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解元


過完中秋,賈環和褚凡年就開始無聊了。但這是個很正常的狀态,等發榜的時候,不管什麽書都看不進去,什麽事也做不了。心裏就像是貓抓的一樣,癢癢。

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兩個人就下圍棋,聊天,畫畫,想辦法打發時間。

不過這種狀态也沒持續多久,很快,小青就來告狀了。

“三爺,彩雲姐姐!剛剛給三爺買的大鴨梨,被怡紅院的晴雯搶了去。”

賈環納罕道:“怎麽回事?什麽鴨梨?咱們梨香院的梨子呢?”然後往外一看,梨香院院子裏的梨樹竟然光秃秃的了,不用說,肯定被嘴饞的小丫頭給偷偷吃掉了。

小紅嘴快:“剛剛我和小青溜到街上去,想着三爺剛考完試,估計沒什麽胃口,見着有個鄉下漢子挑了一筐梨,看着不錯,就挑了十幾個。剛進角門,就被晴雯看見了,死活要扣下來。”

小青說道:“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脾氣,不給還生氣!還有怡紅院的那個秋紋,也跟着叫嚣。我和小紅沒辦法,隻好回來了。”

小紅說道:“她們還詛咒三爺考不上呢!”

賈環一下子就腦補出來那個畫面了,晴雯那個性子向來火爆,連婆子給賈母準備的熱水都敢攔下來,别說這幾個梨子了。秋紋就更不必說,和晴雯在一起那簡直是黃金搭檔,仗着是怡紅院的大丫頭,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摸了摸額頭,賈環說道:“算了!咱們以後不去招惹她們。被搶了就被搶了,大家也都知道她們是什麽樣的。”

小青和小紅癟癟嘴,也沒說什麽,誰讓賈環不得寵呢。但這個梁子是結下了,彩雲想着改天一定要找回場子,要不梨香院的人日子肯定不好過,說不定哪天,又被哪個給欺負了去。

怡紅院裏面,晴雯和秋紋興高采烈地洗着梨子,别說,這梨子還真不錯。

咬上一口,汁水四溢,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秋紋一邊吃一邊說道:“别光顧着自己,給二爺留兩個。”

晴雯一邊吃着梨子一邊說道:“放心好了。”

襲人見兩個人吃梨,也過來拿了一個,嘗了嘗,味道極好,笑着說道:“你倆在哪裏尋摸來的,還真是不錯呢。”

晴雯得意地一笑,說道:“這你就别管了。就說好不好吃吧!”

襲人說道:“好吃!”

等着放榜的日子是很煎熬的。賈環前幾次考試,都是被現場點中,等放榜也就是個形式。現在不一樣了,是實實在在的煎熬。

等到八月二十三,賈環就實在忍不住了,于是就和褚凡年一起來到夫子廟。這裏真是熱鬧至極,各種穿着斓衫的秀才在貢院周圍出沒,看來大家也都等不及了。衆人雖然俱是說笑,但笑容下都隐藏着焦急。

二十三一整天都沒有動靜,賈環和褚凡年隻好安靜地回來了。

二十四,兩個人又跑到貢院周圍等了一天,還是沒有動靜,唯一可以欣慰的是,爲大唐的GPD又貢獻了幾十個銅闆的。

等到二十五這一天,賈環在貢院門前遇到了錢重海,兩個人心有戚戚焉地相互看了一眼。賈環率先開口道:“士齊兄也是來看榜的?”

錢重海說道:“家裏實在坐不住,就來看看。”然後也沖着褚凡年拱手行禮,褚凡年也趕快還禮。

賈環說道:“士齊兄定力比我強。我已經來了兩天了。”

錢重海看看日頭,感覺還早,就說道:“咱們找個茶鋪,邊喝茶邊等吧。”

賈環說道:“甚好!”

三個人撿了個幹淨鋪子坐下,茶水剛端上來,就聽見貢院方向傳來一陣呼喊,不消說,榜單出來了!

現在是個人都忍不住了,賈環直接把銀子扔在桌子上,和錢重海褚凡年就往前面擠。

“讓一讓!讓一讓!”褚凡年嘴裏不停地叫道。但這顯然是徒勞,大家都是來看榜的,誰肯讓呢。

三個人擠了半天,終于擠到了榜前。

都是第一次參加鄉試,因此大家的信心都不是很大,但心裏還是存有希望的。三個人氣喘籲籲,撥開人群,開始看榜。褚凡年擠到了中間位置,從後往前看。

第一百三十五名,常州府生武進縣員範金科;一百三十四名,徐州府睢甯縣生員劉潤林,第一百三十三名,略過……略過……

忽然,錢重海大叫一聲:“師弟,我中了!”賈環一目十行,終于看到了錢重海的名字,在第六十五位。

賈環有點慌,前面已經掃了一半了,還沒見到自己的名字;别說名字了,連個姓賈的人都沒有。

褚凡年也有點急,他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心裏還是有念想的。萬一自己的文章對了考官的胃口呢?

賈環趕緊往榜單的另一側擠,沒有……沒有……沒有……再往前就是五經魁首了……

五,不是,心底往下沉一分;四,也不是,心底更往下沉一分;三,還不是,賈環幾乎要崩潰了;二,依然不是,算了,三年後,爺還是一條好漢!

終于看到解元的名字了,賈環失聲了。

上面赫然寫着,第一名,金陵府江甯縣生員賈環!

錢重海也看到了,當下興奮地搖着賈環說道:“解元!解元啊!我馬上回家,報知父親!”

由不得錢重海不興奮。他自己中了舉人,賈環更是中了解元!錢雨本這下子,肯定臉上有光。

賈環也終于回過來神了,忙問道:“快找找守珍的名字,剛才沒在意看。”

錢重海也反應了過來,說道:“要是守珍也能上榜,讓父親立刻緻仕恐怕也是肯的。”

賈環大笑,兩個人又在榜上細細搜尋一番,沒有找到焦守珍的名字。

錢重海有些失落,沒能三個人都中。

賈環倒很是理解,錢先生兒子加弟子三個人,能中兩個,已經是叨天之幸了;三個都中,實在太貪心,更何況賈環還中了解元。

褚凡年也沒有中榜,這也很正常。但賈環中了解元,他也跟着高興。

三個人從人堆裏擠出來,相互看着對方衣衫不整的樣子,不由得大笑。

賈環說道:“士齊兄且先回家去,我過幾日去看望老師。”

錢重海心情甚好:“師弟且去忙,父親那邊不着急,哈哈哈哈。”

三個人就此告别。

賈環溜溜達達,一路心情大好,見到人就想笑。惹得路人紛紛側目:“這不是考傻了吧。”每次科考都有考傻的,路人見到賈環這個樣子,很自然地就往上面想了。

旁邊的褚凡年則強顔歡笑,賈環看得出來,他其實很是失落。

回到梨香院,看見賈府大門口已經有報喜人在報喜了,解元啊,這幫報喜人在得到消息之後,就飛奔着過來了。

賈母正在大觀園裏賞菊,忽的聽到大門口唢呐聲,很是詫異,當下叫身邊的鴛鴦去問問怎麽回事。

鴛鴦心知賈母雖喜歡熱鬧,但并不喜歡吵鬧,當下急急趕往二門,招呼了一個管事媳婦林孝之家的,讓她去大門口看看。

林孝之家的得了令,就趕快趕到大門口。到了大門口,看見賈琏,自己家的,還有王善保,周瑞等幾個有頭臉的都在,正樂呵呵地看着報喜人。

林孝之見到自己内人,笑着說道:“三爺中了解元,這不,我們都在等老太太發話,好給賞錢。”

這一群吹鼓手聽到林孝之的話,吹打得更起勁了。

林孝之家的乍一聽到這消息,還有點不敢相信。之前這位三爺,自己家私下裏可從來都是說“環老三”的,沒想到竟然中了解元,以後稱呼得改了,私下裏也不能這麽叫了。三爺這麽考下去,考中個狀元也說不準呢。

知道怎麽回事之後,林孝之家的就急急趕回二門。二門有着鴛鴦留下來的小丫頭,見林孝之家的回來了,就趕緊問道:“媽媽,是怎麽回事?老太太在問呢,說吵了這半天,還不安生。”

林孝之家的說道:“大喜啊!走,和我領賞錢去!”

說罷,就一馬當先地尋賈母去了。

賈母正被吵得頭疼,見到林孝之家的過來,就問道:“怎麽回事?外面怎麽還那麽吵?”

林孝之家的先行了個禮,然後笑得眼睛都沒了:“老太太,大喜啊!咱們家的三爺,考中了解元!”

王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賈環能考上解元?他考上了解元?旁邊的趙姨娘早就樂得合不攏嘴了。她早就預料到賈環能中解元了!晚上,還得給太上老君多上幾炷香,太靈了。

賈母也不敢相信,趕忙說道:“你再說一遍。我剛才聽得不真切!”

林孝之家的大聲說道:“三爺考中了解元!”

鳳姐也來湊趣道:“你再說一遍!”

林孝之家的笑着大聲說道:“解元呢!三爺考中了解元呢!外面管事的都說,請老太太示下,賞錢怎麽給!”

至于是哪個三爺,這不需要問,大家都知道是賈環。

賈母大喜:“還怎麽給?鴛鴦,快,封五兩銀子,拿出去賞!”

一般報喜人家,封個幾錢銀子就足夠了。但是賈府豪富,又是考中了解元,賈母一高興,就封了五兩。

“走,咱們去梨香院看看環哥兒去!”賈母心情大好,菊花也不賞了,賈環那邊更重要。

鴛鴦在旁邊小聲說道:“老太太,三爺現在怕是還在貢院沒回來呢。”

賈母大笑道:“是了是了!他肯定去看榜去了!”然後吩咐鳳姐道:“今晚召集大夥,都好好樂一樂!明天再讓咱們家的戲班子唱上幾天戲,咱們榮國府也揚眉吐氣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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