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那邊也開始準備給元春的東西了,除卻常規的一些禮物之外,賈環額外送來了八百兩金子。
摸着這些金子做的月餅,賈琏由衷地贊歎道:“還是三弟弟出手闊綽。”
賈環說道:“我現在沒有大宗花錢的地方,不如給了大姐姐。好鋼還是要用在刀刃上。”
賈琏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我也該給大姐姐送一點過去,可是,我這手裏拿不出這麽多……”
“琏二哥莫說這話,這算咱們整個賈府的。”
賈琏點點頭,便整理一下,準備過去了——他不光要給元春送節禮,其餘三大家族的節禮,也要由他去送。
賈政那邊已經去陛見過皇帝,交了學政的差事,但卻依然回到了工部的員外郎上面,并沒有得到提升。
想想也不奇怪,他畢竟不是科舉出身,能外放學政,都差點搞到士林翻騰了,幸好在福建任上勤勤懇懇,沒有出什麽差錯。可要是回京得到提升,估計清流們會立刻上本參他。
道理賈政是懂的,但事情攤到了自己頭上,他還是心裏不舒服。
回到家裏,他想起了賈環和他說的話,再聯想自己陛見時皇帝那不冷不熱的态度,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就讓身邊的長随李貴去叫了賈環過來,這個小兒子見識還是有點的,聽聽也無妨。
賈環來到書房之後,賈政便說道:“以後你我父子二人同朝爲官,當謹慎。”
賈環有點愣住了,賈政難道就叫他過來交待這句話?
但賈政随即又說道:“你前幾天說的話,爲父也很是思量了一番。長山伯的事情,當真是讓爲父擔憂。不知道你可有辦法,化解你大伯的危機?”
“有倒是有,但兒子覺得,大老爺不會肯的。”
聽到賈環口中的“大老爺”,賈政眉頭不禁皺了皺,但這個稱呼不能說錯。
“你且說說看。”
賈環便開口道:“眼下唯一的辦法,是讓大伯去皇上那自陳過失,主動交代。如果這樣,尚得一線生機;但兒子以爲,大伯是萬萬不肯的。”賈環見到賈政皺眉,便把稱呼改了過來。
以這麽些年賈政對賈赦的認知,他知道,賈環說的一點也不假。當初賈母做主分家的時候,把大部分家财都留給了他,這讓賈赦很是不高興,也從那時候起,賈赦對銀錢的執着就超乎了他的想象。
“爲父先去勸勸你大伯吧。”賈政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開口:“你倒說說,你大伯有沒有可能不被人家咬出來?”
賈環很是冷靜:“父親還是不要抱有如此希望才好。同時還需要做好大伯入獄的準備才行。”
如果賈赦像長山伯一樣被抓,那頭一個受到影響的就是迎春的婚事。顧青鋒這種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主,怎麽會允許自己的嶽父有着這種名聲?
不過賈政顯然考慮得更多一些,若果賈赦的事情真的東窗事發了,那他那一系的人,都要受到牽連;而且賈府在四大家族裏的地位,也會受到動搖——這還是小事,關鍵是,賈府在世人面前,将不再值錢了,那時候引發的連鎖反應,将會更加巨大。
“你替爲父算算,如果爲你大伯脫罪,需要多少銀子?”
賈政還是仁厚,不忍自己大哥落入那種地步。
但賈環卻冷冷地說道:“不用算了,咱們家拿不出那麽多銀子。”
賈政驚道:“爲何?”
賈環說道:“現如今,恐怕咱們整個賈府都是空殼子了,公中就沒多少銀錢,相反個人的私房卻是豐厚,但即便是私房銀子,想替大伯贖罪,也恐怕是不夠。父親想自己拿錢補貼大伯,本是好意,但也要想想母親,想想寶二哥。而且眼下,大伯手裏的銀子,未必就比咱們少了去。父親可以貼補大伯一些,但要是替大伯全出了,兒子也不答應。”
“不會全替你大伯出了的。待爲父去和你大伯商議一番。”說罷,就要出去尋賈赦去。
賈環補充道:“父親且告訴大伯,這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賈政點點頭,便出去了。
賈環知道賈政這次去,多半是做無用功。他不能去阻止賈政,雖然他對賈赦失望,但政老爹還對自己大哥存有幻想。
回到梨香院,賈蘭還在認真寫文章,賈環湊過去看了一下,還不錯,就安靜地出來了。
想了想,賈環又把潘又安給叫了過來:“去,給顧禦史送幾盒月餅。”錢雨本那邊,他要親自去。
自打梨香院有了琥珀之後,這些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彩雲眼裏隻有賈環一個人,想不到那麽許多,彩霞也是一樣。隻有琥珀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見識自然多一些。
“三爺,這是給錢大人準備的月餅,還有特意從市面上買來的秋露白,據說窖藏了差不多有二十年呢。”賈環看着壇子,滿是歲月的痕迹,老師應該會喜歡這一口。
“還有兩隻羊,也早早定好了。隻是怕耽誤大少爺念書,沒敢放在咱們梨香院,就放在趙家了。”
對了,趙小有守孝也有三個月了,可以拉出來接點差事了。窮苦人家不比士大夫,若真的守孝二十七個月,那全家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賈環對琥珀的安排很是滿意:“那就這樣吧,明天讓趙小有和我走一趟。你晚上讓小丫頭給趙家也送點東西去。”
琥珀矮身應了。
“咱們院子裏也不能虧了,每人發半年的月錢,好好過個節。”院子裏攏共也沒幾個人,像琥珀彩雲和彩霞三個大丫頭的月錢也不過一兩銀子,其餘小丫頭就更少了。
琥珀答應了,卻沒有走,而是接着說道:“眼看就中秋了,按照之前府裏的慣例,是要開始做冬衣了。咱們院子今年不再從公中支取,那這冬衣……”
賈環說道:“和往年一樣。”
琥珀答應了一聲,然後就高高興興地出去了,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低低的歡呼聲。
裏屋書桌那邊的賈蘭也寫好了文章,賈環略略一看,文章還算不錯,就放了他回去。
賈蘭剛走沒多久,李貴就過來了:“三爺,老爺請您過去一下。”
不用說,賈政肯定碰了釘子。
果然,當賈環來到書房,就看到賈政臉上通紅。
“坐下說話。”
賈環便老實坐下,安靜等賈政開口。
賈政看了賈環半天,方才說道:“真被你說中了。你大伯不但不肯去自陳,還譏諷于爲父。”
賈環安慰道:“父親也不必太過憂慮。大伯吉人天相,說不定也會平安度過。”
賈政搖了搖頭,滿臉的失落:“連你都懂的道理,朝堂有幾個人不懂呢。隻是顧及皇上的名聲,不好直接開刀罷了。”
“父親慎言,當心隔牆有耳。”賈環馬上開口打斷了賈政。
賈政也回過來神了,私底下毀謗君王,也是大不敬。
“隻盼着西北能盡快得勝,這也能讓爲父安心一些。”
西北得勝?賈環表示懷疑。眼下能夠形成對峙的局面,已經是極爲難得了。
“兒子明日去給老師送節禮,順便向老師讨個主意,看看他能不能幫的上忙。”
賈政搖了搖頭:“不要去爲難你老師了。”
父子兩人均是默然。
皇宮裏,元春早就得了程科元的信兒,知道賈環會給她送東西。果然,等到十三這一天下午,她就拿到了。
除卻瓜果月餅之外,還有八百兩金子。
抱琴開心地說道:“娘娘,到底是親弟弟呢,三爺有了出息,知道惦記姐姐了。”
自打賈環中了解元,元春在宮人們心裏的地位就隐隐然有拔高,等到賈環中了狀元,那就更添了幾分恭敬在裏面。自打端午得了賈環送來的銀錢,元春在皇宮的日子就空前的好過,眼下又是八百兩金子,支撐到年底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元春蓋好裝金子的盒子,對抱琴說道:“收起來吧。”心情也是極好。
“就是連日下雨不好。奴婢們還想着中秋當天晚上賞月呢。”抱琴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朝外面看着,這秋雨已經下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
聽說父親也已經回京了,隻是無緣一見。元春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遺憾。
待到中秋當天,卻是天公不做美,秋雨依舊下個不停。
但這秋雨卻澆不滅衆人團圓的熱情,甯國府和榮國府的男丁,在賈赦的帶領之下,先拜了祠堂,然後聚在一起,準備吃團圓飯。
賈琏和賈環抱怨道:“這樣子再下下去,咱們的瓜田都要泡了。哥哥我隻盼着趕緊晴天,要不今年着實不好過了。”
“琏二哥不必擔心,這秋雨多些時日也是正常。”賈環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想着,莫不是又來了台風了?
這台風天一來,雨就沒個準了。現在也沒個天氣預報,賈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放晴。
“等過了這陣子,咱們的瓜田得挖溝排水了。”
賈琏很是贊同地點着頭。
宮裏面,綿綿秋雨也澆不滅皇家難得團聚的熱情,平治皇帝帶着後宮嫔妃一起,和太後胡氏一起吃團圓飯。
鼓樂奏響,一個個舞女邁着碎步上前,随即就開始翩翩起舞。
平治皇帝也難得享受這種時刻,他登基十八年,幾乎一直在前朝忙碌,皇子也隻生了兩個而已——齊王李修和楚王李啓。
現在長子李修已經二十六歲,次子李啓也二十三,兩個人明争暗鬥,都爲了那一直未定的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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