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看了看日頭,還沒到中午,這效率還真夠高的。隻是不知道王子騰和肖永業的夜談内容是怎麽樣的。
外面賈赦正趾高氣揚,進了大門之後,便吩咐道:“快去燒熱水,老爺我要洗一洗,去去裏面的晦氣!”
賴大奉承道:“到底是老爺,都查院都能全身而退!換成别人家,想必肯定要去一層皮的!”
賈赦聽了很是受用:“你說的很對!”然後就在一衆下人的簇擁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邢夫人也早得了信,見到賈赦回來,心裏方才安穩了些:“老爺先用杯熱茶,妾身已經讓廚房燒水去了。”
賈赦坐下之後,便喝道:“讓琏二哥來見我!”他惦記着他的銀子呢。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賈琏便出現了:“父親,您回來就好!”
賈赦略擡了擡眼皮,說道:“怕是你巴不得我一直留裏面吧!”
“兒子不敢有這種想法!”
賈赦哼了一聲,說道:“當了哪些東西,把當票拿來與我過目。”
賈琏邊呈上當票,賈赦略略掃了一眼,便收了起來,說道:“算你老實!回去吧!”
待到賈琏離開之後,賈赦便恨恨地把茶杯掼在了地上,這下子,真是丢人丢大發了。進去之前他還沒想過,到了大牢裏他也沒怎麽考慮,但現在出來了,他終于回過來神了。
以後,怕是别人都要躲着自己了!早知道就把銀子還了,也省去了這一遭。現在倒好,自己死賴着不還都進了大牢,銀子終歸還是沒留住。
賈環沒有來看賈赦,而是去了都查院。賈赦雖然出來了,但總要有個說法才行。
見到錢雨本之後,賈環先施了一禮,然後才問道:“老師,不知道我家大伯的事情,是怎麽個經過?”
錢雨本捏着下颌上的胡須說道:“端是快刀斬亂麻!今兒一早,大中丞就親自過問了此事,然後就有了章程。孫紹祖定了個誣告,你大伯并未欠他銀子,然後就放了回來。”
賈環奇道:“那欠條之事呢?”
“欠條爲僞造之物!那孫紹祖趁你大伯醉酒,自行按上!”
還有這種操作?賈環算是漲了見識了:“敢問老師,那孫紹祖是如何判的?”
錢雨本笑道:“不要擔心你二姐姐了,孫紹祖早已吓破了膽子,隻求保命,哪裏敢提别的事情?既然他身上有人命官司,即便不是他動手殺的,那也便好判了許多。大中丞親自發話,判了流三千裏,不日即将發往伊犁,軍前效力。”
賈環這下子算放了心了,拜謝道:“多謝老師從中斡旋,學生感激不盡。”
錢雨本右手虛擡:“客氣什麽!你趕快回去吧,顧青鋒沒幾日便要入京了,你讓你大伯好生準備。重海也惦記着在赴任之前喝上一杯定親酒呢。”
賈環再次拜謝,方告辭回家。
這個結果,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解決掉了孫紹祖這個隐患,還保全了賈府的名聲,賈環心裏就踏實了許多。那孫紹祖,在伊犁能不能保住命都是兩說,賈環在見識到王子騰的手段之後,絲毫不懷疑他會接着對孫紹祖下狠手。這種敢于挑釁四大家族的“散戶”,王子騰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經過這件事,賈環也隐隐開始摸清了官場的一些規則了,也見識到了權力的任性。
一路上,賈環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就進了梨香院。
見到賈環心情好,整個梨香院的氣氛都活潑了幾分。
甯國府那邊的賈珍賈蓉也過來了,聽說賈赦全身而退之後,就嚷嚷着要給賈赦擺酒壓驚,賈赦自然是不會拒絕,滿口答應下來。
這不,邀請賈環的人也早早過來了。
梨香院門外面,王善保恭謹地低聲說道:“彩雲姑娘,煩請告訴三爺一聲,今晚大家夥在花廳擺酒,還請三爺賞臉。”
彩雲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就問道:“都有哪些人?王大叔且先告訴我,我得讓三爺心裏有數才行。”
王善保接着說道:“沒有外人。就東西兩府的爺們,還有薛大爺。”
彩雲回道:“我記得了。王大叔先回去吧,待我回了三爺,讓三爺定奪。”
王善保點點頭,囑咐道:“彩雲姑娘可千萬勸三爺過來啊。”
彩雲說道:“我知道的。”
王善保一邊往回走一邊回頭看,他心裏沒底。現在賈環不比以往,以往哪裏需要他來請,隻需要知會一聲就是,至于賈環來不來,沒人在乎。但現在不一樣了,據說大老爺能出來,賈環很是出了一把力(出的力的确不小,五千兩銀子呢)。就從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以後,榮國府管家的,十有八九是這位庶出的三爺了,他可不想得罪。
王善保正這麽想着,差點撞到一個人,擡頭一看,竟然是鴛鴦。
“鴛鴦姑娘,你這是去哪?”王善保随口問了一句。
鴛鴦回道:“老太太差我來請三爺過去呢。王大叔,你這是打哪兒來啊?”
王善保看了看梨香院的方向,說道:“從三爺那來,這不,兩府的爺們也擺酒給大老爺壓驚,我去請三爺了。”
鴛鴦恍然了:“是這樣啊。那我也先過去了,老太太等得急。”然後就匆匆趕往梨香院。
見到鴛鴦來請,賈環方才想起來,自己沒去和賈母報備。賈母雖然見到大兒子出來了,但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她還是比較關心迎春的事情。
到了榮禧堂,賈環見到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在,想來也是都比較惦記迎春或者賈府的名聲。
“環哥兒,你大伯雖然說被放出來了,可那都查院到底是個什麽說法?”賈母很是期待地看着賈環問道。
賈環笑着說道:“讓老祖宗惦記了。都查院那邊說了,那姓孫的是誣陷,欠條是趁着大伯醉酒,他自己按上去的。這不,已經被判流三千裏,發往伊犁軍前效力去了!”
聽到這個結果,賈母心中大安,這才是最完美的處理結果。
旁邊的王夫人心裏也松了一口氣,賈府的名聲總算保住了,迎春也可以正常議親了。但想到迎春議親,王夫人又忍不住要惡心邢夫人了。
“老太太,按照環哥兒的說法,顧家可眼看就要來提親了,咱們是不是也得做些準備了。”
賈母點點頭,說道:“是這個理!老大家的,你回去和老大商量一下,開始準備嫁妝吧。”
邢夫人心裏發苦,她哪有這個本事?這可是要花銀子的,她可做不了主。但賈母的話又不能不回,要不就顯得她這個後娘非常刻薄了。
“回老太太的話,這件事情,回去之後媳婦就和大老爺商議。隻是章程上,還得來請示老太太。我畢竟不是二丫頭生母,事情不好做主……”
話音未落,賈母就怒道:“就知道你會推三阻四!回去之後,就說我說的,二丫頭的嫁妝要是不到三千兩,你們以後就别從公中支取銀子了!”
賈環卻說道:“老祖宗放心!二姐姐的親事,定然會風光!”
王夫人聽着這話茬,賈環像是要出頭。不過細細想來,也不奇怪,那個顧青鋒是他的同窗兼同年,迎春又是他堂姐,這親事要是寒酸了,賈環肯定頭一個不樂意。那就讓環哥兒和老大那一夥鬥法去吧,自己看個熱鬧,也挺好。
當天晚上,榮國府大擺宴席,慶祝賈赦平安回來。酒桌上,賈赦幾乎把牛皮吹破,但他是長輩,沒人來拆他的台。
賈環冷眼旁觀,沒有說話。
那邊賈寶玉卻忍不住了:“大伯,琏二哥,此番我和薛大哥卻也是出了力的!”
賈赦奇道:“哦?說來聽聽!”
薛蟠早就忍不住了:“之前我和寶兄弟結識了大司農的少公子陳之同,求得他請大司農出手解大伯之圍!”
賈赦點頭贊道:“若是如此,那也要多謝你們了!”
賈環卻心裏苦笑不已,這兩個人,還真會找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