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爲關鍵的是,他的入閣也随着大将軍的産生,化爲了泡影,想讨要補償都沒門了。看來朝堂衮衮諸公,心思頗爲統一,不過一個廷議,也能瞬間達成完美的協議,成功将他王子騰排斥。
朝堂之事牽挂着衆人的心,畢竟現在可是戰争時期,每一個人事安排,都會引發極不穩定的後果。
這個結果王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衆人在忐忑之中,迎回了怒氣沖沖的王子騰。
“去!把薛蟠給我帶來!”
這是王家衆人沒料到的,王子騰回家生氣歸生氣,但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找薛家的那個不着四六的傻子。
馬豐不敢怠慢,趕緊安排人去了。
薛蟠正在秦淮河上喝花酒,周遭莺莺燕燕很是熱鬧。
正得趣的時候,卻冷不防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薛大爺,王大人請你過去一趟。”
薛蟠登時就冒了冷汗,這個王大人肯定是他舅舅,不會是其他人!
果然,等他一回頭,就看到了王家管事的趙又餘。
之前剛進京的時候,能管他的人不多,也就兩個,賈政和王子騰。
姨夫賈政雖然也嚴厲,但薛蟠還是不怕的,畢竟這個姨夫較爲古闆,輕易不會去管教他,況且後面又放了外任。但王子騰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他嫡親的舅舅,管教一下他這個外甥,那還不是人之常情?更何況,王子騰現在位高權重,薛蟠聽到名字就腿肚子打顫,更何況現在要當面教訓。
忐忑地來到王家,王子騰看到他身上的衣衫皺巴巴的,聞着聞,身上的酒氣濃重,更是生氣異常。自己妹夫走得早,這個兒子竟是荒廢至此。
“薛家現在就你一個男丁,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撒手就可以不管的。回去告訴你母親,讓她着管事的,預備至少二十萬兩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二十萬兩?薛蟠哪裏還有酒意:“舅舅,這二十萬兩,是不是太多了?”
王子騰冷眼瞧着他說道:“不要忘了你們皇商的身份。我先提點一下你們,等到朝廷開口的時候,那就晚了!回去和你娘說,先備着吧。”
薛蟠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打算趕緊回家。後面卻又傳來王子騰的聲音:“以後若是再敢去秦淮河逛窯子,腿給你打斷!”
薛蟠哪裏敢留,一溜煙跑了。
回到家中,薛蟠便一五一十地把話給傳到了。
“娘,二十萬兩呢,舅舅莫不是吓唬咱們的?”
薛姨媽也愁道:“你舅舅怎麽可能騙你?騙你還費得上捎帶着我?二十萬兩雖然多,但湊一湊,也是可以湊出來的。隻是以後你可不能再出去亂逛了,若是後面咱們沒銀子了,還被朝廷知道你出去亂逛,那咱們家的日子,就過到頭了。”
薛蟠說道:“我雖然笨一些,但卻知道輕重。以後那種地方,不去也就是了。隻是兩人計短,三人計長,要不要把妹妹叫回來一起想想辦法?”
這話倒是說進薛姨媽心裏去了,若是薛寶钗是個男兒,她也不至于過得如此辛苦。
薛蟠見自己母親允了,就回屋讓香菱去叫薛寶钗回家了。
薛寶钗正在蘅蕪苑裏面做女紅,迎春的婚事定下來了,需要準備嫁妝。但她一個人做實在無聊,就到了薛寶钗這裏——史湘雲也住這裏,兩個待嫁之人剛好可以湊一起。
迎春的大紅嫁衣,選了上好的宋錦和金線,她現在整日裏就忙着在上面繡着紋路;史湘雲那邊用的是蜀錦,薛寶钗也在幫忙參謀圖樣。
三個女孩兒叽叽喳喳,倒也熱鬧。
隻是這番熱鬧,可苦了薛寶钗了。都是同齡人,史湘雲年紀還更小一些,都說好了親事,就唯獨她,還沒個着落,還要幫别人看嫁衣的樣式,心裏的苦卻無處訴說。
莺兒看到自家小姐落寞的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開解,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香菱進來了,就趕緊迎了過去。
“老也不過來玩,都想死我了。”
聽到莺兒的嗔怪,香菱抿嘴兒一笑,說道:“這次我過來,卻也不是玩的。家中有事,大爺讓我過來請小姐回去。”
莺兒忙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香菱搖頭道:“我也不知。”
莺兒瞅着香菱,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邊香菱卻進了屋子,薛寶钗早就留意到門口的動靜了:“香菱,可是有事?”
“家中有事,太太和大爺讓我來請小姐回家商議呢。大爺說了,他腦子笨,指望小姐回去拿個主意。”
薛寶钗啞然,這個哥哥,倒還真敢說實話,也不怕丢人。
“那我先回去。”然後對迎春和史湘雲說道:“你們先忙,我先回去一趟。”說罷,就簡單收拾了一下,逃離了這個讓她極不自在的環境。
出來之後,薛寶钗又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香菱方才說道:“是舅老爺傳了話,說要太太準備二十萬兩銀子呢。”
難怪!薛寶钗上了馬車,邊思考邊往家裏趕。
等她到了家,卻發現哥哥薛蟠又不見了蹤影。自己母親薛姨媽在屋裏長籲短歎。
“可是湊不夠?”
聽到了薛寶钗的聲音,薛姨媽精神頭就起來了:“算來算去,還差不少。我這裏,讓各管事的去查賬了,滿打滿算,能湊夠十五萬,還差五萬。”
薛寶钗松了一口氣:“母親也是太擔憂,舅舅又沒說什麽時候要,二十萬也隻是個大概的數目,即便是十五萬,也可以交差了。短的那五萬,這一兩個月,這裏那裏的,找補一下,也可以湊了。”
“我也這麽想的,就怕朝廷開口要的急。萬一真趕上,那可真是耽誤不得的。”
“那也不能可着咱們一家要。我父親去得早,咱們家裏沒有頂梁柱。隻要咱們家不比其他皇商拿的少,那就算交差了。”
薛姨媽說道:“我怕的就是這個。若是真比别人拿的少了,那估計以後就沒咱們薛家什麽事了。”
薛寶钗也想到了,自己家這一塊,怕是其他皇商已經盯上了,若是差不多還好,但凡有心人多拿出一些,把自己家凸顯出來,怕是皇上真會動了拿下自家的心思。沒了皇商這個招牌,以後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想到這裏,薛寶钗說道:“實在不行,我去借點銀子去。”
薛姨媽奇道:“我的兒,你哪有借錢的路子?更何況,這銀子是借的,也要還。萬一後面朝廷再開第二次口,咱們拿什麽還?”
薛寶钗也發愁:“先過了這一關吧。我聽說,二嫂子和環哥兒搭起來種的西瓜,怕是得了不少銀子。二嫂子不去說她,環哥兒想必可以借到一些。”
薛姨媽甚是猶豫:“隻是平日裏,咱們和環哥兒交往不多,怕他也不肯拿出這麽許多呢。”
薛寶钗說道:“先試上一試吧。環哥兒既然能和二嫂子種西瓜,想必也不是那讀死書的人。隻是咱們薛家恐怕也得拿出幾處生意,讓環哥兒的銀子有個抵押才行。”
薛姨媽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試一下好了。能不用借,最好。”
“母親怎麽着相了。咱們皇商,銀錢拆借本是常事,母親合該無需擔憂才是。對了,哥哥又去哪裏了?”
薛姨媽說道:“你哥哥被你舅舅一頓訓,現在也知道輕重了。說是出門找門路,看看能不能也借點銀子過來。”
薛寶钗卻是不抱指望的,那群酒肉朋友,最多拆借個千兒八百的就不錯了。但等到晚上薛蟠回來的時候,卻也興沖沖地說道:“母親,妹妹,哥哥我借來了一萬兩呢。不用付利息。”
這讓薛寶钗對薛蟠有些刮目相看了,自家哥哥交的這群狐朋狗友,兜裏還都挺有錢。
算下來,家裏面已經可以湊到十六萬了,雖然距離二十萬還有些距離,但一家人心裏已經有底了。
過了幾日,内務府那邊傳話過來,召見各位皇商。薛姨媽知道,這是要銀子了,就讓薛蟠過去了。
等到薛蟠晚間回來,帶回的消息讓薛姨媽心裏沒底:“母親,内務府總管楚大人說了,想要拿以後五年皇家商道的經營,咱們家要至少二十萬兩。還有另外方家,沈家,白家,都要至少二十萬。期限隻有半個月,拿不出銀子,就算自動退出。”
薛姨媽喃喃地說道:“還真讓你舅舅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