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也下了一跳,這一下,怕不是要把自己的小金庫給掏空了!但轉念又一想,這錢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花了就花了,正所謂千金散盡還複來,賈環覺得憑借自己的本事,這銀子不過兩年就能回來了。
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賈環不打算反悔。而且以後還有要用錢的地方,他得想法子開源了,之前那都是小打小鬧,雖然賺了幾個銀子,但和其他穿越大佬相比,就是窮人了。
隻是眼下還沒分家,這銀子得想個轍留在手裏才行,畢竟不是零敲碎打的小錢。
但賈環随即又拍了拍腦袋,這種銀子急什麽?他即便賺了銀子又到哪裏花去?還是再等幾年,看看四大家族會不會作死,萬一真的作死了,那銀子就白白便宜了皇帝了。
林之孝回到自己家裏,和渾家商議了一番,還是有些發愁:“你說三爺到時候拿不出銀子咋辦?”
林之孝家的猶豫着說道:“三爺不像是那種會說大話的人。”但三萬多兩銀子委實不是小數目,說這話的時候她也是底氣不足。
林之孝歎道:“先這樣吧。萬一三爺那邊真的沒銀子,到時候就再勸三爺換一樣。”
又沒幾日的功夫,宮裏的一個老太妃薨了。這可是極有地位的一位,所以宮中有旨意傳出,所有的勳貴之家,一年以内,暫停宴飲,連戲班子也不能請。
聽到這個消息,顧青鋒先歎了一口氣,得,日子還得往後挑,起碼得往後推個一年半,不能剛剛過了期限就成親,這可是往皇家眼裏揉沙子,得小心一點。
落衙的路上,顧青鋒把這個顧忌和賈環說了一下。
“賈兄,實在不是我推脫,隻是眼下趕上了,不得不謹慎對待。”
賈環當然能理解了,前世宮鬥劇看了那麽多,這個知識點還是有的:“顧兄不必介懷,我自會告知家中長輩,他們曉得輕重的。”
兩個人在路口分别,賈環就面上悲戚地回家了。
倒不是爲老太妃的薨逝感到傷心,而是做個姿态,鬼知道哪邊就有雙眼睛看着他,要是此時還面露歡喜之色,皇帝肯定會不滿的,即便眼下不發作,過些時日肯定也要找個由頭來懲罰自己。
回到家裏,發現家裏也是鬧哄哄的。
早就有小厮在門口候着了,賈環才下了馬車,那邊就上前說道:“三爺,老太太一早讓小的在這裏等着,說您一回來,就請您去一趟榮禧堂。”
賈環點點頭,便和那小厮過去了。
榮禧堂裏,倒是氣氛沉悶,不管是不是爲了老太妃悲戚,這個氣氛起碼不會有問題。
“老祖宗,孫兒回來了。”
聽到賈環的聲音,賈母擡起頭來,擠出個笑容,說道:“環哥兒回來了,先坐。”
賈環便撿了個座位坐下,開口說道:“剛好孫兒也有事來找老祖宗。”
賈母奇道:“什麽事?”
賈環便開口說道:“是二姐姐的親事。宮裏的老太妃薨了,朝廷有谕旨發出,道是勳貴人家一年之内不得宴飲,我二姐姐的親事,是不是也往後推一推?”
賈母歎道:“我找你來,也是爲了這事。迎春那丫頭,看來還得再留個一年多才是。”
“落衙的時候遇到顧禦史了,他也是這個意思,還托我向老祖宗和大伯緻歉。”
賈赦哼道:“算他有心。”
賈環瞥了這個大伯一眼,什麽時候,他也忘不了擺個架子。
邊上的王夫人說道:“老太太,咱們府裏的戲班子,估計是保不住了。”
鳳姐也幫腔道:“若是養幾個閑人,倒也沒什麽,咱們府也養得起。隻是這人一閑下來,就會生事端,不能讓她們就這麽閑着了。而且聚集一處,萬一她們沒事哼哼兩句,再被告到禦前,那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賈赦說道:“那就先解散,分到各院子先當差,過個一兩年再放一處。”
賈母點頭道:“如此就好。你們先去辦吧,看看哪個院子想要哪個,先挑了去,沒人要的,就先放一邊,和其他丫鬟一起做活。”
賈環目視賈琏道:“琏二哥,還要拜托你遣人告知大姐姐此事。”
賈琏會意:“哥哥我知道的。”
這戲班子本是爲了迎春省親準備的,眼下要解散,自然要告知一聲。
戲班子要解散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小戲子們個個惶恐不安。
文官說道:“大家莫慌,又不是要離了府自己讨生活,不過先分開個一年半的時間,到後面咱們還能聚在一塊。”
芳官也說道:“就是!咱們可要好好的,即便不在一處了,也要常聚聚,不能讓别人欺負了咱們。”
衆人齊聲道:“定當如此。”
見識了賈府的富貴之後,很多小戲子是不願意離開的,甯願在賈府做下人,等着戲班重新籌辦的那一天。
賈母還特意開恩,道是有願意回家的,也可以放回家中。
但沒人想回去。倒也不是她們不願意回去,而是父母大多不在了,或者在的,也不過被再賣個一次;還是留在這裏妥當些。
戲班子算解散了,但人卻要妥善安置。賈母便留下文官自使,将正旦芳官指與寶玉,将小旦蕊官送了寶钗,将小生藕官指與黛玉,将大花面葵官送了湘雲,将小花面豆官送了寶琴,将老外艾官與了探春,尤氏便讨了老旦茄官去,賈環沒有要,他那邊人手已經夠了。
當下各得其所,就如倦鳥出籠,每日園中遊戲。衆人皆知他們不能針黹,不慣使用,皆不大責備。其中或有一二個知事的,愁将來無應時之技,亦将本技丢開,便學起針黹紡績女工諸務來。
自打清明之後,賈環便在翰林院“上班”了。
他的官位是修撰,主要是要修史。但現在的平治皇帝也已經在位有十五年, 正是當年。沒有皇帝駕崩,就沒有史書可修。所以翰林院裏面也甚是清閑。賈環每天也就是看看邸報,喝喝茶,然後和一衆前輩詩詞唱和,日子倒也快活。
日子快活了沒幾天,賈敬出事了。要說意外也不意外,也就是金丹吃多了。賈環卻懷疑是不是重金屬在體内淤積了太多的緣故。
但喪事還是得料理。賈環也要請假回去。還好是隔房的大伯,不用丁憂。
勳貴人家的喪事是要報給天子的。
平治皇帝極是仁孝過天的,且更隆重功臣之裔,一見此本,便诏問賈敬何職。
禮部代奏:“系進士出身,祖職已蔭其子賈珍。賈敬因年邁多疾,常養靜于都城之外玄真觀,今因疾殁于寺中。其子珍,其孫蓉,現因國喪随駕在此,故乞假歸殓。”
平治皇帝聽了,想了一下,便下額外恩旨曰:“賈敬雖白衣無功于國,念彼祖父之功,追賜五品之職。令其子孫扶柩,由北下之門進都,入彼私第殡殓。任子孫盡喪禮畢,扶柩歸籍外,着光祿寺按上例賜祭。朝中自王公以下,準其祭吊。欽此。”此旨一下,不但賈府中人謝恩,連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稱頌不絕。
賈環站在鐵檻寺裏面,想着如果賈敬肯出仕的話,賈府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番光景?想到這裏,賈環也有些埋怨賈敬了,好好的官不做,當什麽道士啊?
旁邊的僧人們敲着木魚,誦經聲傳來,讓賈環的心慢慢安靜下來。
那邊賈珍和賈蓉跪在靈柩前面,哭天搶地。
賈母喝道:“行了!平日裏孝敬就可以了,眼下好好送走你爹才是正經。”
作爲兩府的當家人,賈母自然有着絕對的權威。賈珍和賈蓉抽泣着,任由大總安排,渾渾噩噩地完成了喪事。
安葬完賈敬,賈府也慢慢恢複正常的節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