不吵不鬧。
王熙斓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外甥的小臉蛋。
鳳姐趕緊把她的手挪開,嗔道:“指甲那麽長,也不修一修。”
王熙斓做了個鬼臉,躲到一旁,繼續盯着這小家夥看。
王子騰夫人笑道:“這小妮子,指甲留着也就算了,還染得紅彤彤的,今早一看,把我都吓了一跳。”
鳳姐也笑道:“小女孩兒,都這樣。我沒出閣的時候,不也是喜歡這樣?”
一群婦人圍過來看着這個孩童,滿月的小孩子已經很是白嫩了,眼睫毛也很長,小嘴一動一動的,仿佛在努力吐着泡泡。
小家夥的脖子上挂着一個長命鎖,樣式精巧。
王子騰夫人問道:“這個長命鎖不錯,是誰家送的?”
鳳姐笑道:“是環兄弟送的。他這個做叔叔的,一點心思也不肯動。就拿這個來糊弄我和他琏二哥。不過英哥兒他父親說了,先戴這個,沾沾文氣。”
賈母也很是開心:“環哥兒該打!不過琏哥兒說的借文氣倒是極好,這次先饒了他,等到周歲,咱們再找他要東西!”
鳳姐趕緊說道:“那可全仗着老祖宗給孫媳婦撐腰了!”
衆人皆笑,然後都紛紛拿出禮物,不消說,也有着好幾個長命鎖,看到各自準備的禮物竟然有不少重樣了,衆人少不得再說笑一番。
外面一個丫頭悄悄進來了,在迎春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迎春臉色微紅,就跟着出來了。
“顧大人已經來了,現在在梨香院同三爺說話呢。”來報信的正是司棋,她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最近一直在忙着做鞋襪,這裏面不單單有賈環的,還有顧青鋒一份。
“去我屋子裏,把那個蟹殼青的包袱拿去梨香院,讓三弟弟回頭讓他帶着。”
迎春羞澀,連名字都不好意叫,隻是以“他”來代指。
司棋哪裏還不明白,就轉身趕緊過去了。
迎春這一動,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等她一回來,就少不得被打趣了。
“可是聽說顧禦史過來了?”鳳姐兒嘴刁,一下子就給說了出來。
迎春臉上更紅了,低頭小聲說道:“嫂子……”神情忸怩,小女兒态盡顯。
看着迎春的樣子,屋子裏不少人都很羨慕。不同于她們的盲婚啞嫁,迎春之前和顧青鋒可是見過面的,而且看來還頗爲兩廂情願的樣子。
鳳姐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要不,咱們二姑娘,等下就要鑽地縫了。”
王子騰夫人當然也留意到了,但卻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家薛蟠,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問題,薛姨媽也不好說:“可能還要段日子,不過年前肯定要回來。”不過眼睛卻還是滿滿地留在小英哥兒身上。
旁邊的王子騰夫人看着王夫人問道:“你家兩個兒子,婚事可說好了?”
說起這個,王夫人就頭疼。二兒子賈寶玉,竟然心都放在了林黛玉身上!三兒子賈環,到現在爲止,雖然還沒個着落,但想來娶的姑娘也不會太差,隻是王夫人不情願他能說一門好親事的。
邊上的王熙斓臉上也開始有點紅了,聽到這個話題,她趕忙去迎春處:“二姐姐,等會子帶我去你那喝茶吧。”
王子騰夫人看了看故作鎮定的王熙斓,臉上不禁浮出一線笑意,雖然很快消失,但還是被王夫人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可不成!就算閑聊也不能往這邊扯!
“哎,這哥倆,一個個的都不省心!”王夫人故作憂愁地說道,但在别人眼裏,卻很像是在顯擺。
南安太妃卻忽然問旁邊的薛姨媽道:“你家閨女也不小了吧,有看上的人家了沒?”
薛姨媽輕笑道:“還沒呢。想着再留個一兩年,回頭讓她舅舅幫忙看看,能找個過得去的人家就行了!”
這話就像一道驚雷,讓邊上的王夫人忽然覺得心裏面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