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糖人是……”說到這裏,陳靈素住了口,她總不能說這個糖人是溫廷韫塞給她的?
不過溫廷韫也真是奇怪,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随身帶着糖人。
“這個糖人怎麽了?”陳慕白追問道。
陳靈素有些煩他了,總覺得他今晚話特别多,平時他不是這樣的。
不過看到他醺紅的眼尾,又理解了過來。
他大概是喝多了。
今晚席上,在座的男人都喝了不少酒。
繼父的酒量,雖沒有皇上他們那麽誇張,可她有注意到,他也足足喝了一壺多,不醉才怪。
想着,她将糖人包好,快走兩步,走到他身側,扶住他的手臂道:“您喝醉了,我扶您。”
陳慕白愣住,就連喬氏也有些吃驚地看着女兒。
見二人都怔愣地看着自己,陳靈素悻悻地說:“看什麽,不認識了?”
喬氏有些讪讪的,不過陳慕白卻心情激動雀躍。
因爲自從喬氏帶着女兒嫁給他後,這個繼女總是與他保持着距離,客套又生分。
難得她今晚願意親近自己,他自是高興。
“當然不是。”他握了握手指,壓下心中的雀躍激動,好半晌,他才慢慢擡手,然後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素素可是爹爹的乖女兒。”
陳靈素愣了下,心裏劃過暖意,卻是不敢擡頭,怕自己眼中的濕意,暴露在他們眼中。
她其實知道,繼父待她很好,縱然她不是他親生的,但給她的關心,跟親生的并沒分别。
她剛開始的時候也排斥,不喜歡娘親改嫁,可是繼父實在太好,縱然她态度冷淡,他也不在意,反而對她越發的好。
她非鐵石心腸之人,自然不可能無動于衷。
且這個繼父身上,有讓她渴慕的父愛,除了娘親外,從沒有人對她那麽好過。
她不自覺地便接受了他,隻是她不好意思與他親近罷了。
但他真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好到讓人無法拒絕。
片刻後,她才擡起頭,目光灼灼地說:“那爹爹可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别等弟弟或妹妹生下來後,便将我忘到了腦後。”說完,她瞥了眼喬氏隆起的肚子,複又低下頭去。
喬氏察覺到女兒的目光,心裏原本是有些忐忑的,但見女兒臉上并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終于放下心來。
自從被診出有孕以來,她都不敢在女兒面前提,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不能理解自己,或是胡思亂想,可随着月份漸大,她肚子顯懷,女兒并不是孩子了,自然會知道。
她原本還想找個時間,與她說的,沒想到今晚她自己主動提起,而看樣子,女兒對于自己懷了身孕一事,并沒有耿耿于懷。
想到此,她很是松了口氣,然後繞到女兒那一邊,摟着她的肩頭道:“真是個傻丫頭,縱然以後有了弟弟妹妹,你也還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又怎麽會将你忘到腦後?以後不準再多想了。”
陳慕白也道:“素素永遠都是我的第一個孩子,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
陳靈素有些動容,眨了下眼睛,掩去眸内的濕意,然後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說:“謝謝爹。”
陳慕白臉上浮現笑意,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是爹爹的好女兒,我要感謝你才是,謝謝你讓我有一個這麽乖巧的女兒。”
陳靈素聞言,眼睛笑得彎彎的,将頭靠在娘親的肩上,眨着眼睛,俏皮地說:“那我要感謝娘,謝謝娘爲我找了一個那麽好的爹。”
喬氏聞言,徹底放下心來。
看來女兒已經接受了這個爹,接受了現在這個家。
她摸摸女兒的腦袋,剛要說什麽,卻對上男人帶笑的眼睛,她臉一燙,忽然便紅了臉,匆忙低下頭去。
片刻後,她平緩了自己的心跳,忍不住道:“都是一家人,别再謝來謝去了。”但她心裏卻忍不住道,她很感激上蒼,讓她遇到了陳慕白。
他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不但接受了她這種二婚的女人,還接受了她的女兒,将她視若己出。
前半生的凄苦,因爲陳慕白的出現,成了過眼雲煙。
她很珍惜現在的生活,珍惜陳慕白爲她做的一切。
襄王府距離陳府不是很遠,一家三口索性步行回去。
今夜月色很美,涼風習習,一家三口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交織出溫馨的畫面。
再說回襄王府。
宴畢,客人離開後,顧臨朝目光投向司落,“你跟我去書房,我有事跟你說。”
說完,他便率先走了。
司落愣了下,卻是起身跟了上去。
見狀,司蘭連忙拉了拉溫秾秾的袖子,“秾秾,我看皇上的表情不太對,他、他該不會……”
溫秾秾也有些意外顧臨朝的舉動,不明白他與司落有什麽話,不能當着他們的面說。
這時聽得司蘭支支吾吾的話,忍不住轉頭看她,好奇地說:“你想說什麽?”
司蘭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總覺得皇上好像在吃醋?”
“吃醋?”溫秾秾驚訝,“他吃什麽醋?”
司蘭見她沒有反應過來,頓時特無語。
她可是讓兩個男人暗流湧動的始作俑者,結果她這個當事人,壓根一點也沒察覺到。
她輕咳一聲,壓低嗓音,“我哥對你的心思,皇上肯定看出來了,所以他這會兒将我哥叫去書房,該不會是想對他暗下殺手吧?”
想到這層,她忍不住擔憂起來,她哥斷了一臂,便是沒斷臂的時候,也不會是皇上的對手,這會兒斷了右臂,面對皇上的發難,怕是隻有挨打的份。
溫秾秾聽了她的話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頭一次發現司蘭的想象力那麽豐富。
“皇上不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而且他縱然要你哥的命,大可光明正大對手,何必暗中動手?你想太多了。”
司蘭讪讪的,“可如果不是,皇上找我哥還能有什麽事情?”
溫秾秾搖頭,“我也不知道。”說着,轉頭看向一旁抱着顧懷瑾的司一,問道,“司一你知道嗎?”
司一雖然在抱顧懷瑾,但是卻有注意聽二人的對話。
這時聽到溫秾秾的話,他表情冷酷地說:“我不知道。”
溫秾秾玩味地看着他,“我還以爲你在抱小瑾,并沒有聽到我們說了什麽呢,原來你一直有聽啊。”
司一:“……”
綠俏見他噎住,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笑到一半,便被他瞪了一眼,她立即收了笑意。
司蘭卻眨了眨眼睛,對司一道:“二哥,你覺得皇上叫哥過去,是爲了什麽事情?”
司一瞥了她一眼,脫口道:“自然是因爲他面目可憎,皇上要懲治他。”
司蘭:“……”
綠俏見她尴尬地說不出話來,連忙扯了扯司一的袖子,小聲道:“你别那樣說啦。”
溫秾秾好笑地看了眼司一,然後拍了拍司蘭的肩膀,“司一他在跟你開玩笑。”
“呵呵,是嗎?”司蘭笑得很勉強,因爲一點也不好笑啊。
王厚德說了句公道話,“皇上找司落過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救娘娘有功,皇上應該是想當面向他道謝。”
“真的嗎?”司蘭自然也知道皇上不可能會對她哥痛下殺手,但心裏總是會擔心,畢竟他曾經爲顧衡做了那麽錯事。
“嗯。”王厚德點點頭,“皇上胸襟廣闊,不是你想的那樣。”
司蘭聞言,有些慚愧,“是我狹隘了。”
“現在你總算可以放心了吧?”溫秾秾好笑地說,她雖然不清楚顧臨朝找司落過去所爲何事,但她相信顧臨朝不是爲了暗中給司落使絆子。
他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不過,他真的是因爲司落對她的心思,而吃醋嗎?
問題是,她沒跟他說,司落對她懷有心思呀?
他不可能知道才對。
想到此,她搖了搖頭。
此時書房裏。
顧臨朝和司落相對坐着。
“不知皇上叫我來此,是爲了什麽事情?”剛坐下,司落便率先問了起來。
顧臨朝瞥了他一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剛剛喝了不少酒,喝杯茶,可以解解酒。”
司落頓了下,伸手接過,“多謝皇上。”
顧臨朝沒有說話,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端起來緩緩飲啜。
片刻後,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對面坐着的司落,臉上多了幾分誠摯,“皇後得你屢次搭救,我都知道了,謝謝你。”
司落喝茶的動作一頓,然後将杯子放下。
對于他會爲了此事親自向自己道謝,他并不意外。
因爲在宴上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他對溫秾秾的重視與疼寵。
上次的事情,不管是誰救了溫秾秾,他必定都是要道謝的。
不過,他喊溫秾秾爲皇後,對于自稱卻用我字,便有些耐人尋味。
司落非笨人,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顧臨朝這是在提醒他溫秾秾的身份,但一方面,他卻又不想以權壓人。
司落暗暗歎了口氣。
顧臨朝這個人,果然不是尋常人。
沉默了一會兒,他道出實情,“其實上次擄劫娘娘的人是我,若不是我,她也不會被擄劫,所以我不敢擔你的謝。”
顧臨朝并不意外,“我知道,但如果不是你相助,她不可能那麽快脫身,所以我還是要感謝你,更何況,後面還遇到了靈隐道長的追殺,是你替她擋了下來。”
這些話,皆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管以前大家是不是對立的,但他救了秾秾,卻是事實,因此,他很感激。
因爲當時秾秾出事的時候,他還遠在京城,絲毫不知道襄州發生的一切。
後面,母後殡天的消息傳來,緊跟着,又傳來秾秾被人抓走的消息,他當時心急如焚,卻無法第一時間趕回襄州。
因爲溫世卿随後便将母後的遺體送到了京城。
母後過世,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心裏甚爲歉疚自責,所以他雖心急擔憂秾秾的安危,卻不能丢下母後的遺體不管,前去救她。
他隻能沉下心來,先處理母後的身後事。
當時他從溫廷昀口中得知,秾秾是被顧衡派人抓走的,想到他應該會帶着秾秾前往京城,與他交涉,便派了人埋伏在進京的各個路口,預備将顧衡擒獲,解救秾秾,但沒想到,司落反水,半途中便将秾秾給救出來了。
因爲司落的援手,替他省了不少事情,最重要的是,秾秾能平安歸來,而這都是司落的功勞。
司落搖了搖頭,“皇上不必如此客氣,這段時間我兄妹二人在王府白吃白喝,你們不也沒有驅趕我們?”說到後面,他語氣中多了一絲自我調侃。
顧臨朝也笑了下,卻是直言道:“你替我将皇後平安送了回來,不要說是吃幾頓飯,便是你要在這裏長住下來,也沒什麽。”
司落聞言,愣了下。
顧臨朝這是在告訴他,溫秾秾在他心裏的地位,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他抿了下唇。
他早該知道的,不是麽?
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酸澀,以及一絲嫉妒。
嫉妒他能擁有溫秾秾,嫉妒他能光明正大的寵溺她。
而他,隻能遠遠望着。
顧臨朝看到他眸中一閃即逝的黯然,心裏明鏡也似,不過,他并未拆穿。
秾秾那麽好,會引得旁的男子的心儀,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他們再如何心儀,也沒有用,秾秾隻屬于他。
想到此,顧臨朝心裏劃過愉悅,目光落在司落空蕩蕩的右邊袖子上,正色道:“其實我今日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司一已經領了禁軍統領一職,底下還缺一個副職,你願不願意繼續擔任副統領一職?”
司落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脫口道:“你放心将皇宮的守衛交給我?”
顧臨朝面色緩了下,“我既敢這般說,自然是放心的。”
司落聞言,很是動容,顧臨朝手下人才濟濟,有的是人願意爲他做事,他其實沒必要将這樣一個好差事給他。
“是不是因爲娘娘的關系?”良久後,他蹙眉問道,他隻能作如是想,是不是溫秾秾替他求的?
顧臨朝搖頭,“當然不是,她甚至不知道我會找你過來說事情。”
“那你爲何……”
“自然是因爲你确實有那份本事,與任何人無關。”顧臨朝道。
今晚十二點爆更三萬字哈~
(本章完)