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雨本看了賈環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方才說道:“先不要放松,今晚你過來的事情,估計王大人已經知道了。”
賈環也不傻,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賈赦鬧了這麽大的動靜,所有的新舊勳貴都在看着,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賈府。王子騰作爲目前四大家族的領頭羊,自然是更加關注。現在賈府的頂梁柱賈政外放,家裏管用的就隻有賈琏和賈環了。但賈琏隻是個捐官,身上那個同知根本就拿不出手,怕是連都查院的大門都進不去。能起到作用的,就隻剩下賈環了。
作爲新科狀元,賈環的光環足夠,現在不管去哪,都會有幾分面子。事情能不能做成不知道,但起碼不會受到冷嘲熱諷。所以,賈環剛一出門,就同時有好幾撥人得了消息。
但賈環也有他的優勢,那就是除了錢雨本之外,沒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他過來并不是來說情的,而是在想轍善後。
出了錢府之後,賈環邊走邊想,要怎麽才能不着痕迹地把賈赦弄出來,既讓他長了這個教訓,又不影響到迎春的親事。
賈琏瞧着賈環出了門,就猜到他去了錢雨本的府上。不過一天而已,賈琏已經上火了,嘴上起了好幾個泡。
鳳姐也着急啊:“要不,我去找我娘家那邊看看。我大伯進京了,肯定有辦法。”
賈琏也愁道:“實在不行,就隻能去找大伯了。環哥兒剛進官場,雖然有個老師,但估計一時半會也搞不定。”
鳳姐恨恨地說道:“要說環哥兒,我看人家已經夠幫忙了。先給二妹妹尋了門親事,又替老爺出了那五千兩銀子,讓他去還外債。老爺倒好,竟然給密下了。現在人家還得去給他尋門路撈他出來,不知道老爺怎麽想的。”
對此,賈琏還真無話可說。賈環能做的都做了,偏偏自己老爹這邊出了簍子。這貪心的毛病太大,終于把自己貪進去了。
“等環哥兒回來,我去找他問一下去。要是錢禦史也搞不定,那就隻好讓你回娘家請大伯幫忙了。”
鳳姐歎道:“我都不知道回家怎麽開這個口?老爺這次做的事情,說破天去,也是他自己不對。”
賈琏說道:“算了算了。畢竟是老爺,咱們在自己屋裏說說就罷了,在外頭嘴巴可嚴實點。”
“這不用你說!”
夫妻倆又計議了一會,平兒進來回道:“三爺回來了。”
賈琏趕快起身,對鳳姐說道:“我先去梨香院瞧瞧去。”
賈環回到梨香院剛坐下沒多久,琥珀就進來說道:“琏二爺來了。”
“快請進來!”話音未落,賈琏就進來了,也不和賈環客氣,直接就坐下了:“環哥兒,可有什麽法子把大老爺趕緊弄出來。大老爺在裏面多一天,咱們賈府的臉就多丢一分。”
賈環無奈地說道:“這還能有什麽法子?法子隻有一個,那就是趕緊把銀子還了,隻要還了銀子,那就萬事大吉了。”
賈琏也很無奈,賈環這話一說,就把他的話堵在嘴裏了。鳳姐也是這話,她要是回了娘家,娘家人一問起來,就先丢了一回人。
但賈琏也很不情願掏這個錢:“那環哥兒明天能讓我進一下都查院見見老爺麽?我去勸勸他,趕緊把銀子還了,留在裏面實在是不像話。”
賈環說道:“這個自然可以。”
賈琏回去之後,賈環自言自語道:“這都是什麽事啊!”他到底低估了賈赦的無恥,爲了那五千兩銀子,竟然不惜去蹲大獄。現在善後的事情,可是非常關鍵,一個不小心,迎春的婚事就要受影響。賈琏有句話說的很對,賈赦在裏面多一天,賈府的臉就多丢一分。
但賈環不可能再給賈赦掏一次銀子了,誰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賈赦不要這個臉,他不能強替賈赦把臉撿回來。就是可惜了迎春,人算不如天算,弟弟再強,老子拆台攔不住啊。
這次若是真的錯過了顧青鋒,那賈環也認了,以後再找其他合适的人吧。隻是有賈赦這個不着調的爹,迎春還能找到什麽人家,賈環也不敢打包票了。
要是迎春比自己小就好了,那賈環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奮鬥,等他前途光明了,自然有大把的人來提親。但現在,這種事情就隻有惜春能趕上了。
回去之後,鳳姐問道:“環哥兒怎麽說?”
賈琏歎道:“還能怎麽說?讓還錢呗!”
鳳姐恨恨地說道:“這我還不知道!”但随即就洩了氣了:“怎麽說也不能生環哥兒的氣了。畢竟那五千兩的銀子是他出的,就這,還被老爺給密了。現在,老爺把銀子都攥在自己手裏,讓咱們拿什麽來還?”
然後忽然又疑惑地說道:“外人都說,賈不假,白玉爲堂金作馬!你們賈府不至于連這五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吧?”
賈琏趕緊說道:“我的姑奶奶,外人的話哪能當真?在外面小老百姓眼裏,怕是皇上都用金扁擔挑糞呢!”
一邊小意地給鳳姐捏着肩膀,賈琏一邊說道:“明兒我去都查院看看老爺去,奶奶明兒也回趟娘家,大伯那邊,也看看能不能幫個忙。”
鳳姐懶懶地說道:“這個口可真不好開。哎,真丢人!”鳳姐煩躁地把賈琏的手打掉,心裏已經把賈赦恨得不行,這哪是丢賈府的臉,這是丢所有人的臉啊。
榮禧堂裏面,賈母也有點着急上火了,對于自己的大兒子,賈母雖說看不上,也偏心小兒子賈政,但現在賈赦被拿走了,她也心焦。
“鴛鴦,去看看,環哥兒回來了沒,回來了趕緊讓他過來。我得問問怎麽樣了。”鴛鴦趕緊去了。
賈環剛送走了賈琏,就迎來了鴛鴦。
“三爺,要是得空,去老太太那邊一趟吧。老太太急得都快上火了。”
賈環歎了一口氣,就和鴛鴦去了榮禧堂。
紫菱洲裏面,迎春也得了消息。自家父親因爲欠銀子,竟然被拿走了。
司棋憂心忡忡地說道:“顧禦史馬上回京提親了,這可怎麽是好!”
繡橘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姑娘本來就憂心,淨提這種糟心事。”然後又對迎春說道:“聽說三爺去了錢大人府上,定是給老爺說情去了。姑娘不用擔心,錢大人是咱們三爺的老師,肯定會幫忙的。”
迎春回身抓着繡橘說道:“趕緊去梨香院看看去。”繡橘剛轉身,迎春就跟上來了:“我和你一起去。”
賈環到了榮禧堂之後,發現賈琏也到了。
賈母雖然憂心,但還沒有太慌張。又不是什麽滅門的大罪,不過是被犯官攀咬,欠了點銀子而已,賈母這個時候已經回過來神了。
見到兩個孫子,賈母說道:“不過是欠了幾兩銀子,還他就是了!琏哥兒,你明兒去見你老子,讓他趕緊把銀子還了。裏面是什麽好地方了?賴在裏面,也得還錢!告訴他,咱們家,丢不起這個人!還有二丫頭的事,但凡他還想着自己是個做老子的,就趕緊着。要是這門親事說不成,他以後就不要再管家了。”
有了賈母的“聖旨”,賈琏心裏就有了底:“老祖宗,孫兒知道了。明天我先去勸勸老爺。”
賈母又對賈環說道:“你這兩天奔走也辛苦了。這事本來也怪不得你,但現在你确實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了,明兒你陪你琏二哥走一趟吧。”
賈環趕緊說道:“不礙的。孫兒明天本來就要去都查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