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手裏是真的緊,所以能多在手裏留一點就多留一點。
當下也不客氣,利索地把銀票收了起來,然後說道:“那三弟,那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賈環說道:“此番也要多謝琏二哥幫忙了。”
賈琏回去之後,鳳姐忙問道:“三弟托你的事情辦好了?”
“不知道,但看樣子八九不離十了。”
鳳姐納罕道:“這個環老三,在打什麽鬼主意?”
賈琏輕聲喝道:“哎,注意點啊。以後可不能這麽叫了!”
鳳姐笑道:“這不是在自家院子裏麽?”
賈琏正色道:“以後在自己院子裏也不行。三弟現在可是朝廷的官員了。”
鳳姐還沒見過賈琏這個樣子,幹笑着說道:“行了我知道了。”
之後的幾天,賈環就安靜等消息。他相信賈琏的辦事能力,雖然他隻有個五品同知的候補缺,但爲人處世卻甚爲老練。
收了銀子的程科元當然會幫忙了,而且他也想結個善緣——對面可是貴妃和狀元呢。
瞅了個空,程科元就來到了鳳藻宮。
宮裏面,元春正在屋裏看書。皇宮内沒有什麽太多的消遣,翻來覆去也就那麽幾樣。今日元春既不想賞花,也不想下棋,而是在屋内看書。自從賈環科舉有成,她就感覺賈府很有必要換個活法了,因此手裏捧着的,竟不是小說話本,而是五經之一的詩經。
至于其他春秋,禮記等書,看起來實在是太費腦子。元春也聽說過,科舉中五經選一即可,因此詩經倒是極對她的胃口,看起來也是津津有味。
丫鬟青芸則在廊下澆花,見到程科元趕忙施禮:“程公公來了,可是有事尋我家娘娘?”
程科元略還了一禮,說道:“正是!請問姑娘,娘娘可在裏面。”
青芸說道:“在呢。公公稍待,待我通禀一聲。”
裏面元春的聲音傳來出來:“是程公公來了?青芸,快請進來。”
程科元擡手略一示意,就自己進去了,外面的青芸一頭霧水,這程公公,神神秘秘地做什麽?
不過她也沒多想,可能是皇上有什麽事情要單獨交待給自家娘娘。
見到元春後,程科元先行了個禮,見到屋裏沒有其他人,方才說道:“娘娘若是思念狀元公,不妨向皇上求情見上一面。”
很突兀的話語,元春很奇怪地看着程科元:“程公公這話,從和說起?”
程科元低頭說道:“賈府親情濃厚,真是羨煞旁人。奴才在宮裏宮外,也經常有所耳聞。”
元春定了定神,程科元這種自說自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但這是誰的意思?肯定不是皇上,若是皇上,直接和她說就是了,那這程科元拐彎抹角地想表達什麽。
“程公公辛苦,不妨小坐片刻。”
那邊程科元卻說道:“有勞娘娘惦記,隻是皇上身邊還要人伺候,奴才就先回去了。”
話已經傳到,程科元又施了一禮,才慢慢退出。至于元春會不會求皇上,那要看她自己了。他程科元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可以提貴妃做主。
元春看着程科元離開,心裏很不安定。能在皇上身邊伺候的,都是人精。程科元冷不丁地過來這一下,肯定與賈府有關。難道是家裏有事?不至于,最近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都很平靜。
那程科元這話是什麽意思?家裏肯定有事!而且和賈環有關,若不是,爲什麽程科元要單獨說出狀元公三個字呢。可賈環能有什麽事?他剛剛點了翰林,在翰林院這個清水衙門,想貪污都做不到。難道是熬不住寂寞想外放?那也不至于,賈環才進了翰林院沒多少日子,不至于現在就想着外放;而且翰林院出去容易,想再回來,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元春左思右想不得要領,既然賈環想見她,那她就去求求皇上,看看可不可以見上一面。
現在算來,距離上次省親,也有三年的時間了。當年回去的時候,她的眼光并沒有停留在賈環的身上,所以對這個幼弟的印象,基本還是在賈環小時候的形象,一個猥瑣的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走路都不穩當。
但現在賈環已經快要成爲賈府的頂梁柱了,雖然她偏愛二弟寶玉,但三弟顯然才是那位可以掌家的人物。所以她也覺得,很有必要見這位三弟一次。
收拾好心情,元春看了看窗外,現在時間尚早,估計皇上還在批奏折。作爲一個後宮裏的一個成功上位的女人,她很清楚現在不是去見皇上的時候,得等。
但也不能就這麽傻等,元春趁着現在還有時間,就用心打扮了一下,那種精緻并不豔麗的妝容,這讓她整個人既顯得年輕知性卻又不刻意。
收拾了一下午,迎春方才起身。
但她也沒敢去上書房,而是去了禦花園旁邊的流心閣,皇上經常去那邊靜心。但即便是流心閣,也不是什麽人都進得去。她眼下得寵,還可以依仗寵愛過去,但次數也不能多。
來到禦花園那邊,元春就遠遠地看到了皇上身邊的儀仗。自己沒來錯,但貿然過去就很突兀了,所以元春就假意在禦花園裏面閑逛。
程科元也看到了元春的到來,但皇上還在靜坐,他也不敢打擾,隻能安靜地侍立在一旁。
元春也就安靜地在禦花園裏散着步,但她畢竟不同于其他人——别人都是靜止不動的,就她在移動,很快,平治皇帝就留意到了。
“今兒就這樣吧,科元,讓元妃進來。”平治皇帝也不傻,元春在禦花園走來走去,很明顯是來找他的。
程科元就趕快出去,來到了元春面前:“娘娘,皇上請您過去呢。”
元春定了定神,朝程科元略一點頭,就走進了流心閣。
“臣妾拜見皇上。”元春知道自己這次不該過來,心情很是忐忑。
平治皇帝卻很是雲淡風輕:“來就來了。朕是知道你的,輕易不會打擾朕。說罷,什麽事情?”
元春猶豫了一下措辭,開口說道:“眼見端午了,臣妾母家準備了一些東西,想給臣妾送進宮來。臣妾想着,幼弟賈環已經是官身了,想着能不能讓他順便帶過來,臣妾,也想着見一見幼弟……”
平治皇帝笑了,元春這個私心來得好,有私心不怕,就怕她沒有私心。人一旦有了私心,那就好控制多了。進宮這麽多年以來,賈元春一直謹小慎微,唯有封妃的那一刻,他見到了元春眼裏的不同,但自打那以後,即便是得到回家省親的恩旨,元春也是很謹慎地按照規矩來走流程。
不出錯的人平治皇帝不喜歡,他認爲心機太深。眼下的元春,總算有了點小女人的味道。
“好了,多大點事情。朕允了。”
得到皇帝允許的元春很是高興:“臣妾多謝皇上成全。”
邊上的程科元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狀元公,咱家可沒白要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