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皇帝眉頭微皺:“竟然有兩個浙江人!”然後開始用朱筆在馮邵澤的卷子上寫道:“一甲進士及第第三名。”
賈環還在家裏高卧,卻聽得彩雲前來說道:“三爺。禮部今天放榜呢。您該去禮部了。”
賈環一骨碌爬起來,說道:“是了!”然後招呼魏大凡和顧青鋒一起去禮部。
已經巳時一刻,禮部門外已經聚集了這次中試的舉子。衆人基本沒有什麽壓力,紛紛開始攀關系了。
賈環也和周圍幾個人在閑聊,作爲本科最年輕的進士,可以說是潛力無窮,很多人過來攀談。
賈環也很是趁機認識了一些人,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這三百人将相互提攜,在仕途上報團取暖。大家現在都故作鎮定,但心裏卻都像長了草一般,名次尚未出來,心中的念想在這個時候已經達到最爲強烈的狀态。
很快,就有禮部的官員出來,給大家排了一個簡單的隊形。但很快,隊伍就又亂了,禮部官員見到,也就笑了一笑,這群新科進士,像極了當年中試的自己。
等到午後,城門裏湧出了一群官校,簇擁着一個制敕房的小官,朝衆人走來。
禮部官員說道:“金榜來了!仔細聽了,不許喧嘩!”
衆人皆是屏住呼吸,等待命運的宣判。
制敕房的小官來到衆人面前,做威嚴狀掃了大家一眼,打開手裏的帖子念道:“我隻念一邊,你們聽仔細了!第一甲第一名,南直隸應天府江甯縣,賈環!”
我去!賈環簡直要懵了!自己竟然能中狀元!還真沒給穿越者丢臉!當他聽到南直隸應天府的時候,心就開始劇烈跳動,聽到江甯縣的時候,腦子就開始缺氧,等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那感覺,仿佛是雲裏霧裏,很不真實的感覺。
那小官接着念道:“第一甲第二名,浙江嘉興府崇德縣溫明遠;第一甲第三名,浙江紹興府會稽縣馮邵澤……”
等到三百人的名單念完,衆人才發出哄鬧聲。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除了賈環等三人,其餘的人都還在等待着一次館選的考試。能成爲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就是二甲三甲進士的最佳選擇了。
相比較三鼎甲的“天上神仙”,庶吉士被成爲“半路修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有“儲相”之稱。三年散館之後,二甲出身的授予翰林院編修,三甲出身則授予翰林院檢讨。一個正七品,一個是從七品。
而賈環等三人,就不一樣了。按慣例,賈環将會憑借狀元身份,直接被授予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溫明遠和馮邵澤,也會被直接授予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起點直接比同榜進士高了至少三年。
然而賈環今年隻有十六歲。圍着賈環的人群更加熱情了。
魏大凡拍着賈環的肩膀說道:“賈兄,真沒想到,你竟然能點了狀元!”他自己則是排在了二甲六十八名。
顧青鋒也很是羨慕,他是三甲第九十五名。
賈環拱手說道:“僥幸,僥幸而已!”
除了賈環之外,最高興的要屬錢重海了,他父親竟然教出了一個狀元門生!現在父親估計已經知道了消息,肯定老懷寬慰。
督察院裏面,一個檢校叫做孔光的,正快步往錢雨本處走,見人也不打招呼,滿臉的喜氣卻是遮擋不住的。
“錢大人,恭喜恭喜!”人未到,聲先到。
錢雨本正在看卷宗,聽到聲音,擡頭一看,心中明了,今天是殿試放榜的日子。
“何喜之有?”話雖然這麽問,但心裏還是很有期待的。
“禀大人,令公子得中二甲第九十一名。令弟子更不得了,現在已經得中狀元了!”
錢雨本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哈哈大笑,今天的陽光甚是明媚呢!
皇宮裏,平治皇帝愉快地去了鳳藻宮,元春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帝愉悅的樣子。平治皇帝說道:“你肯定想不到。你家弟弟賈環,進了殿試的前三名。”
賈元春大喜:“多謝皇上恩典。”
平治皇帝心情甚佳:“你确實要謝。本來你弟弟可點狀元,也可點榜眼,還能點探花。朕看在你的面子上,點了狀元!”其實他并不想點賈環爲狀元,但一甲三人裏面竟然有兩個浙江人,所以狀元就隻能給賈環了。
元春喜道:“就怕三弟被皇上慣壞了呢。”
平治皇帝說道:“你弟弟的策文我看了,能被閣臣們挑中進入三鼎甲行列,确實是有才之人。朕也算是爲國舉才了,不算偏心。”這倒是真心話,至于賈環能不能抗住流言,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元春方才放心道:“臣妾還是要拜謝皇上賜母族這個狀元的榮耀。”平治皇帝笑道:“那你怎麽謝朕?”元春大羞。
賈環暈暈乎乎地回到賈府,彩雲看到賈環的樣子,很是奇怪,上前搖了搖賈環,問道:“三爺?三爺?中了第幾名?怎麽沒看到另外兩位老爺一起回來?”
梨香院近日裏也是惡補了一些常識,知道了一甲二甲三甲的區别。按照彩雲的想法,能中一甲最好,但最好别太指望。二甲靠前最好。三甲,呸呸呸,不能去想這個。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三甲的同進士,也有大把的人向往。
賈環端起旁邊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終于回過來神了,對着彩雲說道:“把大家叫進來領賞錢吧。”
彩雲急道:“就是要賞銀子,也得有個說法吧。”心裏卻一直祈禱着:不要三甲不要三甲。
賈環笑道:“你家三爺我,你看看能拿個什麽名次?”彩雲猶豫着說道:“二甲?”賈環說道:“再猜!”
看着賈環笑了,彩雲就心裏有底了:“一甲?”賈環點點頭,說道:“放心了吧?”
彩雲驚呼道:“三爺你不會中了狀元吧?”賈環笑道:“你覺得你三爺有那個命沒有?”
彩雲很确定地點點頭說道:“我覺得是。”賈環說道:“你的感覺很準!”彩雲歡呼着跑到外面叫道:“三爺中狀元了!都趕緊進來!發賞錢了!”
呼啦啦一群人都擠進來了,賈環一看,一個不少。就笑着說道:“你家三爺中狀元了,金榜要過幾天才會出來,先讓你們知道一下。賞錢過兩天給,三爺我還沒準備,先告訴你們,這次不少!”
一群人都開心地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賈環說道:“兩位媽媽這幾天晚點走,說不定什麽時候呢。”
馮婆子和蔣婆子笑得眼睛都不見了,賠笑說道:“能沾一下狀元公的喜氣,我們巴不得呢。”
賈環說道:“都先出去吧。”然後整了整衣衫,先去了榮禧堂那邊。不消說,王夫人鳳姐他們都在,趙姨娘肯定也在。她們都知道賈環今天去了禮部。
外面的小丫頭傳來消息,說是三爺往榮禧堂來了。
賈母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賈環在殿試上能拿到一個什麽成績。等到賈環一進屋子,就看到了滿屋子期待的目光。
賈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環哥兒……”賈環笑了一下,說道:“老祖宗,開祠堂祭祖吧。”賈母滿懷期待地問道:“那是?”
賈環說道:“您孫子文曲星下凡了!”
賈母不敢置信地問道:“那是……中狀元了?”
賈環躬身說道:“是了!”
賈母激動地說道:“快,老大家的,讓老大給環兒他爹寫信!開祠堂,讓老大帶着全族的老少爺們祭祖!”
賈赦很快就得了消息,傻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環哥兒竟然被點了狀元了!雖然不是自己的兒子,但也是自己的侄子啊。與有榮焉!
但賈環卻說道:“老祖宗,還是等金榜下來再祭祖吧。也要有個準備的。”
賈母大笑道:“瞧我。都高興糊塗了!”
王夫人心裏直歎氣,賈寶玉銜玉而生,爲賈府的一大奇景,受了十幾年的寵愛;現在賈環中了狀元,有 “文曲星下凡”的光環加持了,賈寶玉的那塊玉,怕是再也沒人會關注了,畢竟這麽些年來,也沒有什麽太出彩的地方,反而是賈環,兩個案首,一個解元,一個狀元,這硬邦邦的成績,拿到哪裏去,都是金字招牌。以後賈府的招牌,真的要換成賈環了。
賈母現在看賈環,是越看越順眼。這個孫子以前不聲不響的,也毫無存在感,但以後,估計就是賈府的當家人了。
自己當初怎麽就沒看到他呢?縣試下場之後,自己就該上心一點的。想到這裏,就對王夫人說道:“寶玉身邊是幾個丫頭,該給環哥兒身邊也加幾個了。總不好差的太多。”
王夫人還能說什麽,要是之前,她巴不得多給賈環的梨香院塞幾個狐媚子,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但老太太說要給,她也不好反對,也笑着說道:“老太太說的極是,是該給環哥兒屋裏再添幾個人了。”不過心裏卻是堵得難受。
賈環無可無不可,但屋裏的大丫頭小丫頭都支棱起耳朵來了。現在的梨香院,明擺着是最好的去處了。據說賞錢都比其他院子多呢,梨香院小丫頭的零食都多到吃不完,大丫頭彩雲的胭脂水粉甚至都超了平兒去了。
原本大家是沒發現的,但總架不住有心人,更何況還有愛顯擺的,于是大家就知道梨香院的福利好,在賈環考上了解元之後,就都開始幻想能進梨香院了。
現在忽然有了希望,是以大部分人都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賈母看着賈環笑道:“環哥兒想要哪個盡管說,祖母都不攔着。”
賈環說道:“全憑老太太做主。”
賈母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說道:“那要不把鴛鴦給你?”賈環看了一眼鴛鴦,說道:“鴛鴦姐姐是祖母一手調教出來的,須臾離不得,孫兒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