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裏面,則是笑聲連連。自打知道了這個消息,丫鬟婆子臉上都帶着笑容。
外面傳來了賈琏爽朗的笑聲:“環哥兒,趁着你還沒去國子監,哥哥先來看看你。”
賈琏見多識廣,知道去國子監坐監沒那麽簡單,就先過來叮囑賈環幾句。
彩雲趕忙給賈琏上了茶。賈琏喝了一口,微微皺眉,這賈環也太摳門了,得了那麽多銀子,還用這種茶葉。
賈環笑道:“琏二哥莫嫌棄。過些日子,我再淘換些好茶葉。”
賈琏擺擺手,說道:“這個不用你惦記了。等過了谷雨,我給你弄一些來。以後,别拿這些出來現眼了。你也不嫌丢人。”
賈環當然知道賈琏什麽意思了,隻是他新近才得了這麽些銀錢,也不能一下子暴露于人前,得慢慢來才是。
三兩口喝完茶,就算解渴了。賈琏拈了塊栗子糕,這個味道還可以。吃完之後,賈琏說道:“你嫂子惦記你呢。讓我給你帶了幾件春衣。”
說罷,就把身後的小包袱遞給了賈環,還沒等賈環緻謝,賈琏就接着說道:“能去國子監那可是極好的。但國子監不比尋常的縣學,州學,府學,進去了想出來可不是很容易。你可得把東西提前預備好了。”
賈環奇道:“不是有很多監生來去自如麽?我在縣學還聽說有監生留宿秦淮河的。”這話不假,縣學中有許多老人,他們也經常去秦淮河,是以會遇到這些監生。
賈琏笑着說道:“那些監生是花銀子進去的,在裏面混日子。你和他們不一樣,你進去了,想出來就很難喽!”
賈環啞然,還能這樣子。他還以爲大家都一樣呢,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得到特殊待遇。
賈琏又給賈環交待了一些事情,方才離開。
既然要去國子監了,那縣學那邊也要交待一下,總不能一走了之。
二月二,龍擡頭。縣學也算開學了。賈環也趕往縣學,他要盡快找教谕說明此事。
剛拐到街角,就看見了白川。
“真是晦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歎道。
賈環想繞開這個家夥,但那邊白川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聽說有的人要去國子監坐監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銀錢。”
賈環不由得大怒,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旁邊幾個和白川交好的生員則在低聲發笑,很是配合白川的表演。賈環昂首說道:“白同學若是羨慕,在下倒是可以幫忙,不多,隻需要五百兩銀子,就能把你送進國子監去!”
白川冷笑道:“五百兩?你還真敢開口!”
賈環說道:“怎麽?嫌多了?那就好好念書,憑自己的本事進!”
白川還是冷笑:“不過有個好老師而已,就你,憑自己的本事,也能進國子監?”
賈環笑了,忽然雲淡風輕地說道:“白同學,不知我貼在府學門前的文章你有沒有去拜讀?還有大宗師那邊有沒有去告狀?我是支持你的,能把我這害群之馬從讀書人中揪出來,想必諸位同學都是支持的!這種衆望所歸之事,還請白同學不要推辭。”
白川恨恨瞪了賈環一眼,迅速離去。這賈環的文章他怎麽敢去揭掉?這不是擺明了和大宗師唱反調,哪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算是看出來了,隻要他和賈環嗆聲,這家夥一定讓他去揭掉府學門口的文章。隻要他不敢去,那賈環就天然立于不敗之地了。
旁邊的一個生員說道:“白兄,何必和這種纨绔一般見識!”
另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道:“就是就是!這才過了年,不必自找晦氣。”
白川袖子一甩,仿佛不屑一樣,昂首離開。
身後的賈環卻接着說道:“白同學,我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不要等我回來了,你還不敢去揭掉在下的文章!莫要讓大家失望!”
白川差點摔了一跤,心裏暗道: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進入縣學之後,賈環找到耳房裏的孟教谕。孟教谕見到賈環來訪,笑着說道:“賈生可是要去國子監了?錢大人已經知會縣學,賈生自去便可。”
賈環施禮道:“學生總要來和先生講一下。不告而别非我輩所爲。”
孟教谕點點頭,這個賈環也甚是知禮,便接着說道:“無妨。你先回家準備吧,你能去國子監讀書,我縣學上下,也是與有榮焉,呵呵呵。”
賈環便告辭而出,孟教谕看着賈環離開的背影,心道可惜。這麽好一個苗子,要是放在縣學,中舉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可惜了這段師生關系了。
回到家中,賈環便開始收拾行裝了,冬天雖然算過去了,但天氣卻依舊寒冷,彩雲還堅持賈環要帶上兩身。
“雖說春天就要來了,但這倒春寒也甚是厲害,三爺還是當心着些。”然後又往包袱裏塞了幾件夾衣,說道:“這是暖和些穿的,三爺可千萬多留意一些。”
賈環看着彩雲給自己收拾了一個包裹又一個包裹,就趕緊制止道:“你這搬家呢,都好幾個了,也不能全帶過去,再精簡一些。你家三爺我到那不是享福的。”
彩雲說道:“可也不是受罪的。就都帶着吧!”
賈環說道:“差不多就行了。”
外面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了:“司棋姐姐,你也來了啊。”
司棋的聲音響起來了:“是了!我家姑娘讓我來給三少爺送東西呢。”
彩雲把門簾打開,司棋一下子就閃了進來,呵了呵手,說道:“三爺,我家姑娘知道你要去國子監讀書了,特特趕出來的鞋襪。不多,您先用着。”
賈環打開看了一下,針腳很是細密,可見是用了心的。
“以後别讓二姐姐做了,怪費眼睛的。”現在沒有機械化,這種活計費心費力還傷眼睛,賈環可是舍不得讓迎春再做了。
司棋笑道:“哪能就讓姑娘一個人做了,我們也幫着呢。三爺不用擔心,好好念書就是了。”
司棋走後,賈環的行裝也整理地差不多了。不過還得去找王夫人辭行才是,家長畢竟是家長,不辭而别不可取。
到了榮禧堂,發現賈母和王夫人都在,旁邊薛姨媽在陪着說閑話。
琥珀早早就看到了賈環,在賈母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旁邊的薛姨媽見狀問道:“老太太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意思很明确了,要是我不能聽,我就先告辭了。
賈母笑着說道:“沒有什麽要緊事。是環哥兒,這不,要去國子監讀書了,特意過來辭行。”然後對琥珀說道:“去讓環哥兒進來吧。”
琥珀因此到外面通傳:“三少年,老太太請您進去呢。”
賈環到了榮禧堂便拜倒在地,說道:“老祖宗,母親。眼看就要開學,孩兒要去國子監了,特意來禀報一聲。”
王夫人手裏的佛珠不由自主地捏緊,她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緩地說道:“什麽時候走?”
賈環回道:“明兒一早就出發了。”
王夫人點頭道:“到了國子監,可要聽先生的話。要是在裏面不學好,仔細你父親回來饒不了你!”
賈環老實答道:“兒子記住了。”
王夫人說道:“我沒什麽要交待了。”然後問賈母道:“母親可有什麽要說的?”
賈母笑着說道:“我一個老婆子,還能交待什麽。好好念書就是了。”
王夫人就對賈環說道:“去吧。好生念書。”
賈環恭敬地告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