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和惜春自不必說,都是肯來的。彩霞自打去年來了一次,今年也在盼着,彩雲剛在榮禧堂附近現了身,彩霞找了個空溜了出來:“可是今晚梨香院也會熱鬧一下?”
彩雲笑道:“三爺特意讓我來請你呢。”然後又問道:“怎麽不見琥珀?三爺也問了,看看她晚上得不得閑。”
琥珀正在屋裏面給賈母換銀碳,看到外面彩雲和彩霞朝她招手,就趕快把手裏的活交給小丫頭,也溜了出來, “怎麽了?這要是來拜年,也是晚了一些,要是來吃飯,可還沒到點呢。”
彩雲拿手指戳着琥珀的臉,說道:“三爺惦記你呢。讓我問問你晚上得不得閑,得閑的話,來梨香院熱鬧熱鬧。”
琥珀拍掉彩雲的手,喜道:“都有誰?”
彩雲說道:“二姑娘和四姑娘兩個院子都會來呢,然後就你和彩霞了。”
琥珀看着沒太多人,就說道:“應該得空。我回頭和鴛鴦說一聲就成,正好今兒初一,事情都擠在昨兒晚上了,今晚就比較輕省了。”
三個人又興沖沖地閑話一會,方才散去。
琥珀開心地哼着小曲回去了,鴛鴦見狀很是好奇:“你怎麽那麽開心?彩雲和彩霞和你說什麽了?”
“晚上要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老太太了。”琥珀喜滋滋地說道。
鴛鴦賊兮兮地問道:“怎麽了?晚上要去幽會?”
琥珀瞟了一眼賈母,看着賈母正在和邢夫人閑話,沒有留意這邊,就悄悄給了鴛鴦一下子,說道:“别亂嚼舌頭!”然後又開心地低聲說道:“彩雲邀我晚上去梨香院吃飯呢。”
鴛鴦心裏歎氣,她是賈母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頭,巴結她的人也不少,連幾位爺和姑娘都要對她客客氣氣的,但她知道,這種客氣很難變現。等老太太百年之後,難道她還真的要鉸了頭發做姑子去?現在琥珀已經走進了梨香院的視野,有三爺護着,看來很是有機會變現了,隻是琥珀什麽時候和梨香院那邊走得這麽近了?
賈環也沒閑着,跑去看了趙姨娘。趙姨娘顯然心情不錯,托賈環的福,她在榮國府說話的嗓門明顯變大了許多。
關鍵賈環沒有空着手來,給她帶了一百兩的金子,這讓趙姨娘更加得意了,但還是說道:“這錢姨娘先給你存着,等你中了狀元娶媳婦用。”
賈環哭笑不得,現在大家竟然都惦記上他的婚事了;但趙姨娘明顯更貪心,她還想着賈環能中狀元呢。
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賈環就回到梨香院了。裏面彩雲已經開始招呼小丫頭們擺桌子了。賈環看到就問道:“都準備好了?”
彩雲笑道:“都準備好了。馬上就去請二姑娘和四姑娘過來。”
賈環高興地說道:“那就趕緊去吧,正好咱們也該熱鬧熱鬧了。”
然後也幫着把桌子擺了擺,小青吓壞了,彩雲趕緊過來把賈環趕走:“我的爺,你還是炕上看着吧,我們可不能讓你動手!”
賈環又被攆到炕上了,歎道:“可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了!連動個手都不行。”
小綠邊擦桌子邊說道:“三爺這話說的可是不該。您這是享福呢!”
正巧琥珀和彩霞一起到了,見到彩雲在趕賈環,就笑道:“可是見着我們來了。”
然後也不用彩雲說,就幫忙一起準備了起來。
彩雲看着差不多了,就吩咐小青和小紅道:“去請二姑娘和四姑娘過來。”兩個小丫頭飛快地去了。
賈環說道:“今晚讓兩位媽媽早點回去吧。你替我發個紅包給她們。咱們也别耽誤人家聚一下了。”
彩雲笑道:“知道了。”兩位婆子聽到賈環這樣說,都感激非常。能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飯,當然是最好了,關鍵是還有紅包可以拿。
拿到彩雲封的紅包之後,兩位婆子更加賣力,酒菜流水般地擺了上來,還順帶着幫幾個小丫頭擡了幾個火盆進來。
眼見着收拾利索了,馮婆子和蔣婆子就齊齊告辭:“三爺,那,沒什麽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
賈環說道:“辛苦兩位媽媽了。”
兩位婆子給賈環行了禮,就高高興興地回去了。本來她們過來伺候賈環,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眼見着賈環生員,舉人一步步走過來,現在也開始被賈府下人們羨慕了。她們就屬于那種走對了路的人,雖然是被動的。
酒菜都擺上沒一會兒,迎春和惜春也都過來了;邢蚰煙因爲來投親,也被安排住在了大觀園裏面,和迎春一處,是以今晚也一起過來了。
對于邢蚰煙,賈環很是敬重。在原書裏,她的品性可是非常好的。但這次,算是兩個人正式見面。
經過迎春簡單的介紹,賈環就稱呼邢蚰煙爲邢姑娘了,邢蚰煙則稱呼賈環爲三公子。
惜春看着賈環笑道:“三哥哥别看了,趕緊開始了。”其實賈環沒有盯着人家邢蚰煙看,但惜春這麽一說,反而還不好解釋了;那邊的邢蚰煙臉上已經有點紅了。
迎春解圍道:“快别瞎說了。咱們趕緊坐吧。”然後就招呼邢蚰煙坐在了炕桌旁。惜春也笑嘻嘻地坐在了另一邊。
賈環也坐定了,下邊幾個大丫頭一桌,幾個小丫頭一桌,都興奮地在低聲交談。
炕上的賈環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兒初一,咱們也樂一樂。也祝大家新的一年裏,萬事如意。”說罷,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家也紛紛舉起酒杯喝掉杯子裏的酒,過去的一年,大家過得都很不錯。
既然賈環喝了酒,那就說明今晚的聚會算正式開始了。
吃了兩口菜,彩雲就說道:“來,咱們一起敬三爺一杯。祝三爺今年春闱高中!”
迎春也笑道:“三弟弟這算是衆望所歸了。”
賈環舉着杯子說道:“借二姐姐吉言了。”
喝掉了這杯酒,賈環剛吃了一口菜,小青就跳了出來,興沖沖地說道:“我給大家來段《鳴鳳記》吧。”
司棋和入畫等幾個大丫鬟就笑起來了,這個小青,也忒心急了。
不過小青的唱得還挺像模像樣的,唱完之後,賈環就鼓掌笑道:“不錯不錯,比去年可是強多了。”
唱完之後的小青眼睛亮晶晶的,賈環知道這小丫頭在等什麽,就笑着對彩雲說道:“别掖着了,拿出來吧。”
彩雲伸手敲了小青的腦袋瓜子一下,不疼。然後把一個金锞子就放到了小青的手裏。小青開心地眼睛都冒光了。她從去年的大年初二就開始準備了,就是爲了這一刻。
不過,這個金锞子好像比去年的大呢。但她沒吭聲,而是暗搓搓地收了起來,自顧自地開心。
司棋在旁邊起哄道:“小青拔了頭籌,得喝一杯。”小青也不含糊,當下就端起酒杯幹掉了,引起了一片叫好的聲音。
惜春問道:“三哥哥,今年春闱能考上狀元麽?”
賈環大笑:“你還真敢想啊。狀元可是文曲星下凡,你看我像麽?”
惜春很認真地說道:“像!”
賈環說道:“多謝四妹妹,我一定努力。”
惜春說道:“我相信三哥哥!”賈環已經是解元了,既然能考中解元,那爲什麽不能考中狀元呢?惜春的想法簡單又直接。
迎春則在旁邊很捧場地問道:“下一個誰要表演一下?”
事先彩雲已經交待了,第二個節目不準梨香院的人去表演。幾個小丫頭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
司棋因爲去年得了個金锞子,今年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入畫也是這樣想的。繡橘看到沒人動,就起身道:“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然後就開口說道:“唐朝時,有個姓房的人喜歡炫耀自己的門第,隻要有同姓做官的,他必然能胡亂攀上親戚。有人知道他這麽毛病,就戲弄他道:豐邑坊的方相(古代出殡時用紙糊的面目猙獰的開路神)是你家什麽親戚?房某回答道:是我的一個遠房伯父。問話的人大笑:你既然是方相的侄兒,隻能去做吓唬鬼的事兒喽。”
一群人都笑得前仰後合,彩雲手裏的金锞子就又少了一個。
惜春說道:“三哥哥好大方呢。”
“三弟弟畢竟是舉人老爺了。”坐對面的迎春一邊吃菜一邊說道。
繡橘得了第二個金锞子,也萬分高興,然後也被入畫逼着喝了一杯酒。這個時候當然不會認慫,端起酒杯繡橘就打算一飲而盡,但還是被嗆了一下,惹得衆人又笑了半天。
見繡橘也得了賞,底下的小丫頭更是急的不行。但彩雲有話在先,隻能等三爺喝了酒之後才能去表演。要是強行去表演了,賞錢照給,但事後要狠狠收拾。
所以,現在都在眼巴巴地等着賈環喝酒呢。
賈環吃了兩口菜,說道:“馮媽媽這道菜做得好。”
彩雲奇道:“三爺怎麽知道是馮媽媽做的呢?”
賈環笑道:“怎麽說我也吃了快兩年了,兩位媽媽會些什麽大概也知道。像這道小炒肉,偏辣,一看就是馮媽媽做的。”
小紅說道:“三爺快喝杯酒壓一下。”
彩雲馬上瞪了小紅一眼,但小紅的眼睛隻盯着賈環的酒杯,沒有空去搭理彩雲。在她眼裏,賈環現在就是個人形金庫。
等到賈環喝了這杯酒,小紅馬上就跳了出來,說道:“我給大家表演一段甩水袖吧。”
賈環奇道:“甩水袖也有什麽說道?”
琥珀笑道:“三爺一看就是不看戲的,這水袖啊,也得練呢。練得熟了,甩出來才叫賞心悅目。是不是練過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可是糊弄不了人的。”
小紅說罷,就站在空地上,啪啪啪開始了甩水袖,還不停變換着身姿。這也是應有的,要是光站着幹甩,那就沒什麽意思了,小紅自己也不好意思上來現眼。
表演完畢,小紅氣喘籲籲,但同樣也赢得了一片叫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