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賈琏之外,還有趙國基。作爲賈環的親舅舅,這個時候,他肯定是不會缺席的。
見到賈環,賈琏就笑着說道:“環哥兒,哥哥我可是等你半天了,快上車吧。”已經入秋的時節了,幾個人又起得早,均感到了絲絲的涼意。
賈環也笑道:“那就有勞琏二哥了。”然後和褚凡年拎着考籃趕緊鑽進了馬車,别說,裏面還真暖和。
賈琏說道:“哪兒的話!”
賈環示意趙國基驅車跟在賈琏後面,然後就上了賈琏準備的馬車。
賈琏說道:“環哥兒先閉上眼睛養養神。”
賈環就閉上眼睛,說道:“到了貢院,琏二哥記得叫我!”
賈琏笑道:“放心好了。”那邊的褚凡年也趁機眯着眼睛開始小憩,畢竟要考試,多積攢點精力不是壞事。
不得不說,賈琏對賈環的事情還是挺上心的。現在看來,賈府将來,還真有可能就是由賈環來扛了。
馬車沿着淩晨的石闆路,吱吱呀呀地往貢院方向走去。路上漆黑,隻有車前的燈籠散發出昏黃的光,不過也隻能照亮附近丈餘的距離。
趙國基趕着馬車跟在後面,相比較賈琏的車,他的準備就寒酸了許多,隻是能夠勉強遮風而已,保溫更是不能提。
但他知道環哥兒是不會嫌棄的。環哥兒可是他看着長大的,品性如何,他很清楚。
眼下,環哥兒要去參加鄉試。他不知道環哥兒的學問怎麽樣,但能考中道試的案首,想必中舉是不成問題的,而且他還有個好老師,還去國子監讀過書,學問肯定更是大有長進才是。
一路無話。
到了貢院,周圍已經滿滿都是人了,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賈環也不睡覺了,就打起精神,拉着褚凡年一起,在貢院門口耐心等待。
稍一時,賈環看見了錢槐,不用說,錢重海也過來了。賈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錢重海也略顯緊張,畢竟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鄉試。
那邊又看到了焦守珍,看到賈環和錢重海,焦守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來錢雨本是不許他參加鄉試的,但他見賈環和錢重海都去參加鄉試,簡直耐不住,求了錢雨本的允許,也來試試手。賈環隐隐約約也看到了白川,不過這個時候沒有必要白白擾了自己的好心情,幹脆就不去搭理。
幾個人相互說着一些玩笑,緩解壓力。
終于,一聲炮響,龍門打開,南直隸丁巳科鄉試正式開始了。
鄉試的搜檢要嚴格得多。南直隸相當于兩個省,但錄取人數卻隻比其他省多了一半,競争激烈。
賈環大概算了一下,本科來應考的秀才大約在五千人左右,錄取卻隻有一百三十五人。這還是國朝開國幾十年的狀況下,像明朝後期,南直隸應考的秀才都要八千以上,但錄取的人數卻幾乎相當,那競争,更加激烈。
按照錄取率,隻有不到百分之四。所以,賈環的目标,就是要考進這五千人精英團隊的前一百名!按照分班考試來說,就是要考進前三名才算保險。
賈環提着考籃,走向龍門。賈琏在後面說道:“三弟且放心考!一定可以中的!”賈環回頭一笑,随即被人流推進了貢院。
貢院裏面,正在做搜檢。這些平日裏趾高氣揚的秀才相公,在大頭兵的監視之下,都不得不脫得隻剩下單衣,有那些神情躲閃的,還要脫到赤條條。
曆朝曆代都有科舉舞弊的人,盡管這是大罪,但還是有不少人铤而走險。
這次又被搜出來三個夾帶的,大宗師李如圭威嚴的聲音響起:“記下名字,叉出去。待鄉試之後,革去功名,發配邊疆。”
那三個夾帶的秀才面色如土,渾身篩糠般地抖動。但軍士們可不管那麽許多,直接拖了出去。
旁邊的生員都是神情一凜,這傳說中的大罪,還真不是擺設。
賈環過了搜檢,也拿到了自己的房号,号碼是“黃”字六十号,距離傳說中的屎号還有相當的距離,這讓賈環心中大呼萬歲!還好不是“屎号”,要不然,這幾天不要好過了。
找到座位,賈環就坐了下來,努力平複心情。上輩子高考的那種緊張的氣氛,好像又回來了。
很快,有軍士舉着考題出現了。
賈環看到牌子上寫着“女與回也孰愈”,這是論語中一段話,是截下題。
當下腦子飛快地運轉起來,筆尖自然流淌出一行小字:以孰愈問賢者,欲其自省也。
這是破題。
然後又思考片刻,飛快地作文。
“夫子貢與顔淵,果孰俞耶,夫子豈不知之?乃以問之子貢,非欲其自省乎?
若曰:女平時之善于方人也,吾嘗以女爲賢矣。夫在人者尚有比方之意,豈在己者轉無衡量之思。明于觀人者,必不昧于知己,竊願舉一人焉以相質也。
夫女不與回并列吾門乎?
德行之利,回也實居其首,則回必有所以爲回者,而後無慚殆庶之稱。
言語之美,女也亦有專長。則女必有所以爲女者,而後可爲從政之選。
然在回也,箪瓢陋巷之中,自守貧居之真樂,豈必與女相衡。
即在女也,束錦請行以後,編交當代之名卿,豈必與回相較。
而吾乃不能忘情于女,且不能忘情女之與回。
今夫天之生人也,聰明材力,雖造物不能悉泯其參差,則其必有一愈焉;理也。
令夫人之造詣也,高下淺深,雖師長不能盡窺其分量,則其不知孰愈焉;情也。
将謂回愈于女乎?而女自一貫與問之後,亦既高出于同堂。
将謂女愈于回乎?而回自三月不違以來,久已見稱于吾黨。
将謂回不愈女,女不愈回乎?此可與論過猶不及之師,商而女之回也,固非其例。
将謂回有時愈女,女有時愈回乎?此可與論退與兼人之由,求而女與回也,又非其倫。
夫弟子之造就,函丈難欺,假令我出獨見以定短長,回亦無不服也。女亦無不服也。然我言之,不如女決之也。孰高孰下,奚弗向長者而自陳。
夫爾室之修爲,旁觀盡悉,假令人持公論以評優劣,豈不足以知回也,豈不足以知女也。然人論之,不如女斷之也。孰輕孰軒,奚弗對同人而共白。吾不能忘情于女,且不能忘情于女之與回也。女與回也孰愈?”
第一道題做完之後,賈環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迹,飛快地開始做起剩下的題目。首藝重要,賈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萬裏長征第一步啊,賈環揉了揉手腕,接着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