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不高興麽,這個兒子,他可是盼了好久。
看着旁邊的賈赦,那邊正在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賈政倒是能猜出一二:“大哥,孩子的小名兒,不妨先取一個,如何?”
賈赦的眼睛仍然沒有睜開,但卻在不停點頭:“我也在琢磨,到底叫個什麽名字好。”
賈琏搓搓手,說道:“不急于這一時。”眼睛卻一直往屋裏瞄着。
不多時,一個年長的穩婆抱着孩子出來了,包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見了風。
“二爺瞧瞧,這小鼻子小眼睛,簡直和二爺一模一樣。”
賈琏想伸手去抱,但終究怕自己下手沒個準,就隻是湊上前去,喜滋滋地盯着那小小的孩童,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賈環也湊過去看了一下,孩子紅紅的,皺巴巴的,實在看不出眉眼哪裏像賈琏。不過他不是那種煞風景的人,當下也附和道:“鼻子像琏二哥,可這眉眼,都像二嫂子。”
賈琏笑罵道:“胡說,明明像我!”
賈赦終于忍耐不住了,這可是他的長孫,當下示意邢夫人把孩子抱過來,仔細地看了,也是高興地說道:“到底是咱們家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王夫人和賈政也湊了過去,看着新生的嬰孩,一群人的心情俱是很好。
賈琏在旁邊對賈環說道:“三兄弟,這回,你這個老師不當都不成了!”
賈環滿口子答應着:“都交給我了!”
那邊穩婆接着回道:“二爺,您要不要進去看看二奶奶?”
賈琏恍然道:“是了!她可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裏面的鳳姐渾身都是汗,看着賈琏進來,笑容中帶着些許得意:“這下子,可算遂了你的願了。”
賈琏湊上去,也不嫌棄鳳姐滿身的汗,拿腦門蹭了蹭她,說道:“奶奶辛苦了,小的以後什麽都聽奶奶的。”
鳳姐噗嗤一笑,虛弱地說道:“我可沒那麽大的指望。”
外面的幾個男人都開始商議要給孩子送點什麽了。賈環不管那麽許多,他已經打定主意給孩子準備了一個長命鎖,等到辦滿月的時候再送,現在時間還夠,來得及置辦。
賈赦在外面開始吩咐管家去各家報喜,賈政也讓人把一張小弓挂在了門口,意思是家裏添了一個男丁。
回到梨香院,幾個大丫頭也都喜滋滋的,琥珀手腳快,已經去榮禧堂給賈母報了喜,得了好幾十文的賞錢。
數着錢的琥珀興沖沖地回來了,這些都是嶄新的平治通寶,黃澄澄的,在琥珀的手裏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彩雲羨慕地說道:“這下子二奶奶有了兒子傍身,說話聲音就更大了。”
彩霞也點頭表示贊同:“畢竟是當家奶奶呢。”
賈環卻知道,賈琏還有個外室,尤二姐,隻是他掩飾地好,這個外室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忽然暴露。
他肯定不會說。倒不是刻意爲賈琏遮掩,而是覺得這是人家的事情,他說出來,除了得罪人,别的什麽都沒有。
想到賈琏的兒子,賈環就想到了大師兄錢重海那邊,據說他去赴任的時候,嫂夫人也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算算日子,還有一個月左右,也該生了。
若還是個男孩子,那自己就一塊兒收了當學生,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
想到這裏,賈環就趕緊出去了。給鳳姐接生的穩婆,他要留住。
那邊的穩婆已經得了賞銀,賈母一份,邢夫人一份,賈琏一份,正高興地說着奉承話。
“這小公子一看就是富貴命,将來定會封侯拜相。”一個穿着暗金色花紋衣服的中年婆子正滿口奉承着。
另一個頭發略花白的也是一樣:“正是正是。老婆子也是看過不少孩童的,這孩子一看身上就有大造化。”
王善保家的也笑道:“承兩位媽媽吉言了。”眼角餘光卻看到了賈環正往這邊來,然後就趕緊老實起來。
賈環看着兩位穩婆,拱手道:“兩位媽媽怎麽稱呼?”
那個中年的穩婆小心地回道:“回公子的話,小婦人姓趙,别人都叫我趙婆子。旁邊的是李婆子。”
王善保家的趕緊說道:“這是我們賈府的三公子,狀元郎!”然後小心看了賈環一眼,那邊沒有生氣的意思,就覺得自己這個馬屁拍對了。
賈環卻沒有去琢磨王善保家的話,而是對着那兩個婆子說道:“兩位媽媽住在哪裏?下個月,可能還要請二位再幫個忙。”
趙婆子心裏一喜,趕忙說道:“小婦人家就住在安海井那邊,公子隻需要遣人去問趙婆子,就知道小婦人住哪兒了。”
賈環笑道:“看來媽媽很有名啊。”
趙婆子臉上帶出幾分小心的得意:“公子過獎了。隻是接生的次數多了,街坊鄰居多知道一些罷了。”
賈環點頭道:“好。我記下了。兩位媽媽辛苦。”然後對着跟着自己過來瞧熱鬧的彩霞說道:“彩霞,給兩位媽媽再包個紅包。”
彩霞噘了噘嘴,給兩個婆子又包了個小銀封,兩個婆子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回到梨香院,彩霞也不理解:“三爺,你怎麽還封了銀子給她們?這樣她們就拿了四份了!”
确實是沒那麽多的,但賈環這算先打個招呼,而且正趕上家中的喜事,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下個月錢府那邊也要生了,這兩個穩婆能被咱們家請來,那肯定是有本事的。我先替老師那邊留着,到時候保不齊就能派上大用場!”
彩霞會意,那邊可是三爺的老師家,三爺肯定要幫忙的。
王善保家的卻一頭霧水,三爺說的“下個月可能還要再找兩個穩婆幫忙”,這個事情可是尤其奇怪,難道三爺在外面有女人了?還快要生了不成?
想到這裏,王善保家的不禁有些心慌,這個事情可不小,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但若是讓她保守這個“秘密”,她估計自己也保不住。但她就沒想過,賈環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避諱其他人。
作爲邢夫人的陪房,迎春身邊的婆子,王善保家的不知道該和誰說。不知不覺的,她就到了一個院子。
院子裏傳來了陣陣笑聲,顯然,一個新生命的誕生,讓賈府上下都充滿了歡樂。
她終于回過神來,她是到了紫菱洲了。二小姐迎春,也是個溫吞水性子,話也不多,又和三爺的關系一向很好,這個事,要不先喝二小姐說說,讓她拿個主意?
迎春正和司棋她們商議做幾件小衣服給自己的侄兒,身邊的料子都是現成的。
想到賈環一向喜歡細棉布,迎春也頗爲猶豫,要不要給自己的小侄子也用細棉布。
司棋建議道:“姑娘若是嫌細棉布拿不出手,就把這個做裏子好了,外面再縫上一層。不過三爺喜歡的細棉布确實是好東西,穿着舒服。”
迎春笑道:“還是你妥帖。那就這樣,咱們就趕緊做,滿月之前,一定要趕出來。”
王善保家的在旁邊晃了一下,就躲了出去;然後又進屋晃了一下,又再次躲了出去。
司棋看不過眼了:“姥姥,您是不是缺銀子喝酒了?我這裏還有個幾十文,您先對付一頓。”
王善保家的小聲說道:“不是這個。”
司棋奇道:“那是什麽事?”随即眼睛一瞪:“您可别惦記着姑娘的銀子啊!淨給我們丢人了!”
王善保家的委屈道:“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
迎春脾氣好,趕忙說道:“媽媽這次過來,肯定是有事的。就直說好了。”
王善保家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這個事情,隻能讓姑娘知道。”然後看了看司棋,小聲說道:“你知道也行。”
繡橘和蓮花兒不滿地看了王善保家的一眼,極不情願地挪動着身軀,說道:“那我們就先出去看看。”
等兩個人出去之後,王善保家的又往門外看了看,确定沒有别人之後,方才回到屋裏,壓低聲音對迎春說道:“二小姐,可了不得了!三爺可能在外面有女人了!”
迎春還沒說話,司棋就不滿了:“姥姥,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三爺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可都是知道的!”
王善保家的急道:“我就知道,你頭一個就不會信!不但可能有女人了,而且可能下個月,就要生了……”
說到後面,聲音就更低了,幾乎不可聞。
迎春一下子就傻了,抓着王善保家的胳膊問道:“真的麽?”
王善保家的小聲說道:“九成的可能是真的。”
迎春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座位上,雙眼無神:“三弟弟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我還是不信……”
王善保家的說道:“是真是假,下個月就知道了。”
迎春起身說道:“不行!我得去找三丫頭商議一下!”同時心裏也想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能把自己的三弟弟籠住?
王善保家的趕緊阻止:“姑娘别去。眼下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司棋也拉住了迎春:“姥姥說的在理,姑娘先冷靜一下。”
迎春急道:“下個月就要生了!我哪裏還靜得下來啊!”
司棋無語,然後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姑娘莫急。回頭我去問問又安,他現在頗受三爺重用,到時候若真的要請穩婆,肯定繞不過他去。”
迎春拉着司棋說道:“你可千萬當心,别說了出去!”
司棋說道:“三爺對我有大恩,姑娘放心就是,這事我肯定不會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